我跟許風致朝著蘆村的方向沒走幾步，就見項目的負責人急哄哄的跑來。
一邊跑一邊滿臉喜色道：「找到了！找到了！」
「人找到了！」
他跑得一腦門的汗，聲音有點喘。
看樣子是剛得到消息就立馬跑來跟許風致匯報的。
我忙問：「那小女孩找到了？」
負責人擦了擦額頭的汗，答道：「是李軍找到了！」
我有些驚訝，忙又問：「在哪找到的？」
負責人道：「就在那片窪地邊上，他自己回來的。」
「人沒什麼大事，已經回宿舍休息去了。」
「我這不是怕許總為這事操心，趕緊過來跟二位說一聲。」
負責人說這些話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
想來也是，這個項目本來就是他負責的，丟了一個大江，他已經很難向上面交差。
要是再丟了一個李軍，宿舍裡面住著的那些工人搞不好要鬧起來。
這可是許氏集團投了幾個億的大項目，如果還沒開始運營就鬧出工人失蹤的負面新聞，這對以後度假村以後的宣傳肯定大有不利。
所以，李軍的失蹤，他比誰都著急。
好在現在李軍自己回來了，他一顆懸著的心也能放下來。
可我卻覺得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
李軍先是無緣無故的失蹤，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回來了。
這和之前大江的情況如出一轍。
我想了想，多問了負責人一句：「有問李軍剛才是去哪了嗎？」
負責人擦擦額頭的汗，忙不迭回答：「問了問了，他說睡不著，在屋裡呆著悶得慌。」
「所以一個人出去走走，沒走遠，就在那片窪地附近。」
「你們放心吧，人一點事都沒有。」
只是出去走走這麼簡單？
我感覺李軍這番說辭根本經不起推敲。
當時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可能冒雨跑出去散步。
而且，我和林業深之後沒多久就趕去了那片窪地，在那裡我們看到的一串腳印是直通蘆葦深處去的。
假設李軍真如他所說，只是心裡悶得慌出去散散步。
可那片窪地裡面的古怪，整個宿舍樓的工人都知道。
他沒理由非要頭鐵跑到那裡去探險吧？
我記得當時還在窪地裡面看到了一串男人的腳印，如果那腳印是李軍的，那他肯定是進過裡面的蘆葦叢……
一個普通人在深入那片蘆葦叢之後，不可能還能全身而退，除非他運氣好到逆天。
我本來想去看看這個李軍，最好當面跟他聊兩句。
可負責人說李軍回來之後就悶頭睡覺，誰都不搭理了。
這會兒已經是深更半夜，再去把人硬拖出來好像確實不太合適。
我只好把這事暫時擱下，跟著許風致先去了蘆村。
蘆村離度假村不遠，大概只有二里地的距離，不過都是水泥小路，車子開不進去。
我們只能徒步往那邊走。
項目負責人跟村里人有過接觸，對這一塊比較熟，主動請纓帶我們過去。
快到村口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大幫村民從另外一條田埂小路回來了。
那邊是去窪地的近道，他們這麼快就折返，估計是已經找到人了。
負責人上前找到了蘆村的村長打聽了一下情況。
村長接過負責人遞上的一根煙，沒有點上。
他面露愁容的把負責人拉到一邊，一副為難的樣子道：「小崔啊，有個事叔正想找你商量商量。」
負責人姓崔，工人們多大喊他崔總。
村長這一聲「小崔」倒顯得親切很多。
可見他平時跟村里人關係處得還不錯。
「叔，您別客氣，有什麼事您只管說。」負責人客氣的應答。
村長看了站在一邊的我和許風致，似乎有些顧慮。
遲疑了幾秒，然後試探著問：「你們度假村這個項目的事，你做得了主嗎？」
「我有要緊事要跟你們大領導談，你能不能幫我找找你們領導？」
負責人一聽，忙把人請了過來，介紹了一下許風致的身份。
「叔，您可算問著人了。」
「這位許總就是我們公司的大老闆，您有什麼事，直接跟他說就行。」
負責人說著，又客氣的跟許風致介紹了一下村長。
「許總，這位是郭長林郭叔，是蘆村的村長。」
郭村長一聽許風致的身份，情緒有些激動，二話不說，當著我們的面就要給許風致跪下來。
好在旁邊的負責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叔，您這是要幹什麼？」
許風致也上前一步扶住郭村長的手臂：「郭村長，咱們有事說事，現在是法治社會，人人平等，不來這套。」
郭村長被兩個年輕人扶著，實在也跪不下去，只得站直了身體。
他看著許風致，苦著一張臉道：「許老闆，我代表蘆村上下三十五戶，一百二十八個村民有點事想求求您。」
許風致面上客氣，隨和道：「您說，只要是合理範圍內的，咱們都可以商量。」
郭村長大概看許風致面善，也算是個好說話的，不再扭扭捏捏，直言道：「許老闆，那片窪地能不能不挖了？」
「我聽小崔說了，那裡原本是要改造成人工湖，可開工的這段時間，接二連三地出怪事，村里人都在議論。」
「說是開發那片窪地把裡面的水娘娘給得罪了，有幾家人天天去我那鬧……」
負責人一聽這話，很有眼力見的打斷他：「叔，您也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您怎麼能信這些？」
「咱們開始的時候可是說好了的，該簽的合同白字黑字，大傢伙都是同意的。」
「該有的補償，我們公司一個子都沒少給，全都補償到位了吧？」
「現在您錢拿了，卻不讓我們繼續開發，就算是打官司，您也不占理啊！」
郭村長自知理虧，連連點頭道：「是，這事是之前就說好的了，我們也不是對補償款有意見，實在是這段時間出了太多怪事，村里都鬧得人心惶惶的。」
他說著，抬頭看著許風致，眼神殷切：「許老闆，您看這樣行不行？」
「那片窪地的補償款我回去跟村里人商量商量，大傢伙湊一湊，把這筆錢退給您。」
「別的地方你們該怎麼開發還怎麼開發，我們不管。」
「但那片窪地得單獨劃出去，你們不能再動了。」
許風致聞言，皺了皺眉沒說話。
旁邊的負責人趕忙搶過話頭：「叔，我們項目都開發到一半了，前期投資了那麼多進去，不是您說退點錢就能揭過去的。」
「我實話跟您說，咱們度假村的酒店正對著那片窪地，只要把那片窪地改成了人工湖，酒店才有湖景可以看。」
「要是那片窪地不讓開工，對公司將是一筆很大的損失。」
「況且，白紙黑字簽下的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你們沒有權利這麼做！」
負責人這話說得沒毛病，村長現在提出的這個要求，可以說是有點無理取鬧。
公司那邊肯定不會同意的。
我看了一眼站在邊上沉默不語的許風致。
他這個時候沒發話，擺明了也是這個意思。
村長見負責人的態度這麼強硬，臉色垮了下去。
「小崔啊，我知道這事有點為難你們，可這關係到我們蘆村上下一百多口人的身家性命啊！」
「我豁出去我這張老臉，我求求你們行不行？」
「算我求你們了！」
村長說著，又要給許風致他們跪下。
負責人趕緊攔住他，滿臉為難道：「叔，這事您求我也沒用，開發這個項目是公司高層一起做出的決策。」
「這麼大的事，就算是許總一個人也做不了決定。」
「況且，我們開發那片窪地，對你們村子也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您非逼著我們停工，這說不過去……」
村長看了看負責人，又看了看許風致，見他們態度堅持，毫無迴旋的餘地，大概也清楚來軟的是不行了。
當即冷下臉來，咬牙道：「什麼叫對我們村長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就是因為你們非要挖那片窪地，我們村已經丟了一個大姑娘！現在又差點丟了一個小女孩！」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們為了掙錢，難道就不顧我們村里人的死活了！」
負責人耐著性子安撫道：「叔，您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
「你們村那個女孩都成年人了，她是自己走丟的，跟我們這個項目開發有什麼關係？」
「再說，我們那麼多人都幫著你們一起找過了，人根本不在這裡。」
「說不定是她自己跟家裡鬧了矛盾，一個人跑外面去了！」
「這事不應該賴到我們頭上吧？」
「不可能！」村長氣呼呼道，「曉雪是個懂事聽話的好孩子，我們村里人都知道。」
「她要不是被不乾淨的東西迷了眼，肯定不會亂跑的！」
我聽兩人的對話，裡面好像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忙問負責人：「崔總，村里什麼時候丟過女孩子？之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負責人看了許風致一眼，略有些心虛道：「那是小半個月前的事了，還是在大江出事之前。」
「當時村長半夜來找我，說他們村有個十九歲的女孩子走丟了，讓我帶幾個人幫忙找找。」
「可我們把附近都找遍了，找了一整晚都沒見著人。」
「後來村里人也報了警，找沒找到，我就沒太留意了。」
我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想到剛才在窪地里看到那個女孩子。
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轉頭看著村長問：「那個走丟的女孩子跟今天跑去出的小女孩是什麼關係？」
村長嘆著氣道：「她們是姐倆！」
「丟了那個叫曉雪，剛找到的這個叫曉雨。」
「姐妹兩個平時關係很好，曉雪不見了之後，曉雨天天在家哭。」
「吵著鬧著要去找姐姐。」
「可曉雪失蹤了這麼多天，一點消息都沒有，上哪找去？」
原來找回來的這個小女孩叫曉雨。
那她要找的姐姐曉雪，很有可能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個，擰頭嚇唬我的女孩子。
可，那個曉雪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妹妹曉雨會跑到窪地去找她，恐怕也是受了某種蠱惑。
她現在被村里人找回來，情況怎麼跟大江李軍這麼相似？
我心裡有些不安，忙問村長：「能帶我們去曉雨家裡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