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好大的一條蛇

  看著劉工氣喘吁吁的樣子,顯然是仔仔細細找了好幾遍才趕來的。

  剛才清點人數的時候,就對不上號,這會兒少了一個,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大江宿舍里沒來的那個。

  不見了一個大江,宿舍已經人心惶惶,要是再丟一個,這些工人還不得鬧騰起來?

  我趕緊問劉工:「門口的監控查了嗎?」

  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至少要先知道,他是自己離開的,還是被什麼人挾持離開的。

  劉工搖頭無奈道:「剛才打雷,把監控弄壞了,畫面上一團黑,什麼都看不見。」

  我皺了皺眉,又道:「失蹤那人叫什麼名字?你去問問剛才打雷前後有沒有人見過他!」

  「好,我這就去。」

  「等等!」

  劉工正要出去,工人大叔突然喊了一嗓子,焦急的看著他追問,「是李軍不見了嗎?」

  劉工皺著眉,面色複雜的點點頭:「恩,是他。」

  「對了,你跟他是一個宿舍的,你剛才見過他沒?」

  工人大叔猶豫兩秒,點頭道:「打雷之前,我看到他從宿舍出去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劉工有些來氣,「這麼大的事,你還瞞著!」

  工人大叔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他道:「這,我也不知道他會失蹤啊!」

  「那我們剛才找他半天,你怎麼屁都不放一個?」劉工也是有點急眼了,火氣上頭,說話不太客氣。

  「已經沒了一個大江,現在又丟一個,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吭聲!」

  「劉老六啊劉老六,你可真行!」

  原來這工人大叔也姓劉。

  工地上幹活大多都是同村熟人帶出來的,這兩人說不定還沾著親戚。

  不過,眼下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我好生勸了劉工兩句,回頭問劉老六:「大叔,李軍大概什麼時候出去的?」

  「除了李軍,你還看見別的沒?」

  劉老六被劉工一通罵,這會兒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忙道:「大概夜裡十二點的時候吧,我年紀大了睡不沉,聽到有人起來就醒了。」

  「迷迷糊糊摸手機一看,剛好十二點。」

  「然後我就看到李軍光著膀子從宿舍開門出去了。」

  「李軍平時菸癮比較大,知道我肺不好,平時為了照顧我,菸癮犯了都會跑到走廊外面去抽。」

  「我還以為他是睡不著,跑出去抽菸了,所以沒多想。」

  「不過……」

  劉老六說到這,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顧慮。

  旁邊的劉工都急眼了:「六叔,你就別擠藥膏了,趕緊的有什麼說什麼,人命關天,不是鬧著玩的!」

  劉老六一咬牙一跺腳,這才開口:「我被李軍吵醒之後,就起來上了個廁所。」

  「剛從廁所出來就聽到了外面響起了雷聲。」

  「這段時間怪事太多,一聽到這雷聲我就哆嗦。」

  「所以就在窗戶裡面往外瞧了兩眼。」

  「結果,竟然在窗戶外面看見了大江!」

  「可就一眨眼的功夫,大江就不見了。」

  「我後來回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看錯了,所以沒敢跟別人說……」

  劉老六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也知道自己這事做得不厚道。

  不過,我也能理解。

  到了他這把年紀,已經很少有工地願意要他。

  他只想安安穩穩的掙點錢,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看見大江這事,不管是真是假,都容易惹禍上身。

  對這事閉口不提也是一種明哲保身的無奈之舉。

  根據劉老六所說,李軍是在打雷前離開的房間,之後就沒回來。

  那他的失蹤,肯定跟大江脫不了關係。

  最壞的結果,他已經被大江帶走了。

  我們就算把宿舍翻個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到李軍。

  我不敢耽擱,立馬去找了林業深。

  他去了大江之前住的那間宿舍,說是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因為是男人宿舍,我也不方便進去,所以我倆就分了工。

  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好也從宿舍出來了。

  我把情況大致跟他說了一遍。

  林業深找來負責人和劉工,吩咐下去,晚上宿舍門窗關好,留兩個人輪流守著,任何人都不許擅自出去。

  然後叫上我,去了那片窪地。

  路上,我忍不住問他:「你在大江宿舍有什麼發現沒?」

  林業深對我沒什麼隱瞞,直言道:「我去的時候發現他的被子還是濕的,上面一股子泥腥味,很難聞。」

  「聽他宿舍里的人說,他失蹤前很不講衛生,渾身都是泥水直接就往被窩裡鑽。」

  「我翻開他的被子,發現裡面有一種透明的稠狀粘液,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留下的。」

  「但肯定不是人身上的。」

  還好林業深沒叫我去看,光是想想就覺得噁心吧啦的。

  也不知道這個大江到底招惹上的什麼鬼東西。

  我和林業深緊趕著到了窪地邊上,雷聲雨點都已經停了。

  水勢漲了一些,剛好沒過腳踝。

  好在我們倆都有先見之明,穿著防滑雨靴來的,倒也沒什麼妨礙。

  蘆葦被風吹得東倒西歪,一片雜亂,但地上明顯有人走過的足跡。

  足跡很新,是個男人的腳印。

  不確定是大江還是李軍的。

  林業深沿著腳印往裡面走,手指牽著那條掛著鈴鐺的紅繩。

  我像上次那樣隔了十幾米,纏著紅繩另一端,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後面。

  這麼做,也是想留個後手,怕待會兒遇到危險,兩人一起深陷險境。

  隔開一段距離,真要出事,方便相互援救。

  腳印到了蘆葦叢深處就消失不見了,周圍一片死寂,連蟲鳴鳥叫聲都聽不到,我緊張得呼吸都不由得放緩了幾分。

  就在這時,我看到林業深的腳步緩了下來,他對著我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示意我留在原地別動。

  然後指了指左前方的位置。

  此刻風停雨住,烏雲已經散去,一縷月光灑落在蘆葦叢之上,勉強可以看見不遠處有個人形身影半藏在蘆葦叢中。

  他似乎發現了我們,也知道我們注意到他。

  下一秒,他擰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我去追!你站著別動!」林業深反應很快,他鬆開紅繩,朝著那人逃跑的方向急追而去。

  論身手敏捷,我連半個林業深都比不上,加之這裡又是視野受阻的蘆葦叢,真要讓我上的話,我可能人沒追上,自己還得迷路。

  所以,追人這種事,只能交給林業深。

  我也不盲目逞強,收回被水沾濕的紅繩,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的好消息。

  以林業深的速度,只要對方是兩條腿跑的,肯定能攆上,把人逮回來只是時間問題。

  我站在原處掐著時間靜靜的等著,同時也不忘觀察周圍的風吹草動。

  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四下一片寂靜,連林業深追趕那人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我心裡不免有些焦急起來。

  不應該啊,以林業深的辦事效率,不可能這麼久沒抓到人……

  就算是跟丟了,他那麼謹慎的人,應該不會盲目的亂闖。

  肯定就折回來找我了。

  難道是中途出了什麼意外?

  我心下焦灼不安,卻也不敢擅自去找,只能撫摸著蘇蘇柔軟的皮毛緩解心裡的焦慮。

  又隔了幾分鐘,還是不見林業深的蹤影。

  我隱隱感覺身後有一道目光正注視著我。

  「嗷!嗷!」蘇蘇對危險的感知比我更敏銳,從我懷裡掙脫出來,前爪搭在我的肩膀上,對著我身後的方向叫了兩嗓子。

  我回頭一看,就見身後不遠處的蘆葦叢里站著一個陌生女人。

  女人年紀不大,穿著樸素,像是附近的村民。

  皮膚算不上白皙,但長得秀氣,披著一頭齊肩長發,有種很文藝的感覺。

  許風致之前說過,這附近只有蘆村一個村子。

  村里人對這片窪地都很忌憚,平時基本上不會過來。

  這個女人大晚上出現在這,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和那女人四目相對,她沒有要走近來的意思,我一時間摸不透她的路數,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這麼僵持了幾分鐘,那女人緩緩對著我伸出手,手掌朝下,四根手指朝內揮了揮。

  ——示意我過去。

  我又不傻,大晚上的在這麼邪門的地方冒出來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叫我過去,我怎麼可能去?

  而且,那女人招手的姿勢僵硬又違和,看著怪怪的。

  我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吱聲。

  她叫我過去,自己卻不過來,肯定是有什麼忌憚。

  我想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

  女人同一個姿勢招了幾分鐘,見我不為所動,似乎有點惱了,腦袋突然往左側一歪,擰成一個一個詭異的弧度,側仰著臉對著我陰森發笑。

  喲!叫我過去我不去,改嚇唬人了!

  說實話,她這猛不丁的怪異行徑,我確實有些頭皮發麻。

  不過,死得慘烈的鬼我見多了,這還嚇不到我。

  女人把頭擰來擰去,擰得麻花一樣,陰惻惻的笑容看得人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但我就是頭鐵,擱那站在一動不動。

  權當自己在看驚悚魔術了。

  我看她還有什麼別的招!

  女人擰了半天,見我不為所動,估計也覺得有些無趣,慢慢蹲了下去,借著蘆葦掩蓋自己的身形,很快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可我緊繃著的神經絲毫不敢鬆懈,趕緊拿出手機準備給林業深打個電話。

  這不靠譜的上司,把我一個人扔在這,搞得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從別的地方上了岸,把我給忘了。

  可手機拿出來一看我傻眼了,這破地方竟然沒信號。

  一格都沒有!

  看來這裡是有什麼特殊的氣場影響了信號接收。

  與此同時,我掛在手腕上的鈴鐺突然響了起來。

  我渾身一震,心中警鈴大作,耳邊聽到一陣水花飛濺的聲響。

  這聲音速度很快,「嗖嗖嗖」疾馳而來,而且好像不止一個方位。

  我暗暗咬牙,逼自己冷靜下來,手指探入斜跨小包中,捏出兩張驅邪符。

  「嗷嗷!」懷裡的蘇蘇也察覺到了危險的接近,變得躁動起來。

  一躍跳到我的肩膀上,對著我的左側的方位一陣狂叫。

  我沒有遲疑,甩手就將一張驅邪符朝那邊扔去。

  「撲哧!」驅邪符貼在一個深粉色的繩狀物體上,發出腥臭灼燒的氣味。

  整個蘆葦叢頓時掀起一陣腥風,吹得我汗毛倒立。

  那物體被我驅邪符所傷,顯然是有了忌憚,立馬急速的撤了回去,借著蘆葦叢掩蓋蹤跡。

  幾秒鐘的功夫就不見了。

  我不敢貿然去追,時刻保持著警惕,生怕那東西去而復返,給我殺個措手不及。

  隔了幾分鐘,那東西倒是沒有再出現,但蘆葦叢深處又傳來一陣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聲音不大,卻夾雜著一股很強烈的怒氣。

  像是農村的悍婦因為瑣事跟鄰人起了衝突,撕破了臉皮破口大罵一樣。

  但豎著耳朵仔細聽,卻又聽不出她到底罵的是什麼。

  就像是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語言。

  之前工程隊的工人也提到過這種女人罵街的聲音,沒想到還真讓我撞上了。

  聽聲音,也不像是某處的方言。

  難道真如蘆村人所說,是這裡棲息著的水娘娘發脾氣了?

  可水系的精怪對靈氣的要求一向很高,一般都在大江大河,或者幽深山林之中。

  這塊淺淺的窪地靈氣並不充裕,而且蟲鳥絕跡,算不得什麼好地方,但凡開了靈智的精怪都不可能在這裡安家。

  除非,它存了什麼別的心思。

  那女人謾罵的聲音持續了三五分鐘就戛然而止,我忽而又聽見對面的蘆葦叢有重物墜落泥地的聲音。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扔了過來。

  距離不遠,離我站著的位置大概只有幾十米,但因為蘆葦茂密,看不清是什麼。

  我警惕的往後退了幾步,做出防備的姿態。

  「嗷嗚!嗷嗚!」

  蹲在我肩膀上的蘇蘇突然一躍而下,朝著那個方向快速跑去。

  它動作迅捷,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轉念一想,朏朏是個有靈性的靈獸,這一路上但凡有危險它都會及時警示我。

  既然它朝那個方向跑,說明那邊應該是安全的。

  我遲疑了兩秒,趕緊跟了上去。

  「嗷嗚!嗷嗚!」蘇蘇從蘆葦叢裡面鑽出來,對著我焦急的呼喊。

  好像迫切的想告訴我什麼。

  我走到附近,扒開蘆葦叢一看,就見林業深渾身濕噠噠的倒在地上。

  他面色死白,身體蜷縮著,衣服上和頭髮上還沾著一些粘稠的透明液體。

  聞著有股說不出的腥臭味。

  「林組長?」我趕忙蹲下去查看他的情況。

  這會兒也顧不上髒了,上手探了一下他的脈搏和鼻息。

  出氣多進氣少,氣息很虛弱,情況不樂觀。

  但奇怪的是,他身上並無明顯外傷,只有腳踝的位置有一圈紅紫,像是被繩子一類的東西捆住,拖拽過一樣。

  他之前借我用過的那把匕首還死死的捏在手裡,鋒刃上沾著一抹紅色血跡。

  應該是危急時刻用匕首割斷了束縛掙脫出來的。

  不過以林業深的身手,能讓他吃這麼大虧的邪物可不多見。

  看來這回咱們是遇到硬茬了。

  我也不敢在這裡多呆,費力的架起林業深,半拖半拉的把他往蘆葦叢外面拽。

  邪祟除不掉我們可以回去搬救兵,要是把命撂在這那就不划算了。

  連林業深親自出馬都對付不了,我也別逞強了,還是趕緊撤退搖人吧!

  我艱難的扶著林業深往回走,蘇蘇卻還在原地,對著某個方向「嗷嗷」直叫喚。

  我警惕的回頭看一了眼,就見月光薄霧中,一條六七米長的蛇形生物從我頭頂一躍而過。

  然後「噗通」一聲鑽進了不遠處的深潭,沒了蹤影。

  我呆愣在原地,手腳冰涼,雙腿不禁有些打擺。

  好,好大的一條蛇啊!

  而且,蛇竟然還會飛!

  我又驚又怕,緩過神來,周圍一片安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要不是蘇蘇一直對著那條大蛇消失的方向興奮的「嗷嗚,嗷嗚」直叫,我甚至有些懷疑剛才那一幕只是我的錯覺。

  草!

  這麼大一個玩意兒,我一個人可整不了!

  當下腳底生風,拖拽著半死不活的林業深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片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