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真是死都不安生

  我們跟著村長來到了村尾的一個破落小院。

  院牆還沒有半人高,是用鵝卵石壘砌成的,縫隙裡面長滿了青苔。

  院子中間是個青磚瓦房,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門楣上也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樣掛著一面鏡子。

  不過,這面鏡子不是尋常人家日常用的普通梳妝鏡,而是現在不常見的古銅鏡。

  我注意到了這面鏡子,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宋三缺在古玩這方面是行家,我看他在盯著那面鏡子的時候,瞳孔明顯縮了縮。

  顯然是有什麼發現。

  只不過礙於村長就在邊上,不方便明說。

  這會兒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霍東家的門還是關著的。

  村長上去敲門,喊了兩聲:「小霍,在家嗎?」

  「昨天村里來的兩個高人想見見你。」

  可敲了好幾下,屋裡沒人回應。

  村長有些納悶:「不是崴了腳嗎?這小子不在家,跑哪去了?」

  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在門板上按了按,發現門沒鎖,他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就好奇的進去看了一圈。

  嘴裡繼續喊著霍東:「小霍,小霍!」

  我和宋三缺畢竟不是本村人,不好跟村長一樣貿然闖到別人家裡,只是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稍微往裡面瞟了瞟。

  屋內的布局擺設都很簡單,幾條泛著油光的長條板凳,一個四四方方的八仙桌,靠窗的位置砌了個土灶台。

  上面落著一層薄灰,估計也好長時間沒燒過飯了。

  桌上有兩桶吃剩的方便麵沒來得及收拾,鍋碗瓢盆都沒見幾個。

  看著確實是個不講究的糙漢子住的地方。

  村長進去轉了一圈就出來了,苦笑道:「小霍這孩子不知道上哪去了,他平時也不帶個手機什麼的,聯繫不上。」

  「等回頭看見他了,我再把他叫來吧。」

  我和宋三缺對視了一眼,沒辦法,只能先這樣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湊巧,還是猜到了我們會來找他,提前躲起來了。

  不管怎樣,我們該辦的事還要辦。

  昨晚潘海馱著那女鬼來村子裡晃了一圈,東西沒找到,今晚肯定還來。

  那女鬼我們暫時對付不了,但潘海的屍體,我有把握能讓他老實。

  只是,處理屍體需要準備些材料,還要找幾個幫手。

  村長一聽說我們願意留下來幫忙處理那兩個凶物,自然是感激不已,一百二十個配合。

  我把需要的東西列了一個單子,讓村長找人去幫忙置辦。

  並且交代好,務必在天黑之前把東西送到。

  另外,我還要挖墳開棺,需要幾個陽氣重,而且膽子大的年輕人幫忙,也讓村長一併安排好。

  村里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本來就不多,而且那女鬼的事情一鬧,家家戶戶都提心弔膽的,肯主動出來幫忙的人沒幾個。

  還是村長挨家挨戶去動員了一通,擺事實講道理,說明了這件事不處理好的後果,村民們態度這才積極起來。

  我從那些人裡面挑了四個屬狗屬羊,陽氣重的莊稼漢,帶著他們扛上傢伙事,趁著中午日頭足,直接去了潘海的墓地。

  為了節省體力,村長開著他的電動三輪車把我們送了過去。

  我想起來問村長:「村長叔,昨天潘海下葬的位置附近,我看見了一個無主孤墳。」

  「墳頭倒是修得很講究,就是沒有墓碑,不知道那墓主人的身份。」

  「您知道那是誰的墓嗎?」

  村長搖搖頭道:「這,我也不清楚。」

  「我們村後面有個專門下葬的墳山,村里人過世之後基本都埋在那,很少有埋這麼遠的。」

  「除非像潘子這樣,不是好死……」

  村長的意思我明白,但這個無名的墓還是讓我有些疑心。

  我懷疑這墓主人很可能就是昨晚出來鬧事的女鬼。

  但現在沒有實證,我也不能貿然去挖人家的墳。

  我交代了村長兩句,讓他找村里年紀大的老人問一問,看看有沒有人知道這個墓的主人是什麼身份,然後就讓他先回去了。

  路上,宋三缺接了個電話,突然就眉宇緊鎖,臉色凝重起來。

  也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些什麼,他沉默許久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並不想窺探他的隱私,所以也沒多問。

  倒是他自己呼吸沉了沉,主動對我道:「是林組長打來的,我來之前托他幫我打聽一個消息,剛給我回了話。」

  宋三缺平時都喊林業深叫林扒皮,難得稱呼他為「林組長」。

  可見事情的嚴重性。

  我看出他沒想瞞我,就順嘴問:「是出了什麼事嗎?」

  宋三缺點點頭道:「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收藏金蓮鞋的老客戶嗎?」

  我點頭:「當然記得。」

  宋三缺嘆了口氣道:「我好長一段時間沒聯繫上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就讓林組長托關係幫我找找這人。」

  「沒想到,兩天前,他被發現吊死在一家小旅館裡,那隻金蓮鞋也不見了。」

  又是吊死?

  怎麼好像跟那對金蓮鞋沾邊的人就沒有一個好下場。

  先是潘海,然後是那個買家……

  照這樣下去的話,恐怕這兩人的下場就是宋三缺的前車之鑑。

  我能想到這一層,宋三缺肯定也想到了。

  所以他的面色才會這麼的難看。

  他頓了頓又道:「這個案子有點邪門,林業深專門去案發現場看了一下,還調出了那天的監控。」

  「他發現我那老客戶似乎是約了什麼人在那裡見面。」

  「進去的時候手裡拿著個手提包,還特意交代前台,不要去打擾他,之後就一直沒出過房門。」

  「第二天一早,有個人去他房間找他,房門沒鎖,他直接就進去了。」

  「但很快,那人就一臉驚恐的從房間裡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像是看見了什麼特別恐怖的東西。」

  「不過那人膽挺大,出來之後平復了一會兒情緒,又折了回去,拿走了老客戶帶來的那個包。」

  他說著,把手機放在我眼前,打開一張圖片,放大了裡面的人影。

  「你看這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那人身材瘦小,雖然戴著個帽子看不到正臉,但身形確實眼熟。

  很像此刻就躺在棺材裡的潘海。

  為了驗證我們的猜測,我把照片也拿給村民看了幾眼。

  四人都覺得就是潘海。

  因為潘海弓腰駝背的走路姿勢辨識度很高,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看來,宋三缺那個老客戶出事前約見的就是潘海。

  可潘海不是出手那隻金蓮鞋的賣家嗎?

  他如果已經跟買主聯繫上了,還有宋三缺什麼事?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宋三缺把我拉到一邊,又道:「這段監控錄像的時間在我收到那隻鞋子之前。」

  「之後,我就再也沒聯繫上那個老客戶了。」

  「林業深到了現場一番勘察,發現人已經死了小半個月。」

  「也就是說,潘海去找他的時候,他應該就已經死了。」

  「所以潘海拿走的東西,很可能就是另一隻金蓮鞋。」

  我感覺腦子有點亂,捋了捋思緒道:「可是不對啊,按照接觸那隻鞋的順序來看,先死的應該是潘海,而不是你那個客戶……」

  「而且,潘海拿走的是金蓮鞋,那他手裡不是有一對了嗎?」

  「一隻是賣,一對也是賣,一對出手的價格可比單只賣要高得多。」

  「潘海這麼精明的人,為什麼要幹這麼蠢的事?」

  宋三缺微微皺眉道:「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可能潘海拿走的不是金蓮鞋,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又或者,賣給我鞋子的那人根本就不是潘海。」

  「總之,現在人都死了,死無對證,也沒辦法問了。」

  我暗暗嘆氣,感覺這事複雜得讓我有些頭疼。

  不管怎樣,先把潘海的屍體處理好再說吧。

  我看時辰差不多了,就讓他們開始挖墳。

  四個壯漢頂著烈陽,三兩下就把潘海的墳挖開了。

  墳土下,宋三缺放在棺材板上面的那個木匣子還在。

  可打開一看,裡面卻是空的。

  那隻金蓮鞋不翼而飛了!

  難道昨晚我們走了之後,有人悄悄跑來刨開了潘海的墳,把那隻鞋拿走了?

  當時看著我們把東西放在棺材板上的人不少,村里那麼多人,難免有一兩個見錢眼開不要命的。

  這事只能回去再查了。

  我暗罵了一句國粹,趕緊讓他們把潘海的棺材撬開。

  潘海的屍體還在,但腳上的元寶鞋卻沾滿了泥土。

  果然,昨晚馱著那女鬼到村里遊蕩的人就是他。

  他的屍體死而不爛,說明那女鬼早就盯上他。

  乾的挖墳掘墓的缺德事,還貪得無厭,自己找死,看著就是一副短命鬼的面相。

  就算這次沒出事,下雨天走在路上也容易遭雷劈。

  只是,他死就死了,還給村里人添麻煩,真是死都不安生。

  好在他老光棍一個,家裡也沒人了,屍體處理起來比較方便。

  正如宋三缺所說,這處風水穴宜女不宜男,潘海的屍體葬在這裡不合適。

  況且,以他的德行,也配不上這麼好的風水寶地。

  我讓人把他的屍體從棺材裡拉出來,往他嘴裡塞了一個老牛角。

  然後用塊黑布把他渾身裹嚴實先放在一邊。

  做完這些,我要的東西也送來了,同行的還有我特意讓村長去隔壁村找的一個老木匠。

  我請老木匠把棺材重新刷一遍黑漆,等漆幹得差不多了,才把潘海的屍體重新放進去。

  原先的棺材釘是沒法用了,我全都給換成了塗抹了黑狗血的桃木釘。

  做完這些我還是不放心,又跟老木匠借了墨斗,摻了雄雞血在裡面,把棺材外圍彈上了井字獄文。

  有了這三重保險,除非有人刻意毀壞,不然的話,潘海的屍體不可能再出來蹦躂。

  我們就近重新找了一處向陽的風水穴,挖了墳坑把棺材埋了進去。

  處理好潘海的屍體,天也快黑了,村長就開著他的小三輪來接我們回去。

  可能是因為關係到梅莊全村人的安危,村長辦事格外的上心。

  我讓他查的那個女人,他已經有些眉目了。

  我們回到村長家,一邊吃飯一邊聽他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