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完，蘇清淵順勢抱著我，又準備啃下來。
我腦仁一疼，驀的皺起眉頭。
「怎麼了？」蘇清淵扶著我，急聲問。
我按著眉心，喘了口氣道：「小五可能出事了！」
我的靈力是跟小五相通的，小五出事勢必會反饋到我身上。
剛才我渾身哆嗦，被一股極強的寒意籠罩著，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衝擊。
不過現在已經緩過來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集中精神，用靈力通感小五的視覺和聽覺。
眼前的視線頓時清亮了幾分，皎皎月光映照下，村子透著一股詭異的靜謐。
小五此刻似乎是貼在一個牆邊角落裡。
陰風呼嘯，吹得我寒毛都豎起來了。
從他的視野剛好可以看見村子的主道。
有一個個頭高得異常，身穿壽衣，披頭散髮的女人在村里晃來晃去。
一開始隔得遠，看不真切，等那女人靠近一些，我才注意到，她並不是長得高，而是因為身體下面壓著個人。
那人瘦瘦小小的，也穿著壽衣，看裝扮是個男的。
彎腰駝背的扛著那個女人，充當她的雙腳，腦袋隱藏在女人衣服的下擺當中，看不到正臉。
但從那個身形，我已經大概能猜出是誰。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剛剛下葬沒多久的潘海。
至於他身上背著的女人，臉色烏青發白，舌頭掉得老長，顯然也是個吊死鬼。
我草！
這搞大了！
一下子來了兩個吊死鬼。
這一男一女，雌雄雙煞啊！
這麼強的怨氣，就算沒有身臨其境，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難怪小五躲在角落裡不敢出聲。
潘海馱著那個女人在村子裡漫無目的的遊走，風中能聽到那女人夢囈一般喃喃自語。
「我的鞋呢？我的鞋……」
我硬著頭皮仔細瞄了兩眼，發現這女人搭在潘海肩膀上的那兩隻腳，足尖朝地，挺得筆直，腳趾卻是變形的。
如同掛著的兩個筍尖。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用布裹起來的三寸金蓮了！
那她一直找的鞋，該不會就是被潘海出手的金蓮鞋吧？
如果我的思路沒錯的話，那一直出現在宋三缺的夢裡，纏著他的就是這個女鬼！
我想著趕緊找宋三缺商量一下對策，正要操控小五悄摸摸的退回，卻見那女鬼突然面朝著村長家的方向過來，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
嘴裡喊著：「鞋，我的鞋……」
糟了！
她該不是要進來吧？
可她要的鞋現在也不在我們手裡啊！
剛才潘海下葬的時候，我們已經把裝著金蓮鞋的匣子放在棺材板上一起埋了。
她連潘海的屍體都能使喚，難道還要不回自己的一隻鞋？
這裡面怕是有什麼變故。
女鬼眨眼間就到了村長家院子前面。
我進來的時候記得院門上方的門楣上掛著一面鏡子，可此時此刻，那鏡子卻不見了！
女鬼動不了鏡子，肯定是有人趁著我們回房之後，偷偷的把鏡子拿走了！
本來有面鏡子在大門口鎮宅，非本家人的鬼魂，不經允許是進不來的。
最多只能在院牆外面打著圈圈。
可現在沒了這面鏡子，這一男一女兩個吊死鬼，都是大凶物，搞不好能直接闖進來。
我心神一亂，立馬撤回了紙人，額頭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汗珠。
抓起隨身攜帶的背包，叫上蘇清淵就往樓下跑。
剛到樓梯口，就聽到院子外面「咚，咚，咚」的撞門聲。
仔細聽，還能聽到指甲劃刮門縫的聲音。
我不由得「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背後起了一層白毛汗。
這動靜不算太大，但在萬籟俱寂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刺耳。
村長夫婦房間的燈是關著的，也沒人出來看。
不知道是睡得太死沒有聽到這聲音，還是嚇得躲在被窩裡直哆嗦，不敢出來。
他們不出來也好，不然知道外面是兩個吊死鬼在鬧事，肯定要嚇得暈死過去。
聽著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我壯著膽子拿了一袋浸過雄雞血的大米撒在門口，同時，又把之前凌雲給我的玉質降魔杵用紅繩穿好戴在脖子上。
這麼凶的鬼物，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要不是有蘇清淵在邊上幫我坐鎮，我估計這會兒腿都軟了。
做完這些，我還是覺得不放心，拿了一張鎮邪符，打算貼在門縫中間。
可就在我靠近門的那一瞬間，一道陰冷的目光從縫隙外面透射進來。
只有眼白沒有眼仁的眼珠子死死地貼著門縫，嚇得我頭皮發麻，差點就叫出聲。
還好蘇清淵動作快，搶先捂住了我的嘴。
我後背貼著蘇清淵的胸膛，心跳如雷，手腳冰冷發麻有些不聽使喚。
「別看。」蘇清淵輕聲提醒，然後手腕微微使力，把我的臉偏向一側，躲開那一束直視的目光。
同時手指引導著我，將鎮邪符貼在了門上。
鎮邪符貼上之後，門外安靜下來，沒了響動。
我不禁暗暗鬆口氣，以為那女鬼被鎮邪符震懾住了。
可下一秒，指甲劃刮著門板的聲音再次響起。
「咯吱咯吱……」
仿佛要把門板撓穿一般。
蘇清淵攬著我的腰往後退了兩步，微微皺眉問：「你的硃砂墨帶了嗎？」
「帶了！」我點點頭，立馬去翻身後的包。
這可是畫符必用的材料，關鍵時刻有大用。
我接受宋三缺的委託，來梅莊前就料想到，這一趟肯定會遇上麻煩，所以提前把可能會用到的東西都準備齊全。
裝了滿滿一大包呢！
蘇清淵沉聲道：「這兩個吊死鬼湊在一起，比厲鬼還凶，不好對付。」
「本來你那張鎮邪符可以封住門縫，不至於走漏活人氣息，暫時讓他們退避。」
「可他們不退反進，說明院子裡還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們。」
「你再剪一個紙人，我幫你做個替身，把外面的東西先引開。」
「拖到天亮之後，再想辦法處理。」
蘇清淵這麼一說，我立馬明白過來。
他要用的是紙人替身術。
這也是我還沒掌握的高階法術。
所謂的紙人替身術，就是把施術者的一小部分靈力注入紙人當中，讓這紙人充當施術者分身。
運用得當的話，可以用來擋災，分攤反噬之類的，特別好用。
但這種術法對修為的要求很高，估計林業深那樣的道行，施展起來也很勉強。
和紙人式靈不一樣的是，紙人替身術一般都是一次性的，注入到紙人里的靈力消耗完了，紙人就成了一張沒用的廢紙。
當然，要完成這樣的替身術，首先就要畫出高階的符文，其次還需要施術者身上的頭髮指甲之類的東西作為媒介。
我咔咔咔剪完了紙人遞給蘇清淵，他直接把紙人攤在手心，然後拿著蘸了硃砂墨的狼毫筆在上面行雲流水般畫出一道替身符。
畫完之後，我明顯看見蘇清淵的唇色白了幾分。
前兩天他剛教我操控紙人式靈，現在又幫我畫了替身符，顯然是消耗了太多了靈力。
我看著他眉宇微微擰起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
蘇清淵畫完之後，吹乾了墨跡，順手把狼毫筆遞給我收起來。
然後指尖捻起我的一縷髮絲，輕聲道：「有點疼，忍著點。」
我心說：拔根頭髮而已，我哪有這麼嬌氣？
當即自己徒手薅了十幾根下來遞到他手裡，問：「夠用嗎？」
不夠我還能再薅點。
蘇清淵有些無奈的看著我：「你省著點，以後要用的地方還很多，小心變禿頭！」
我幾乎沒有過腦子，脫口而出：「禿頭我也是你的小寶貝！」
蘇清淵：……
我：……
兩人沉默了一瞬，我羞赧的捂著臉。
啊啊啊！好羞恥啊！
突然感覺門外的那兩個吊死鬼也沒那麼可怕了……
要不，我還是出去吧？
蘇清淵悶笑一聲，聲音不大，但我剛好能聽見。
隨即便聽他開口：「恩，禿頭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他說得一本正經，搞得我更尷尬。
不過，我秉持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心態，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
很快，我就厚著一張臉，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蘇清淵抽了兩根比較完整的髮絲，繞在紙人身上，然後把紙人送到我手中。
「行了，現在這紙人身上帶著一絲活人氣，你把它放出去，能幫你拖延一些時間。」
說著，教了我一套口訣，讓我把靈氣注入紙人當中。
紙人受了靈氣的滋養，立馬就站了起來，兩條單薄的小腳麻溜又靈活的在地上跑來跑去。
像是個不受控制的熊孩子。
蘇清淵面色難看，身形看著有些發虛，強撐著力氣對我道：「操控紙人的方法和式靈差不多，你可以讓它儘量跑遠一點。」
「但以你現在的修為，能控制的範圍最多是這個村子。」
「再往外，你的靈力就維持不了它的行動了。」
「好，我記住了。」
我點點頭，看著蘇清淵的臉色，擔心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我能應付。」
「好，你自己小心，別太逞強。」蘇清淵笑了笑，叮囑一句就消失了。
我憑著蘇清淵教我的訣竅，控制紙人從院牆爬出去，故意到門口附近溜了一圈。
撓門的聲音突然頓住，大概是嗅到了紙人身上的那一絲活人氣。
不多時，外面就沒了動靜，估計是追著紙人走了。
紙人滿村子亂跑，不受約束，像是撒歡的野馬，那兩個吊死鬼根本追不上它。
不過，為了不誤傷普通村民，我沒有讓紙人進院子，只是捉迷藏一樣到處躲。
時不時的冒出來勾搭那兩個吊死鬼一下。
那兩吊死鬼怨念雖然很深，但智商確實不怎麼高。
我就憑著這個紙人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遛狗一樣遛了三個多小時，紙人身上的那一絲靈氣漸漸耗盡，我也身心疲憊，有些撐不住了。
好在此時村裡的公雞開始打鳴，天邊隱隱有了亮光。
天亮了！
這一晚總算是熬了過去。
等到一縷日光照進村子，我長長的鬆了口氣，起身打開門去外面看一眼情況。
那兩個吊死鬼見不得日光，已經走了，門板上留下一條條被指甲抓出的痕跡。
雖不見血，卻觸目驚心。
我趕緊關上門，轉身上樓去敲宋三缺的房門。
說也奇怪，昨晚那麼大的動靜，村長夫妻兩個膽子小不敢出來看也就算了，宋三缺說好了兩點跟我換班守夜的，竟然也沒響動。
難道是長時間沒休息好，突然一放鬆就睡死了過去？
「宋老闆，宋老闆……」連著敲了好幾下門，屋裡沒有回應。
我一顆心不由得懸了起來。
該不會是宋三缺出了什麼事吧？
我心裡焦急，正要去找村長借一下房間的鑰匙，門終於開了。
但只開了一條縫，屋裡拉著窗簾，光線比較暗。
「宋老闆？」我有點疑惑，用手指戳了戳，把門縫頂開一些，問：「你還好嗎？」
宋三缺就站在門後面，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整個人看上去精神頹靡，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我把房門完全打開，就看見宋三缺頂著一個光禿禿的腦門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
登時驚訝得合不攏嘴：「嚯——宋老闆，你，你頭髮呢？」
原本宋三缺可是有著一頭飄逸順滑的長頭髮，平時扎著個馬尾，有種文藝青年的感覺。
現在頭髮沒了，就剩一個鋥光瓦亮的禿頭，直接把我驚呆了。
這宋三缺該不會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一晚上就給自己換了個這麼幹脆利落的髮型？
我見宋三缺不說話，還以為他心中鬱結，驚詫之後忙又開導道：「三千煩惱絲，沒了也挺好的。」
「宋老闆你長得好看，什麼髮型都襯你。」
宋三缺聽我這話，嘴角動了動，勉強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他道：「我沒想換髮型，是鬼剃頭。」
「我醒來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