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托著阿若的妖元，一手捏著那枚樟樹葉片，走到一個避風的位置坐下，緩緩的調整呼吸，讓自己的精神力凝聚起來。
在這期間，九央和林業深就在兩邊站著，誰都沒說話。
我感覺到阿若的妖元十分的虛弱，不由自主的動用了一絲淨愈之力。
果然，在這股力量的滋養下，阿若的妖元稍微恢復了一些。
之後，我再慢慢的將那一縷元神放入其中，雙手合併，揉合在掌心。
有微弱的綠光從我的指縫間透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的成型。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光芒漸漸黯淡下去，手裡好像多了一個實物。
我睜開眼，立馬就對上九央那雙渴盼的眼睛。
他像是一個明知自己得了絕症的病人，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在等著醫生的診斷書。
我心裡其實也挺忐忑的，生怕打擊到他，只能慢慢攤開手掌：「你自己看吧！」
掌心，那片葉子和妖元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豌豆大小的褐色圓狀物體。
「這是……樟樹種子？」
我和九央盯著手裡的東西仔細看了半天，都不能確定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不過，我隱隱感覺到這個小東西裡面似乎蘊含了一股力量，正要破殼而出。
猶豫了幾秒，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在山神碑旁邊的土壤上刨了個小坑，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東西放進去，輕輕蓋了一層薄土。
緊張兮兮的盯著土壤表面看了幾分鐘，一點動靜沒有。
九央有點急了：「怎麼回事？為什麼沒動靜？」
林業深也抱著胳膊從旁邊湊上來看戲：「白湘，你到底行不行？」
我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別說話。
轉頭暗暗問蘇清淵：「咋回事？怎麼沒反應？難道失敗了？」
蘇清淵看著我，涼巴巴的開口：「你們家種樹不澆水嗎？」
「噢噢，水！澆水！」我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對著九央道，「要澆點水，哪裡有水？」
九央是這裡的山妖，弄點水對他來說不是什麼費勁的事。
他當即從旁邊的水潭裡引了一瓢水過來。
水澆進土壤，濕潤一片，下一秒，中間就慢慢隆起了一個小小的鼓包。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動，「啵」兩片綠芽從土壤裡面竄了出來。
整個過程快到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除了蘇清淵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我們三個都很驚奇。
看到這一幕，九央堂堂一個山妖，直接就淚崩了。
他想伸手去觸摸剛伸展開的葉片，又怕自己會傷到幼芽，聲音帶著喜悅的哭腔。
「阿若！是阿若！」
「我的阿若回來了！她回來了！」
「你們看，真是阿若！我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我看著九央喜極而泣的樣子，緩緩的鬆了口氣，心裡也由衷感到高興。
「謝謝你白小姐，真的太謝謝你了！」
九央對我千恩萬謝，感激涕零，就差給我跪下了。
「之前是我不對，多有得罪的地方還請你見諒，以後你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九央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哎別！」我苦笑著虛扶了他一下，有些受不了他這態度的大轉變。
「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阿若現在好不容易獲得了新生，你以後就在這裡踏踏實實的守著她吧。」
「她需要從頭開始修煉，過程肯定會很漫長，希望你能耐得住這孤寂和枯燥。」
九央激動道：「只要阿若還在我身邊，多久我都可以等，有她在，我不覺得枯燥。」
「那就好。」
我想了想，不忘囑咐道，「不過，你得跟我保證，不管阿若的修行過程如何艱難，你以後可不能再想著用旁門左道的方法來走捷徑了。」
「我實話告訴你，阿若之所以靈力枯竭，和人類的信仰多少根本沒有本質上的關係。」
「你之前做的那些都是無用功。」
「真正影響到她的，應該是你。」
「我？」九央詫異不已，顯然不太相信，「為什麼是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道：「你是這座山的山妖，你的心境影響著這裡的一草一木。」
「阿若是山上的樹靈，她的靈力增與減肯定跟你息息相關。」
「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你的心境發生變化之後，阿若才露出了衰弱的跡象？」
「阿若是這山上最純淨的樹靈，吸收的自然是純淨的靈氣。」
「可你的心裡有了雜念和怨恨，那縈繞在山周圍的靈氣自然也變得不純粹。」
「阿若正是因為無法吸收到純淨的靈力才一點一點變得虛弱，最後瀕臨元神潰散。」
九央聽了我一番話，大受震驚。
一開始是難以置信，但稍微冷靜下來思考了片刻，似乎又想明白了些什麼。
他看著我，苦澀道：「我以為阿若喜歡被那些人類朝拜信奉，所以才想辦法讓鎮上的居民都相信山神的存在。」
「原來是我錯了！我一直都錯了！」
頓了頓，他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那阿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想增加九央心裡的負罪感，搖搖頭沒有明說。
其實在我看來，阿若肯定是知道的，她也曾勸說過九央，可九央執念太深根本聽不進去。
九央的執念越強，阿若就會越虛弱。
而阿若不想傷害九央，才一直守著這個秘密沒有說出口。
這應該也是蘇清淵之前說九央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原因。
大佬透徹的目光早就洞察了一切。
我也是在剛才屏神靜氣的時候才想到的這一點。
好在阿若還有機會重修人形，九央身為山妖，也可以長長久久的陪伴在她身邊。
九央現在幡然悔悟，我相信他不會再做傻事了。
這對他們來說也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等一切塵埃落定，天都亮了，一縷晨光從東方照了過來，呼吸間，感覺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九央驅散了所有的霧氣，把我和林業深送到山腳就回去了。
我看著山腳下那些被解救出來的人，如釋重負的鬆口氣。
這回救了這麼多人，肯定積攢了不少功德，怎麼也能增個十年八年的陽壽吧？
我正美著，蘇清淵還在旁邊，突然不冷不熱的來了一嘴：「你別高興得太早。」
「山妖和樹靈的麻煩雖然解決了，但那個巨大的靈陣是怎麼回事還沒弄清楚。」
「神機道的人不可能費這麼大的勁干一件沒用的事。」
「等回去之後，你陪本座去妖市走一趟，本座要去找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