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相親事件失敗後,小周很是鬱悶了一段時間。
他原本頗為活潑的性子也變得沉默寡言,平時也不怎麼愛與人交流了。
店裡,仿佛又多出了一個林諾。
店裡的氣氛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原本小周總是能找到話題逗逗陸小小和小姜,幾個人時不時笑作一團,店裡還是挺歡快的。
但現在,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了許多。
林諾他們都知道小周的心情,雖然想要勸解他,卻也知道心結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打開的。
只能寄希望於小周能儘快自愈,走出陰霾了。
這天,與往常一樣。
下午一點左右,大部分人都在午休或者吃飯,店裡顯得比較空閒。
小周來到店裡後,開始按部就班地調試工具,等待顧客的上門。
就在這時,玻璃門被人推開,一個女顧客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她低著頭,有些波浪的長頭髮遮住了她的臉龐。
見顧客上門,小姜立刻上前招呼客人,
「你好,美女,請問是要做造型嗎?有沒有預約老師?」
「我不做造型,我要剪髮。」
女顧客有些奇怪,一直低著頭,她的聲音沉悶,帶著重重的鼻腔。
「好的,那請這邊來,我給您沖洗下頭髮。」小姜引導著女顧客。
「不用,就這麼剪吧。」女顧客搖了搖頭。
「好的。」
小姜抬頭看了看有些沉默的小周,猶豫著要不要把顧客引給林諾。
「顧客你好,請來這邊的位置坐吧。」
小周似乎看出了小姜的猶豫,對她淺淺笑了笑,然後指著身前的椅子對女顧客說道。
聽到小周的招呼,女顧客依舊低著頭,慢慢地走到小周身前的升降椅上坐下。
「美女,你想要剪個什麼樣的髮型?」
出於職業習慣,小周撩起女顧客的頭髮,然後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手上動作一僵。
「就剪短就行。」
女人還是低著頭,聲音沉悶地回道。
「要剪多短?」
不知為什麼,小周的聲音也變得出奇的低沉,輕聲問道。
「就是,手抓不住的長度就行。」
「好的,我懂了。」
小周開始動作輕柔地為女顧客剪頭髮。
待剪到一半時,漱漱落下的髮絲似乎觸動了女顧客內心深處的痛楚。
她忽然低下頭,雙手捂住臉,身體顫抖著開始無聲地抽泣。
這一幕讓小周感到一陣揪心,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臉色陰沉,仿佛要滴出水來。
「小周,你過來下。」
吧檯中,看著這奇怪的情景,白蕊眼神示意小周,疑惑地讓他過去。
「老闆。」
小周來到吧檯前,臉色還是一片陰沉,眼神中仿佛有壓制不住的怒火。
「她是怎麼回事?」白蕊指了指猶在哭泣不止的女顧客,輕聲問道。
「老闆,她應該是被家暴了。」
小周憤憤地攥緊了拳頭,「她的眼角青紫了一片,頭上也有傷口,看著就是有人直接扯掉了她一大片頭髮。」
「家暴啊。」聞言,白蕊的臉色也冷了下去。
「老闆,我們要不要報警?」
小周咬了咬牙,他的心中充滿了不解和憤怒。
他想相個親都那麼難,怎麼還會有人忍心家暴自己的愛人?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先等等,先了解下情況。」
白蕊想了想,「你先歇一會,剩下的我來。」
說著,她起身從吧檯中走了出來。
「好的,老闆,你注意手上輕一點哈,她頭上的傷口很多。」
小周遞過剪刀,眼神中滿是擔憂,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好。」
看著小周有些質疑的眼神,白蕊頗為無語。
要不?
她隨便找個什麼理由,把這貨的獎金扣了吧……
「美女,看你好像不太方便,接下來,我來給你剪髮吧。」
白蕊接過小姜遞過來的紙巾盒,抽出紙巾遞給女顧客。
謝謝老闆。
女顧客低著頭,聲音哽咽道,她的雙手依舊緊緊捂著臉。
「不客氣。」
白蕊輕輕的撩起女顧客的頭髮,開始繼續剪髮。
果然如小周所說,女顧客的頭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口。
除了被粗暴扯掉的頭皮,還有明顯的鈍器擊傷痕跡。
那些傷口周圍的血液已經凝固,粘連著頭髮,讓人看著都覺得疼。
不過,
這傷口處的皮肉,看著有些古怪啊。
白蕊有些疑惑,她面色不改,微微張口吐出一縷血氣,
這血氣顏色極淡,輕若無物,迅速鑽入了女顧客的口鼻之中。
隨著這股血氣的入體,女顧客頭上的傷口肉眼可見的好了很多。
「可以和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白蕊一邊繼續給女人剪髮,一邊問道。
聽到白蕊的話,女顧客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仿佛在回憶中掙扎,「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據女人所說,
她和男人是畢業後認識的,兩人相識了五年,一年前才剛剛結婚。
結婚之前男人溫文爾雅,對她百般呵護,是鄰裡間出了名的好男人。
經過了長時間的愛情長跑之外,兩人才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為了這來之不易的愛情,她甚至放棄了大城市更好的工作機遇,選擇留在了臨城市。
她憧憬著與愛人共同構建一個溫馨的家,然而,婚後的生活卻遠不如她所期望的那樣幸福。
自從結婚之後,她發現男人仿佛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最初的甜蜜逐漸被日常的瑣事所替代,隨之而來的是無休止的爭吵。
從剛開始的吵架,到後來的摔東西,再到後來,男人甚至想要動手打她。
最近,這種情況更加嚴重了。
三個月前,男人在深夜應酬完後回家,路上卻出了車禍。
等她接到醫院的電話匆忙趕到醫院時,發現男人已經陷入了昏迷,滿身鮮血,關節扭曲地躺在病床上,她幾近崩潰。
然而,更讓她崩潰的是,事後根據交警部門的調查,卻始終查不到肇事車輛。
「他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自從出了車禍以後,他就變得沉默自閉,很少和我交流,成宿失眠,醫生說他應該是得了抑鬱症。」
女顧客如是說道。
「也就是說你愛人前後改變的時間點,是那場車禍對嗎?」白蕊手上動作不停,淡淡的問道。
「他是因為那場車禍,腿部落下了殘疾,他接受不了,得了抑鬱症,他生病了。」
女顧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悲傷,她似乎想要說服自己,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他考慮到我們才剛剛結婚,肇事車輛也沒有找到,於是主動放棄了心理治療,藥物維持一段時間後也停止了。
一個月幾千的醫藥費對我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家裡就靠我一個人,我知道他心裡很不好受,所以他身上發生的這些改變我都可以理解。」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脾氣越來越差了。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就開始吵架,即使我道歉認錯也沒有用,一生氣就是很久。直到昨天,他第一次對我動了手。」
說到這裡,女人有些麻木地抬起頭,看著鏡子中一頭短髮的自己。
即使有白蕊的催眠術法,她的眼神中仍埋藏著一絲深深的絕望。
「你把他出車禍那天的場景給我說一說。」
白蕊左右看了看,前後頭髮似乎有些不齊。
女人重新低下了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慢慢地說道,
「我們工作的地方離得很近,平時都是他騎著電動車來接我,那天我正好有事加班,他們公司也有應酬,就沒有一起回家。
他出事以後,我們去查了交警部門的監控顯示,
第一個攝像頭的錄像中,他正騎著電動車搖搖晃晃地在馬路邊緣走著。
但沒過幾秒鐘,第二個攝像頭的錄像中,他就已經身體扭曲地摔在馬路中央了。
交警說,兩個攝像頭之間有盲區,他們也無法判斷查到肇事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