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這麼難纏啊。」
一番艱難地談判之後，大衛-勞倫斯苦笑著向羅傑伸出手，說道：「讓我們結束這場看上去永無止境的談判吧，就按你這個條件定下。」
按照最新的協議，大衛-勞倫斯和米拉-勞倫斯會站在【量子音樂】一方，共同對付環球音樂集團，並承諾為此提供不低於一百四十億美元的資金，以及兩人能夠動用的全部關係。
與之相對應地，【量子音樂】必須接受勞倫斯兄妹的投資，並進行相應地擴股。
總體算下來，相當於勞倫斯兄妹以四十億美元，換取【量子音樂】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除此之外，勞倫斯兄妹拿出的資金中，剩餘的一百億美元將會用於與【量子音樂】合作收購環球音樂集團，不足的部分由【量子音樂】補足。
一旦收購成功，拆分之後的環球，發行部門和製作廠牌歸勞倫斯兄妹所有，版權庫歸【量子音樂】所有。
至於現有明星和新人的唱片合約，則是雙方一人一半。
除了這些合作之外，還有一項補充條款，在未來五年之內，【量子音樂】有權用「傳媒、娛樂行業高價值資產」，以等值的方式向勞倫斯兄妹提出股份回購，具體的價值評估由雙方認可的第三方機構完成。
至於「傳媒、娛樂行業高價值資產」的定義，在雙方的約定中也有著明確的範圍，全球或者至少一個大洲內知名的電視網、唱片業四大或者好萊塢六大的股份、油土鱉一級的網際網路巨頭、NFL的球隊等等。
無論哪一個，其價值和意義，都只會比【量子音樂】的股份更高，而不可能更低。
在羅傑的計劃當中，激活股權回購協議的「籌碼」，會在竊聽門爆發之後，由新聞集團來支付。
「合作愉快。」
羅傑伸出手和大衛-勞倫斯握了一下，開口道：「我們這是雙贏，說不定，憑藉這個項目，你在家族裡的地位還可以更進一步。」
「你不了解家族裡的情況。」
大衛-勞倫斯搖了搖頭，說道：「我現在再進一步的話，就只能進入繼承人序列。但我的出身……」
大衛-勞倫斯的話只說了一半，但羅傑卻是明白他的意思。
事實上，在西方國家，所謂的「家族」，傳上幾代，甚至幾十代人之後，未必就還是那個家族的血統了。
例如女婿、配偶之類的「外姓人」接管家族的例子，也是很常見的。
這種習俗一直從中世紀貴族時代傳承下來，流傳至今。
不過哪怕是「外姓人」繼承了家族的資產，也必須保留家族姓氏。
而且對於「繼承權」的限制非常的嚴格，必須是所謂的「主家」一系的直系親屬。
簡單點說，範圍通常包括子女、配偶、女婿，但不包括兒媳。
子女的繼承權最高，其次是配偶，最後是女婿。
而大衛-勞倫斯和米拉-勞倫斯，父親卻是勞倫斯家族當代家主的叔叔。
按照血緣來劃分，顯然屬於旁系。
而要想以「外姓人」的路線來繼承家族，卻又因為血緣的關係，無法與「主家」一系聯姻。
也就是說，勞倫斯兄妹這一輩子的成就，已經是到頂了，不可能更進一步。
這也是勞倫斯這種家族確保嫡系地位的手段之一。
外人繼承家族，沒有足夠強硬的話語權，必須依賴嫡系的支持才能坐穩自己的位置。
而且在聯姻等種種手段之下，這個位置遲早還會回到嫡系血脈手中。
若是將家主的位置交到旁系手上，那可就回不來了。
按照西方社會比較常見的傳統，若是勞倫斯兄妹想要再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影響力，唯一的途徑，就是脫離家族，自立門戶。
當然，所謂的「自立門戶」，也不是完全脫離勞倫斯家族，而是另外建立起一個分支罷了。
對於這些「天龍人」家族中的種種內幕，羅傑只是知道一個大概。
不到那個階層，根本沒有太多的途徑去了解這些。
羅傑不想參與到這些爛事當中，很明智地岔開了話題，開口道：「版權那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了，以你們的資源，應該很容易搞定。」
「沒問題，我的人已經做好了準備。」
大衛-勞倫斯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確切的時間：「在我們正式簽訂協議之後，一個星期之內，我就可以永久解決這批版權合法性的問題。」
樂隊和勞倫斯兄妹獲得這批版權的過程，至少從明面上來說，是絕對合法的。
【蟲子】樂隊的保羅在背後搞事情，頂多也只能給樂隊帶來一些麻煩，僅此而已。
但這批版權涉及的並不僅僅只是一個【蟲子】樂隊，還有包括普雷斯利等人在內的諸多大牌巨星，還有數量更多的過氣小明星。
如果每個人都出來鬧一下，就算不會給樂隊造成什麼直接的損失，光是名聲上的損失，就是一筆沉重的代價。
再加上，這批版權的數次轉手過程中還存在一個漏洞：假定MJ初次獲得這批版權的過程被確定為非法，那麼版權的歸屬又會出現很大的爭議。
而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前世，至少關於披頭士樂隊那兩百多首歌的版權歸屬，早已有了定論，麥可-傑克遜的遺產委員會和索尼根本沒有任何翻盤的辦法，只能採取北美大資本家面對必輸無疑的起訴時最常用的手段：拖。
按照北美法院的審理程序和陪審團制度，只要能夠對陪審團施加足夠大的影響，想要將一個案子拖上個十年八年，甚至幾十年時間，是很輕鬆的事情，只要花足夠多的錢就可以辦到。
所以，在北美的歷史上，不乏那種折騰了三五十年，才終於討回公道的大案，例如某超級巨頭的環境污染案，以及NFL的球員健康問題案件，這兩起案子還都被改編成了電影，取得了極大的影響。
（註：保羅-麥卡特尼起訴MJ和索尼的版權詐騙案從90年代立案，到現在還在被拖著沒有一審，每年都會開至少一次聽證會，然後被告方找出一個「莫須有」的疑點，陪審團要求重新收集證據，又能拖上幾個月到一兩年。實在拖不下去了一審輸掉，再上訴，又能拖幾十年，拖到原告死了自然就贏了。
當然，對大財團來說又有另外一種更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顛倒黑白，不過一般只會出現在十大財團對付小角色的案子上，或者是對付「外來者」，這個就不舉例了。）
若是大衛-勞倫斯有辦法徹底解決掉這批版權的合法性，無論是從減少麻煩，還是避免未來可能的麻煩，都是一個好消息。
而且，從大衛-勞倫斯的話里來判斷，對方早就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只是一直沒有動作而已。
至於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
羅傑可以肯定，如果雙方遲遲無法達成一致，大衛-勞倫斯的耐心耗盡，環球又開出了不錯的條件。
這對兄妹，一定會站到環球一方去，而本來用來「共同應對外部威脅」的後手，立刻就會調轉槍頭用來對付樂隊。
【蟲子】樂隊的保羅確實不可能通過任何合法的手段從樂隊手中拿回自己的版權。
但勞倫斯兄妹，卻是有足夠的人脈和資源來做到這一點。
羅傑卻像是沒有聽出大衛-勞倫斯的話里隱含的意味一般，微微點了點頭。
「簽約方面，讓你的人直接和西奧多聯繫，我會讓人準備好合同。」
這一次，又和與新聞集團的合作不同，雙方都沒有足以對對方致命的「把柄」，也很難用單純的一兩件事上的運作，徹底將對方拖下水。
再加上之前主動互相疏遠的事情存在，雙方之間天然不存在信任的基礎。
因此，簽訂一份正式的，具備法力效力的協議，就是必須的。
然而，雙方的合作之間又有太多涉及灰色區域的東西，如何確定這些內容都會落實在協議上，而且還是完全合法的「有效條款」，是一件十分讓人頭痛的事情。
不過這些瑣事自然有雙方的律師團隊去交接，不需要羅傑和大衛-勞倫斯親自來一項一項地談。
在兩人已經定下大的方向，甚至連利益劃分都已經分配好的前提下，下邊的人只需要確定協議的具體條款，再怎麼慢，也只需要幾天時間就可以敲定。
想了想，羅傑又補充了一句，說道：「在處理完版權的問題之後，你們先不要急著出手，等我的消息。」
「？？？」
大衛-勞倫斯楞了一會，然後立刻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突然襲擊？」
明面上宣布合作，環球方面肯定會做出應對。
雖然按照紙面上的實力來看，【量子娛樂】加新聞集團加勞倫斯兄妹的組合，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輸給環球音樂集團加維旺迪的組合。
但【量子娛樂】能夠拉來新聞集團和勞倫斯兄妹，難道環球和維旺迪就不能尋找「外援」了嗎？
哪怕沒有外援，只要環球有了防備，【量子娛樂】這一方，就只能實打實地去和對方拼硬實力。
這種比拼硬實力的戰爭，不但損失巨大，而且耗時漫長，即使是贏了，損失也會遠遠超出預期。
只有讓勞倫斯兄妹隱藏起來，在最為關鍵的時候出手，才能夠起到最佳的效果，給環球造成最大的打擊。
「差不多吧。」
羅傑點了點頭，沒有多解釋。
大衛-勞倫斯的理解，雖然和羅傑原本的目的有一定的偏差，但大方向倒是沒有錯得太過離譜。
在計劃正式發動之前，就讓大衛-勞倫斯先這麼理解著，也沒什麼問題。
「那行，我就先告辭了。」
大衛-勞倫斯再次和羅傑握手，隨口道：「回頭我讓威靈頓和你的人去交接，他們之前見過幾次，也算比較熟了。」
「好的。」
對於大衛-勞倫斯的這個跟班，羅傑當然不陌生。
點了點頭，叫來蒂娜-林，吩咐道：「蒂娜，幫我送一下大衛，然後給西奧多和豪斯曼打個電話，讓他們儘快過來一趟。」
送走大衛-勞倫斯之後，羅傑坐在沙發上，臉色有些陰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過幾分鐘，靠著沙灘一側的門被推開，一身比基尼的安妮走了進來，坐在羅傑身邊，問道：「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若是有知道安妮行蹤的人看到這一幕，必然十分的驚訝。
在十幾個小時之前，安妮還在倫敦的巴洛克銀行總部，與銀行的高層進行談判。
十幾個小時之後，安妮就已經秘密回到了洛杉磯，看樣子還已經在羅傑-克里斯蒂安莊園裡停留了不短的時間。
若是讓大衛-勞倫斯或者其它什麼人知道這一點，必然會產生無盡的聯想。
「沒什麼。」
羅傑搖了搖頭，說道：「只是沒想到，過去怎麼說也算是不錯的朋友，現在還需要這樣算計來算計去的。」
「好啦，別想那些煩心事了。」
安妮伸手摟住羅傑的脖子，在羅傑臉頰上親了一口，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嗯？」
「大衛這次合作的誠意很足，不是之前你猜的最壞的情況。」
「喔……」
羅傑點了點頭，繼續思考著，緊緊擰在一起的眉毛沒有半點放鬆的跡象。
在之前的猜測中，羅傑推斷過最壞的情況，那就是勞倫斯兄妹已經確定和環球音樂集團達成協議。
只是出於試探，或者其它什麼目的，假心假意地與樂隊談判。
如果是這種情況發生，樂隊又對此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必然要出大事。
好在，安妮剛才全程都在「偷聽」，她的感應能力也沒有在大衛-勞倫斯的身上失效，給了羅傑一個確定的好消息。
「先不說這個事了。」
雖然得到一個好消息，但羅傑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愉快起來。
強打起精神，問道：「在英國那邊的事情辦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