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末的這幾個月里，樂隊的工作並不能算少，格萊美的沖獎、超級碗的演出、歐洲巡演的準備，等等。

  在這些工作之餘，羅傑還要抽出時間，篩選《搖滾聖經：民謠搖滾篇》的歌單，為此，就連MAD唱片和樂隊的一些投資項目方面的「雜活」，都交給了胖子去處理。

  不過，工作量雖然不低，但樂隊的狀態卻反而是比較悠閒的。

  這也和羅傑三人的成長有關，在樂隊剛剛成立的時候，一場規模不算太大的電視台演出，就會讓三人緊張萬分，恨不得拿出一年的時間去準備。

  但到了現在，即使是超級碗中場秀，對於羅傑三人而言，也只是一場十幾分鐘的演出罷了。

  確實重要，但也不至於讓人感到患得患失。

  當心態上感到輕鬆的時候，同樣的工作，壓力和疲勞似乎都會減少許多。

  臨近聖誕節的時候，在卡爾-瓦倫丁的提議下，樂隊召開了一場小規模的派對，邀請了數百名粉絲到場。

  在樂隊剛成立的那幾年裡，每當樂隊周年慶的時候，都會和粉絲們一起慶祝。

  但後來由於工作過於忙碌，檔期調整不開，再加上偷懶的心思作祟，這項「保留節目」已經中斷了三四年的時間。

  在如今這個年代，高冷的偶像並不討喜，能夠和粉絲們打成一片，才更容易受到人們的追捧。

  哪怕，僅僅只是做一個姿態出來。

  話說回來，哪怕是走親民路線的明星，也不可能真正和粉絲們打成一片。

  但，只要有利益，哪怕是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也可以對普通人和顏悅色，甚至折節下交。

  更何況，明星也算不上是什麼真正的大人物，哪怕是超級巨星，也只是有錢，而永遠不可能有權。

  明星的根基來源於粉絲，為了維護好粉絲基礎，無論是心甘情願，還是裝模作樣，任何一個有腦子的明星都會表達出對粉絲的重視來。

  就算是個別腦子不太靈光的傢伙，身邊也一定不會缺乏具備出色的眼光，能夠提醒他們的人。

  ……

  派對的規模不大，只邀請了兩百多位粉絲。

  和以往一樣，邀請粉絲的派對，派對上當然不可能出現什麼喜聞樂見的東西，很素，或者說，很乾淨。

  就像是家庭派對一樣。

  這也是卡爾-瓦倫丁所希望看到的。

  在這場派對上，羅傑三人要表現出足夠的親和力，把粉絲們當做是朋友，從而通過在場的粉絲們，將這一形象傳遞出去。

  不需要大張旗鼓的宣傳，在樂隊的粉絲群體內部，口口相傳的方式，反而效果最好。

  本來羅傑打算貢獻出自己的莊園，以作為派對的場地。

  但經過一番討論之後，經紀人團隊的智囊們認為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無論從安全性，還是其它任何方面來考慮，那些極度私密的地方，比如說私人住宅，最好不要展現在粉絲面前。

  於是，在聖誕節前夕，樂隊包下了一棟位於聖莫妮卡的日租別墅，用來招待自己的粉絲們。

  按照計劃，羅傑三人提前抵達。

  推開別墅的大門，羅傑卻發現，有人比自己來得更早。

  一個身材嬌小的背影，在別墅的客廳里忙前忙後，布置著聖誕樹。

  「哈嘍？」

  羅傑敲了敲門，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聖誕樹後鑽出一個小腦袋，帶著好聽的聲音，「羅傑？還有安迪和埃爾文德斯，聖誕快樂！」

  羅傑覺得眼前的女孩似乎有些眼熟，名字已經到了嘴邊，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看到羅傑的表情，女孩立刻意識到，羅傑並不記得自己，臉上露出沮喪的神色。

  安妮伸出手指戳了戳羅傑的胳膊，八卦地問道：「喂，什麼情況？你的前女友？看起來好像是你喜歡的類型，和艾琳很像。」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亂造謠啊！」

  羅傑否認三連，正要繼續反駁，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副畫面。

  「V？」

  羅傑試探著問了一句，立刻就確認了自己沒認錯人，連忙說道：「你的變化太大了，差點認不出來。」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抵達紐約的時候，在一座汽車旅館裡，羅傑收穫了第一個粉絲。

  任何的「第一次」，總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哪怕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羅傑看向女孩，容貌變化有些大，這也是羅傑沒有第一眼就認出來的原因。

  兩人原本的聯絡就不算多，只是偶爾會在樂隊的專輯發布會，或者演出現場，在人群中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

  在樂隊離開紐約之後，兩人就斷了聯繫。

  從1998年夏天，到2005年冬天，七年多的時間過去，當年的高中少女，已經長大了許多。

  打過招呼，羅傑又問道：「你是來參加派對的嗎？現在派對的時間還沒到，卡爾放你進來的？」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負責任的老闆！」

  維羅妮卡翻了個白眼，拉扯了一下外套，露出夾在襯衫上的工作牌：「我已經為你工作三個月了，你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工作牌上赫然寫著維羅妮卡的職務：粉絲關係維護部門，助理。

  看上去，應該是卡爾-瓦倫丁的助理。

  「你知道的，團隊的成員太多了，而且底層員工的流動很頻繁。」

  羅傑攤開手，做出了一個「我也很無奈」的動作，辯解道：「只有部門主管這個級別以上的人事資料會提交到我這裡，再低的，說不定一年到頭都碰不到一次面。」

  「你無恥的樣子越來越有資本家的風範了。」

  維羅妮卡再次翻起白眼，又開玩笑道：「你不會小氣到因為這句話扣我的薪水吧？」

  「我不會因為別人罵我而扣他的工資。」

  羅傑同樣一本正經地開著玩笑：「但是明天你可能因為左腳先進公司而被辭退。」

  「噗嗤……」

  維羅妮卡終於繃不住表情，笑了起來，「我記住了，明天進公司的時候我會先邁右腳，不給你辭退我的機會。」

  ……

  「喂，胖子。」

  安妮拉著胖子走到了一旁，八卦道：「你說他們兩個，是不是有情況？」

  「不會吧？」

  胖子撓了撓頭，否認了安妮的觀點：「V我也認識，他們認識都七八年了，要搞到一起，早就搞上了，不可能等到現在。而且羅傑跟我說過，他是屬兔子的。就是太平洋對岸的一種說法，好像和星座差不多，不過不是按月份算，是按年算。」

  「屬兔子？什麼意思？」

  安妮皺起眉頭：「就他，還吃素？」

  「不是吃素。」

  胖子糾正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

  「兔子不吃窩邊草？」

  安妮望向聊得正開心的羅傑和維羅妮卡，臉上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對了，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

  維羅妮卡突然變得認真了起來，「那首歌，為什麼你們沒有發行？」

  「？？」

  羅傑一時間想不起來維羅妮卡指的是什麼，疑惑地問道：「你說的是哪一首？」

  「就是你在旅館裡彈的那首歌。」

  維羅妮卡歪著腦袋想了片刻，開口道：「對了，《Love.My.Bones》。我當時就想問的，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歌名？」

  羅傑楞了幾秒鐘，才從前世的記憶中翻出了這首歌的資料。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前世的那些東西，羅傑的記憶早就已經模糊。

  除了隨著自己一同穿越而來，烙印在記憶深處的那數千首搖滾之外，其它的東西，如果不刻意去回憶，根本不會想起。

  《Love.My.Bones》，直譯是「愛上我的骸骨」，更準確的翻譯應該是「地獄婚禮」。

  嚴格來說，它並非是一首傳統意義上的歌，而是一支練習曲，被創作出來的目的是讓樂手進行練習，而非供人欣賞。

  當然，絕大多數練習曲，聽起來和正常的歌曲沒什麼兩樣，因而也有很多被製作成唱片發行。

  這首歌的作者是一名島國的貝斯手，名叫Masaki。

  （註：沒查到原作者資料，應該是他原創的。）

  對於不玩貝斯的人來說，這個名字可能比較陌生，不像Flea這樣的大神級貝斯手，哪怕是不玩貝斯的人都知道。

  不過Masaki的社交圈子裡，有一個在吉他界名氣很大的好友，叫做小林信一，兩人還曾經短暫地組過樂隊。

  《地獄訓練：搖滾吉他》一書的作者，想必很多學吉他的人，都曾被這本書折磨得欲仙欲死。

  而Masaki也寫了一本同系列的作品，叫做《地獄訓練：搖滾貝司》。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貝斯手的教科書一向不會引起除了貝斯手以外的群體的注意，但名氣上的差距，並不能代表兩部作品的質量有多少差別。

  《Love.My.Bones》，就是《地獄訓練：搖滾貝司》中的一首練習曲，日文原名叫做《地獄の婚姻屆》，中文翻譯就很簡單了，就叫《地獄婚禮》。

  而這個看上去有些奇葩的英文翻譯……

  羅傑表示這鍋我不背，島國人翻譯的東西永遠都這麼奇葩。

  然而，羅傑不可能把Masaki拉到這個世界來鞭屍，猶豫了片刻，乾脆跳過歌名的問題，直接說道：「那首歌只是我彈貝斯時候練習用的，別說歌詞，連其他樂器的搭配我都沒考慮過，當然不可能拿出來發行。」

  「可是我覺得那首歌很好聽啊。」

  聽到不會發行這首歌，維羅妮卡露出沮喪的表情，強調道：「而且你彈那首歌的動作超帥的！」

  羅傑：「……」

  後半句才是你真正想表達的重點吧？！

  女人果然都是視覺系動物嗎？

  不過，維羅妮卡的話，卻是讓羅傑心裡一動。

  《地獄婚禮》這首歌好不好聽？

  以一個貝斯手的審美，它確實是一支出色的曲子，有一種技術上的美感。

  但這種美感更偏向於技術層面，而不是聽覺層面。

  如果以歌迷的角度來欣賞，只聽其音，不管它涉及到了多少花里胡哨的指法，《地獄婚禮》頂多算是一首中規中矩的搖滾，算不上特別的出彩，這還得是Masaki所編寫的完整版本。

  而羅傑，卻只是因為在這首曲子上吃過了無數的苦頭，練得多了，形成了一種類似於肌肉記憶，記下了貝斯部分的譜子。

  但一首完整的歌曲，卻不可能只有一件樂器，至少絕大多數的搖滾歌曲必須要滿足這個條件。

  只用一兩樣樂器的搖滾樂不是沒有，但卻極為罕見，而且往往有著獨特的編曲構架，《地獄婚禮》顯然無法滿足這個條件。

  不過……沒有原版的曲譜，自己就不能改嗎？

  以羅傑現在的樂理和樂感功底，完全能夠做到。

  而且，如果在保留其貝斯音線複雜性的特點上，通過其它樂器，比如吉他和鼓，讓整首歌的旋律更加具備聲學上的美感，這樣一首《地獄婚禮》，是否會比Masaki的原作更加出色？

  這個，似乎可以嘗試一下？

  「你真的很喜歡那首歌？」

  羅傑忍不住開口，再次向維羅妮卡確認道。

  羅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或許，是為了堅定自己修改、完善這首歌的想法吧。

  咦，為什麼要從V這裡找動力？

  羅傑突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對的樣子。

  還沒把這前後關係理順，就看到維羅妮卡拼命點著腦袋，「我真的超喜歡《Love.My.Bones》，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錄製這首歌？哪怕只是個Demo也好！」

  「不要急，耐心是一種美德。」

  羅傑安慰了一句，又笑道：「給我一點時間，我要想想怎麼讓它和其它的樂器融洽地合作。」

  「太好了！」

  維羅妮卡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連忙道歉：「抱歉，我的意思是，謝謝你！」

  ……

  一旁，安妮衝著羅傑兩人的方向努努嘴，對胖子說道：「你看，我就說他們有情況。」

  「也許你是對的。」

  胖子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拿出錢包：「我賭他們不會搞到一起，五百美元怎麼樣？」

  片刻的沉默過後，安妮的咆哮聲響了起來：「你是在耍我嗎？好歹也是個億萬富豪，出手別這么小氣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