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是萬能的,但它卻能解決99.99%的問題。
格萊美,也同樣在這個範圍之內。
事實上,隔壁的奧斯卡,已經被韋恩斯坦兄弟和後來的梅根-埃里森無數次的證明了,哪怕是在全球範圍內擁有巨大影響力的獎項,同樣會受到美元的影響。
雖然在格萊美,還沒有被人玩壞到這個地步,但凡事總有第一次。
事實上,金錢影響格萊美的現象,從八十年代就已經初露端倪,只不過那個時候大家還比較矜持,講究一個委婉,「收買」評委和會員的錢,也不是花在了明處,而是從側面施加影響。
直接送支票這種事,別說在八十年代了,就算是再過十幾年,也會受到絕大多數人的抵制,就算有人敢送,評委和會員們也不敢收。
或許有個別這樣的現象,但指望用這種手段來拉選票,幾乎沒有任何實際操作的價值。
至於以「借用播放設備」為由,贈送高檔DVD、黑膠播放機等等,名義上合乎規則,實際上和行賄沒有任何區別的手段,在九十年代末期到二十一世紀初期這一段時間裡才開始興起。
就算是這樣的方式,還是從隔壁好萊塢學來的。
在過去,唱片公司和明星們想要影響格萊美,手段通常都更加委婉,主流一點的,會在媒體上投放大量的軟文GG。
而手段更偏門一些的,則會針對評委和會員們的喜好,炮製出一個看似和流行樂壇無關,實則對樂壇影響深遠的大新聞,例如1983年那次著名的黑人遊行運動。
即使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一次堪稱經典,足以載入教科書的公關營銷,亦是花小錢辦大事的典型。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格萊美公關的營銷手段也越來越激烈,越來越尖銳。
過去的那老一套,依然有使用的價值,但卻不再是主流。
比如說傳統的軟文GG營銷,到了現在,就只能作為輔助手段。
依然要用,但不至於太過重視。
在幾年之前,樂隊的公關團隊,在使用預算時的主要「行賄」手段,是「借給」評委和會員們高檔的播放設備,同時在贈送禮品的清單上,將規則所允許的數十美元一瓶的普通香檳,換成上千美元的高檔香檳等等。
但無論怎麼換,至少從規則的角度來說,這些贈禮都在規則所允許的範圍之內。
也花不了多少錢,如果不是想要在競爭非常激烈的年份里衝擊三大通獎,小几百萬美元的預算,已經是足夠了。
而到了現在,每一位對格萊美有所野心的明星,在預算上的開支越來越大,一個個公關團隊在使用資金的時候,也更加需要絞盡腦汁地去思考如何將利益最大化。
雖然專輯的質量以及明星本身的號召力,仍然是評獎的第一要素,但場外因素的影響,已經越來越明顯,明顯到哪怕是一個外行人,只要對格萊美稍有關注,也能看得出來的地步。
想要在如此激烈的競爭中勝出,傳統的公關模式,已經走到了死路上,必須要有所轉變。
簡單來說,花錢的方式必須要變一變了。
對於依靠頒獎季生存的公關團隊而言,人脈、關係、出眾的口才,這些都只是基礎。
更為重要的,是懂得如何花錢,將每一美分的公關預算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即使錢花得比別人多,若是花錢的方向錯了,那也只能是白白浪費而已。
第一筆兩千萬美元的資金到帳之後,帕妮絲-格里芬很高調地以樂隊的名義,成立了一家名為【音樂夢想】的基金會。
這家基金會掛靠在北美唱片業協會之下,接受工會的監管,旨在為北美的音樂人們,尤其是那些默默無聞、生活困苦的音樂人提供幫助。
從基礎的樂理培訓,到專輯的製作和發行,只要通過了相應的審核,任何一位音樂人都可以向基金會申請相關的扶持和資助。
全世界都知道,大多數音樂人在成名之前,生活都過得十分落魄。
不要說豪宅豪車、飛機遊艇,就算是基本的溫飽,都未必能夠保證。
事實上,有很多才華橫溢的音樂人,就是因為貧窮,而不得不放棄了音樂的夢想。
比如說吉米-亨德里克斯,就曾經一度淪落到幾乎餓死在街頭。
而同樣大名鼎鼎的科特-柯本,在成名之前,為了維持生計,做過保安,看過大門,洗過廁所……
這還是從貧困中熬到得以出頭的人,那些沒有能夠堅持到最後,不得不放棄音樂夢想的人,更是只有上帝才知道有多少。
【音樂夢想】基金會的出現,無疑會讓這個群體的日子好過很多。
或許不能幫助所有人,但卻總能做一些事情。
更重要的是,它天然就能討好樂壇中那些出身貧困的音樂人,以及另一群悲天憫人的聖母們。
這兩個群體,在格萊美會員和評委中,所占的比例相當之高。
「克里斯蒂安是貧民窟中走出的搖滾巨星,他清楚要堅持音樂的夢想有多困難,所以,當他取得成功之後,最想要做的,就是幫助那些同樣在音樂夢想的道路上堅持的人們。」
在基金會的揭牌儀式上,帕妮絲-格里芬對媒體宣布道:「經過【Darkness】樂隊的內部討論決定,《月之暗面》專輯銷售收入的百分之五,會投入到【音樂夢想】基金中,幫助那些有困難的音樂人們。其中首筆資金就高達一千五百萬美元!在未來,樂隊還會拿出更多的資金,為音樂產業的繁榮出力。」
新聞發布會的主題,看似是【音樂夢想】基金會的成立。
但帕妮絲-格里芬話里話外表達的都是同一個意思:快來看啊,【Darkness】樂隊為樂壇的未來做了這麼多事,格萊美的會員和評委們,你們還不快來投上一票?
同時,帕妮絲-格里芬還隱晦地提起:錢是從《月之暗面》的收入中出的。
在後續的宣傳過程中,【音樂夢想】基金會更是會被不斷地提起,尤其是對那些出身貧困,或者同情心泛濫的會員和評委們。
靠著【音樂夢想】基金會去刷好感度,再加上「正常的禮物」,雙管齊下,大筆的美元砸下去。
這屆格萊美的公關,帕妮絲-格里芬絲毫不認為自己有失敗的可能。
在如今這個衝擊三大通獎的公關費用普遍在一千萬美元以內的年代,握有三倍的預算,這根本不能稱之為競爭,而是純粹的碾壓。
…………
「但是……」
聽到羅傑說起【音樂夢想】基金會,安妮皺起眉頭,問道:「按她的說法,我們豈不是要每年都往這個基金會裡投錢?」
「她」是指帕妮絲-格里芬。
作為樂隊公關團隊的代表,帕妮絲-格里芬在公開場合宣布的決定,很多時候都代表著樂隊。
既然樂隊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闢謠,媒體們已經迫不及待地將事情定性。
若是以後再出爾反爾,樂隊的名聲就會蒙上污點。
「又不是像慈善基金那樣完全不求回報的。」
羅傑搖了搖頭,基金會成立之前,帕妮絲-格里芬明明對樂隊提交過相應的章程,安妮這個傢伙,估計又是偷懶,一個字都沒看。
安妮的性子就是這樣,羅傑拿她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只好開口解釋道:「基金會的運營方式,和那些風險投資公司差不多,每一筆補貼,都會和申請人簽訂相應的協議,從對方未來的音樂作品收入中得到回報。」
「當然,這和風險投資不一樣,不太可能收得回成本,但開支是完全可控的,不會花太多的錢。」
「而且,誰說了,是所有音樂人都可以申請補助?有沒有資格,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比如說,西奧多新簽下的那個【馬加比】樂隊,我覺得就完全符合專輯發行補助的資格嘛……」
說白了,【音樂夢想】基金,其實只是一個噱頭而已。
樂隊確實會真正的拿出一筆資金,去幫助那些有困難的音樂人,但卻絕對不可能持續不斷地砸錢去填這個無底洞。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非洲、中東等戰亂地區,在那些經濟環境還算不錯的國度,最常見的窮人有三種。
藝術家、文學家、以及黑人。
音樂人就屬於藝術家的一種,也是人數最多的一種。
若是將那些連基本樂理知識都掌握不全,只靠著夢想,就自稱為音樂人的傢伙也算上,北美處於貧困線以下的音樂人,起碼也有六位數或者七位數之多。
這麼多人,就算樂隊的全部身家砸進去,也填不滿這個坑。
羅傑也根本不可能這麼去做。
大部分的補貼項目直接內定,每年只拿出少量的資金,真正去幫助那些陌生的音樂人,這才是帕妮絲-格里芬的真正計劃。
一年幾百萬美元的開支,對樂隊而言是完全沒有任何壓力的,花出一點小錢,換回的卻是在唱片業內的影響力和正面的口碑。
毫無疑問,這是一筆十分划算的生意。
「是這樣的嗎?」
安妮恍然大悟,緊接著就換上一副漠不在乎的表情,撇撇嘴,說道:「所以我就說過,不要拿這種小事來煩我!」
「……」
明明是你先提起來的吧?!
羅傑差點被安妮嗆死,一口老槽堵在嗓子眼,不知道該怎麼吐。
對比了一下兩人的「戰鬥力」,羅傑將罵人的話憋了回去,決定不跟安妮計較。
「對了,怎麼沒見你那個小情人?」
安妮突然想起住進羅傑-克里斯蒂安莊園的勞倫-科漢,疑惑著問道:「你又把她給甩啦?」
「沒有,她去上表演課了,晚上才會回來。」
羅傑下意識地回答道,說完才反應了過來,眼睛一瞪,「什麼叫又?!」
「難道不是嗎?你換女人的速度有多快自己不知道?」
安妮毫不客氣地懟了上來:「我數數啊,小艾琳,CG娛樂的那個記者,還有個官三代,亞當的妹妹,兩個巴西模特,五個還是六個好萊塢演員,哦,對了,還有那個朋克小妞!」
羅傑:「……」
「有這麼多嗎?」
羅傑一陣無語,卻又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麼記得比我還清楚?艾琳和那個記者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有,兩個巴西模特是誰?我怎麼記得只有一個?」
「啊,那大概是我記錯了吧。」
安妮一臉欠揍的微笑,「反正你的妞很多,誰記得住啊!」
「喂,我警告你,別太過分了啊!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羅傑怒道:「你換女人的速度比我快多了吧?上周末的派對,你搞上了三個還是四個?還好意思說我!你再拿這個說事,小心我把你的那點破事告訴全公司的人!」
「別這么小氣嘛!」
安妮臉色一變,突然變得像是柔情似火的嫵媚女郎,湊到羅傑身邊,嬌聲道:「親愛的,難道你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大不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嘛~」
這本是充滿曖昧的一幕,羅傑卻感覺仿佛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打了個冷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羅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當安妮變成這副嫵媚的樣子,自己就心裡發慌,仿佛有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即將發生。
和安妮相處的越久,這種感覺就愈發強烈。
樂隊剛剛成立的時候,羅傑有時甚至還敢於反擊,而到了現在,別說反擊了,只要安妮一開始玩「誘惑」,羅傑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遇到天敵的顫慄感,強烈得根本無法控制。
「話說,還有一個多月,超級碗就要開始了。」
羅傑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開始僵硬,轉移話題生硬無比:「我去給漢克打個電話,問問舞台設計準備得怎麼樣了。」
說完,也不等安妮回話,羅傑拔腿便跑,仿佛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怪物在追趕著自己。
身後,安妮笑靨如花,偷偷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顯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