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的事情只是一個插曲，儘管這件事也具備很強的可操作性，但無論是羅傑本人，還是以樂隊為中心的一整個利益共同體，都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依然以原本的計劃為主。

  樂隊和二十世紀娛樂分手的撕逼大戰鬧得沸沸揚揚，不斷占據著各大媒體的娛樂版面。

  前一天二十世紀娛樂痛斥樂隊缺乏契約精神，沒有嚴格履行合約。

  第二天樂隊就將唱片合約和過去三年的日程表打包扔給了媒體，要求二十世紀娛樂對「沒有履行合約」的說法做出解釋。

  面對樂隊的質問，二十世紀娛樂避而不談，聲稱將採取法律手段來捍衛自己的權益。

  樂隊做的事情更加簡單，一紙訴狀，將理查森、賈森、格雷西三人的經紀人告上法庭，理由是非法侵害僱主利益。

  除了樂隊和二十世紀娛樂之間的撕逼大戰之外，唱片業協會、作曲家協會、作詞家協會……

  湊熱鬧的人數不勝數。

  有好事者統計了一下，在2002年的一月份，向Darkness樂隊及六名主要成員發起訴訟的，一共有十六起案件，涉及包括抄襲、違反合約、商業詐騙等多達兩位數的罪名。

  而樂隊作為原告發起訴訟的，數量更多，總計二十一起案件，涉及近三十項罪名。

  這一件事，被媒體解讀為大唱片廠時代終結之後，明星第二次向資本方發起挑戰。

  很多明星都對樂隊表示了支持，甚至有不少曾經的「敵人」也跑出來湊熱度。

  前Murphy樂隊主唱喬治-史密斯就接受了媒體的採訪，宣稱以唱片公司為代表的資本方，對明星的壓榨是時候結束了，所有的明星都應該團結起來，反抗這種不公平的剝削。

  大多數接受採訪的明星，都抱有和喬治-史密斯差不多的論調，而且人數眾多，聲勢浩大。

  反觀其它唱片公司的高層，卻很少有人對此發表意見，採取了沉默的態度。

  這被媒體認為是心虛的表現，甚至有媒體迫不及待地宣稱這一次戰爭，必然會像四十年前大唱片廠時代被普雷斯利-King終結一樣，再次以明星們的勝利而告終。

  但若是細心觀察，就不難發現，這些跳出來聲援樂隊的明星，大多是不入流的小明星，或者是早已過氣的老傢伙們，連一個當紅二線都沒有。

  聲勢永遠只是聲勢，聲勢再怎麼浩大，也不可能改變最終的結果。

  當年大唱片廠時代的終結，有很多的原因，普雷斯利-King的崛起只是一個導火索，而不是根源。

  而現在這個時代，並不存在這樣的條件。

  羅傑等人也很清楚底線在哪裡，壓根沒有媒體解讀的那樣，「挑釁資本方地位」的想法。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在行動開始之前，就一一拜訪過熟悉的唱片公司高層，撿著能說的部分詳細解釋了一番，申明自己的立場。

  這樣做能否避免誤會暫且不說，效果顯然還是有的。

  在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之後，五大巨頭中的兩家，站在了樂隊這一邊，再加上EI唱片、RCA唱片等三四家二線、准一線廠牌，共同對二十世紀娛樂的業務進行全方位的打壓。

  再加上從富國銀行拆借來的資金，通過理查森的朋友，以華爾街最慣用的手段大規模做空。

  這一系列操作下來，對二十世紀娛樂的打擊極為明顯。

  短短不到一個月，二十世紀娛樂的市值就縮水了超過一半。

  而在一月份的最後一個周末，格萊美提名者晚會開始之前，法院宣布受理樂隊的起訴當天，二十世紀娛樂的股價再一次出現斷崖式的下跌，單日跌幅高達百分之十一。

  一個月前，這家還價值十億美元的唱片公司，在短短一個月後，價值就快速縮水到了四億三千萬。

  …………

  「歡迎收看第46屆格萊美提名者晚會，一個月後，2月27日，格萊美頒獎典禮，不見不散。」

  電視上，主持人正說著謝幕詞。

  羅傑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機。

  「年度專輯、最佳搖滾樂隊、最佳金屬樂表演、最佳搖滾演奏、最佳搖滾單曲、最佳搖滾專輯、最佳另類專輯、最佳器樂作曲。」

  安妮掰著手指頭數了半天，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道：「我們獲得了八個提名？」

  ——這傢伙在有些事情上迷糊的有些可愛。

  「對，是八個。」

  羅傑點點頭，又有些無語地說道：「最佳金屬樂演奏和最佳搖滾表演，這有什麼區別嗎？」

  和隔壁一萬年不變的奧斯卡不同，格萊美總是喜歡搞些花哨的東西，時不時就在獎項上搞出一些「改革」。

  比如說這一屆格萊美，就將原本的最佳金屬樂演奏，分成了足足三個獎項：最佳重搖滾表演獎、最佳金屬搖滾表演獎、最佳搖滾演奏獎。

  就連原本只有一個的最佳搖滾歌手/樂隊，也分出了男歌手、女歌手、搖滾團體（樂隊）三個獎項。

  這當然會使得獎盃的含金量降低，但羅傑三人卻沒有任何辦法。

  做主的畢竟是那幫核心會員，他們喜歡搞事情，別人也影響不了。

  「誰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安妮聳聳肩，又露出興致勃勃地樣子，問道：「年度專輯我們有希望嗎？」

  「別想了，年度專輯肯定沒戲，最佳搖滾樂隊都不一定拿得到。」

  羅傑搖了搖頭：「就算沒有現在這事的影響，年度專輯也不會是我們的，四大通獎，至少會有兩個是黑人拿走，也可能是全部。」

  「沒錯。」

  理查森接過話題，開口道：「911的影響……總之，現在白人需要討好黑人，最起碼要做出這麼個姿態來，這是政治正確。」

  對於前世這一屆格萊美，羅傑記得不太清楚了，但印象中最大的贏家應該是一位黑人女歌手沒錯。

  這一年的北美娛樂圈，政治正確的風潮尤其嚴重，受到波及的不僅僅只是樂壇，隔壁的奧斯卡受到的影響更大，從主持人到獲獎名單，幾乎完全是黑色的。

  從2002年開始，如果哪一部好萊塢商業電影中沒有一個正面形象的黑人主要演員，一定會被扣上種族歧視的帽子。

  至於樂壇……

  總不能讓白人歌手去把膚色染成黑色吧？

  儘管黑色素移植手術從八十年代起就很成熟了，但因為這個理由讓人去「染色」，哪怕是在特不靠譜治下的北美，也沒出過這麼不靠譜的事。

  「去TMD政治正確。」

  安妮毫不掩飾自己對黑人的厭惡：「那幫黑鬼除了偷竊和搶劫，什麼都不會，給他們工作都不願意好好干，整天就會嚷嚷著要提高黑人的福利。」

  「這種話私底下說說就行了。」

  羅傑警告道：「別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

  除了極少數聖母和腦殘，全世界沒幾個人對黑人這個好吃懶做的奇葩種族抱有好感，但心底怎麼想是一回事，表現出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黑人永遠不可能成為非洲以外任何國家的主流，但這個族群畢竟是北美的第二大族裔，哪怕僅僅只是為了維持社會的穩定性，政.府的輿論也會向黑人傾斜。

  再加上「會鬧的孩子有奶吃」這句至理名言，被非洲黑叔叔們利用到了極致，幾乎每一天都有黑人群體在遊行抗議。

  所以當「反種族歧視」成為北美的政治正確時，事實上僅僅只是反對歧視黑人。

  至於那些地位比黑人還要不如的拉丁裔、亞裔等其它族裔，黑人們才不會去關心呢，甚至是歧視、欺壓他們最狠的群體。

  「知道，我又不傻。」

  安妮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看向理查森，問道：「計劃進行的怎麼樣了？」

  「昨天的時候，我們持股的比例是百分之四點九，今天我們取消了槓桿操作，把所有能調動的資金全部投入了進去，持股比例已經上升到了百分之十一。」

  理查森說了一番自己的工作成果，然後又解釋道：「根據證監會的要求，持股超過百分之五之後，必須在三個工作日內舉牌公示，而今天是周五……」

  「也就是說，他們最快也要到下周，才會知道是我們幹的。」

  羅傑笑了起來：「這下我們就會有更多的時間和他們談談條件了。」

  「可惜我們的資金太少了，只能拿得出四千萬美元。前段時間做空股票賺了些，但是加起來也只有五千萬出頭。」

  理查森搖了搖頭：「只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風險太大了，一旦失敗，我們可能血本無歸。」

  「這種事，哪有完全沒風險的？」

  羅傑倒是很看得開：「以小博大，不冒險怎麼行？」

  理查森也就是說說而已，在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所有人都同意了，理查森自然也不例外。

  安妮開口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攤牌？」

  「下周一。」

  羅傑看向理查森：「讓代理人給二十世紀娛樂發通知，下周一召開股東會議。」

  …………

  「股東會議？哪個股東召開的？」

  高爾斯-克萊夫有些疑惑地問道。

  「新的股東，沒有公開資料。」

  秘書搖搖頭：「署名是【保護傘公司】，我查過了，是一家空殼皮包公司，而且離岸註冊，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知道了。」

  高爾斯-克萊夫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儘管沒有任何證據，但發生在這種時刻，這個有著奇怪名字的空殼離岸公司，其背後的人顯然來者不善。

  就算不是那支樂隊，那也必然是對二十世紀娛樂懷有敵意。

  事實上，這種匿名收購的方式，從來都不存在善意。

  再加上周末這個特殊的時間點，正好可以在公開股東身份之前召開董事會，其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猶豫了一下，秘書又問道：「這次還是讓傑夫去嗎？」

  傑夫是高爾斯-克萊夫在二十世紀娛樂的代理人，通常情況下，除非是討論重大決策的會議，否則高爾斯-克萊夫都是派代理人出席。

  作為一名經營著多家公司的富豪，高爾斯-克萊夫的時間非常寶貴，沒有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

  「不。」

  高爾斯-克萊夫搖搖頭：「調整我的行程，明天我親自去一趟。」

  面對懷著惡意的收購者，這顯然不是可以交給代理人去處理的「小事」。

  儘管因為這段時間股價嚴重下跌的緣故，二十世紀娛樂的股份已經不再是高爾斯-克萊夫手中最值錢的資產，但仍然是相當重要的組成部分。

  尤其是，親自見一面，確定了對方的目的，才好做出決定。

  是想辦法對抗到底，還是割捨掉一部分利益，以避免更大的損失。

  高爾斯-克萊夫對二十世紀娛樂沒有半點感情，僅僅只是一筆投資。

  投資，是要賺錢的，而不是造成損失。

  這項投資，在過去的幾年中一直表現得非常好，為高爾斯-克萊夫帶來了巨額的財富。

  但僅僅只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歸根結底，賺還是賺的，只是相較於本來「應該賺到的數字」，現實和預期相差得實在太多了。

  打發走秘書之後，高爾斯-克萊夫開始思考著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一切。

  任何一名身居高位者，無論看起來多麼昏庸無能，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高爾斯-克萊夫很喜歡思考，將大量的時間用於反思，尤其是在遭遇到挫折，甚至失敗的時候。

  反思了許久，高爾斯-克萊夫不得不承認，自己在Darkness樂隊解約這件事上，做出了錯誤的決策。

  身為一名億萬富豪，高爾斯-克萊夫還不至於看不到自己的錯誤，更加不會在看到之後還不承認。

  思考了整整一個午後，高爾斯-克萊夫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

  這個號碼是二十世紀娛樂另一名大股東的私人電話，高爾斯-克萊夫和對方不算熟悉，卻也說得上話。

  最重要的是，對方手中掌握的股份高達百分之九，僅次於高爾斯-克萊夫，排在所有股東中的第三位。

  哦，不對，現在是第四位了。

  「喂，威克嗎？我是高爾斯。」

  「你收到股東大會的邀請了嗎？」

  「對，關於那個神秘的新股東，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