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昨天的演出你沒去看真是太可惜了。」

  檢票通道口，長長的隊伍中，一個歌迷正在跟朋友炫耀著：「那絕對是我看過的最棒的演出！」

  「我也想看兩場，可是昨天有別的事情。」

  同伴聳聳肩，說道：「希望有你說得那麼好。」

  「你不會失望的，我保證。」

  另一人插話道：「我本來只打算看一場的，但是今天又買了高價的黃牛票來再看一次。」

  …………

  洛杉磯的第二天演出，換成了羅傑三人負責做開場秀。

  這對樂隊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體驗。

  ——儘管所謂的「全新的體驗」有點多，並且以後還將會遇到很多次。

  「我覺得四面台的舞台結構不好。」

  安妮發著牢騷，說道：「最好舞台正面朝向觀眾，這才是符合搖滾樂隊的舞台布置。」

  四面台的舞台結構，大多數時候更適合流行歌手。

  對搖滾樂隊來說，這並不是一種十分友好的結構。

  煙火等特效道具的使用都有很大的限制不說，最大的問題在於和歌迷們互動會非常的麻煩，而且效果很差。

  不過為了讓觀眾席的席位更多，在室內體育館，四面台才是最常用的方式。

  「前幾站不可能改了，票都賣出去了。」

  羅傑搖搖頭，說道：「加里他們對華納提了意見，看後半程的計劃會不會有變動。」

  賣出去的票，都是按照舞台和觀眾席的位置來賣的，當然不可能隨便調整。

  但是後半程的票還沒有開始賣，要做出調整還來得及。

  「行了，別討論那些沒用的了，該上台了。」

  羅傑將安妮手中的酒瓶搶下來，一口氣喝完，拍拍手，說道：「搞定這一場演出，我們回去好好慶祝一下。」

  「派對，烈酒，女孩們？」

  安妮眼睛一亮，興奮地問道。

  羅傑點點頭，說道：「派對，烈酒，女孩們。」

  然後看了一眼理查森，補充了一句：「還有助興的小玩意。」

  …………

  樂隊一登場，《We.Will.Rock.You》的節拍聲又在觀眾席上響了起來。

  按照樂隊的慣例，第一首歌必然是足夠激情、能夠輕而易舉調動起歌迷熱情的類型。

  不過若是每一場演出，都用《We.Will.Rock.You》來開頭，未免有些過於單調了。

  因此，雖然歌迷們的呼聲很高，但這一次，羅傑決定按照原本的計劃來，不做出臨時的改變。

  幾人的默契十足，羅傑打了一個手勢，安妮和理查森立刻明白了羅傑的想法。

  計劃不變。

  安妮的手指重重地在吉他琴弦上掃過，羅傑雙手扶著話筒支架，高聲唱道：「所以我仍在等待，等待世人放下仇恨與偏見。但卻找不到可以依賴的理由，找不到可以相信的希望……」

  成千上萬名歌迷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高舉著雙手，隨著音樂的節拍，不斷地扭動著身軀。

  雖然都是坐席，但卻幾乎沒有人坐著。

  搖滾樂隊的演唱會，根本沒有人會坐在那，像是聽歌劇或者其它什麼音樂一樣，溫文爾雅地欣賞。

  這是一場狂歡的盛宴。

  一曲結束，羅傑拿著話筒，走到舞台邊緣。

  「Hello，天使們。」

  （註：洛杉磯別稱天使之城）

  羅傑對著舞台下方的觀眾，開口說道：「我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十八年，這裡是我的家鄉。哦，當然，也是安妮的家鄉。」

  隨著羅傑的話，觀眾席上又響起了一陣尖叫和歡呼的聲音。

  很顯然，那是洛杉磯本地的歌迷，在對「自己人」表示認同。

  「在過去，我住在第五街，想必你們都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等觀眾席上稍稍安靜下來，羅傑繼續說道：「我曾經是個嬉皮士，就算是在第五街，他們也把我當成一個異類，叫我【怪胎】。」

  「接下來這首歌，就叫《怪胎（Freak）》。」

  羅傑走回自己的位置，把話筒插回支架上。

  「多少次了，你們能用正眼看看我嗎？你告訴我一切都好，當我意識到事實並非如此，我甚至不知道如何用言語表達……」

  探照燈亮起，在觀眾席上掃過。

  整個體育館內，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舞池。

  「我是一個怪胎，永遠孤獨，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們和我一起……」

  在最後一句，羅傑臨時改動了一下歌詞，將原本的「沒有任何人」替換為「只有你們」。

  燈光聚焦在羅傑身上，羅傑舉起貝斯，大聲問道：「你們是否和我一起？」

  「YES！」

  「我們永遠支持你！」

  觀眾席上響起一片雜亂的叫喊聲。

  最後變成整齊劃一的呼聲：「Darkness！Darkness！」

  在燈光之外，安妮已經悄悄換了一把新的吉他。

  強勁的鼓點，和強失真的吉他聲響起。

  燈光散開，點亮整個舞台。

  「午夜時分，氣氛正好，而你在哪裡？你說你會來找我，但此時已經一點四十五分。我明白自己猶豫不決，但我依然需要你。嘿，安妮，人們在議論紛紛……」

  羅傑身上的貝斯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舉著話筒支架，站到舞台邊緣，半俯著身子，左腿站的筆直，而右腳卻是腳尖著地，腳跟隨著音樂的街拍，不斷踩下去，再抬起來。

  這首歌的歌詞，羅傑僅僅只改了一個單詞。

  畢竟原版的「傑克」一聽就是個男人名字，這要傳出去不定能被媒體解讀成什麼樣。

  不過新改的也沒好到哪去，羅傑身邊最熟悉的女孩就是安妮，正好唱起來也很搭。

  於是羅傑順手將安妮的名字加進歌里以後，緋聞就出來了。

  不少八卦小報，都在以「羅傑如何被安妮始亂終棄」為內容，寫出了一篇又一篇博人眼球的新聞。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這些，甚至會以為樂隊快要因為「羅傑和安妮分手」而解散了一樣。

  「我日日夜夜都想著你，你帶走了我的心，然後又帶走了我的尊嚴~~」

  這一句的「Away」，音拉得非常的長，比錄音室版本還長了一倍有餘。

  然後羅傑突然站直了身體，將支架放回地上，側著身體，指著安妮，唱道：「我恨自己愛上了你，無法從你的所作所為中泰然自若，我曾經離開，卻又回到你的身邊，這就是為什麼我恨自己愛上了你。」

  媒體送來現成的梗，不用白不用。

  安妮彈著吉他，對羅傑翻了個白眼，似乎在說：我不認識這個傢伙。

  「上帝可以作證，安妮並沒有甩掉我。」

  唱完這首歌，羅傑開玩笑地對安妮說道：「親愛的，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不，我愛的是瑞克。」

  安妮對羅傑豎起中指，走到理查森身邊，換回自己的雙頭琴。

  這個動作，引起了一片鬨笑聲。

  「那可真讓我傷心，看來接下來不能唱《婚禮進行時》了。」

  羅傑聳聳肩，做出無奈地表情，說道：「好吧，接下來這首歌，叫做《加州旅館》，送給所有加利福尼亞的人們。」

  在加州的演出，怎麼能不唱《加州旅館》？

  清脆的吉他聲響了起來。

  從前奏開始，這首歌就是吉他手們的Show-Time。

  用電吉他彈出木吉他的音色，這對安妮來說沒有半點困難。

  天知道這個女孩是怎麼做到的，總之就是做到了。

  不過米婭卻沒這本事，老老實實地換了一把木吉他。

  燈光聚焦在安妮和米婭身上，兩位吉他手互相競爭，讓這首歌從一開始就進入了高潮。

  理查森也將鼓棒丟到了一邊，用手掌在鼓的邊緣輕輕拍打著。

  「行駛在昏暗的荒漠公路上，涼風吹過我的頭髮。溫馨的大.麻香氣瀰漫在空氣中。抬頭望著遠方……」

  羅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貝斯背回到身上，手指輕輕掃過琴弦，低聲吟唱著。

  這一首歌的主角並不是歌聲，儘管它的歌詞也同樣經典。

  但更加經典的，卻是吉他手之間的對飈。

  「我想我聽到他們在說：歡迎來到加州旅館。如此美麗的地方，多麼可愛的面容……」

  觀眾席上早就安靜了下來，一個個螢光棒整齊地揮動著，但卻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這是一首需要靜下心來聆聽的音樂。

  「他們在加州旅館盡情狂歡，好得令人驚訝，讓你有來到這裡的理由……」

  柔和到極點的旋律，仿若呢喃的歌聲，吐出的歌詞卻讓人壓抑得仿佛要窒息。

  「我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我跑向門口。我必須找到來時的路，回到我過去的地方。」

  羅傑慢慢閉上了眼睛，低聲念出最後一段歌詞：「守夜人說：放心，我們只是照常接待，你想什麼時候結帳都可以，但你永遠無法離開。」

  隨著羅傑的聲音落下，照在羅傑身上的燈光暗了下去。

  兩位吉他手之間的對決再一次激烈起來。

  其它樂器都成了陪襯，這是完全屬于吉他手的舞台。

  在不知情的觀眾看來，安妮和米婭兩人旗鼓相當，誰也無法壓對方一頭。

  這樣激烈的競爭，讓歌迷們聽得如痴如醉。

  只有對兩人水平有足夠了解的羅傑等人才知道，這完完全全是安妮在遷就著米婭，壓低了自己的水準，造成「旗鼓相當」的假象。

  若是讓這個女孩放開手腳，這個世界上，比她更出色的吉他大師或許有，但絕對不會是米婭這個年齡的年輕人。

  長達兩分多鐘的吉他對飈之後，安妮以一個清脆的掃弦，為整首歌畫上休止符。

  餘韻剛剛落下，體育館內就響起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全封閉式的場館可以讓歌迷們得到最好的聽覺享受，而在舞台上的樂隊耳中，歡呼聲也同樣更加熱烈。

  這就是為什麼，很多歌手和樂隊，更加喜歡體育館級演出，而不是歌迷人數更多的大型露天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