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沈煉臉上的表情變得冷硬。
「唉,你自己看吧。」
謝槐掏出一塊血淋淋的皮質,遞給了沈煉。
沈煉入手一摸,這觸感,和人皮一般無二。
「這是從張屠戶身上剝下來的?」
沈煉強忍住心底的怒意,看向篆刻在人皮上的文字。
『明日黃昏分界之時,來城外棲霞澗決一死戰』
『豐隆街的黑役,你要一個人來,否則別怪我撕票』
「這妖修為何要點名和你決戰?張屠戶不是我正興街的人嗎?」
謝槐本不想讓沈煉犯險,畢竟每個黑役都有對應的轄區。
除非他陣亡,不然便沒有讓沈煉蹚渾水的理由。
可,那個妖修點名道姓。
謝槐也沒招了,畢竟張屠戶還在他的手上。
「他曾在我豐隆街犯下彌天大罪,這次估計是想做個了斷吧。」
沈煉心中猜測,應該是最近自己逼的太緊了,一直追查妖修的下落。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之前跟喪家之犬一樣到處亂竄,現在倒是有勇氣直面我了,該不會是他的妖法大成了吧?」
沈煉估摸著,八九不離十了。
畢竟在外的檔案里,他只有血變六重。
如果妖修真的突破了,那麼打殺一個血變武者,猶如殺狗。
所以自然就十分囂張的約戰。
但他怎麼能想到,沈煉也突破到了通脈。
現在可以和啟智妖魔掰手腕了。
「沈哥,我是這麼想的,你先出去誘敵,然後我埋伏在暗處,等他現身的時候,在同時出手將他擊殺。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犯險,就當俺老謝沒說。
畢竟還是黑役更為重要些。」
謝槐不似其他人一樣,喜歡權衡利弊,只知道人命關天,而黑役的職責就是拯救他們。
但他可以這樣要求自己,卻不能以此脅迫沈煉。
畢竟為了一個平民,讓黑役以身犯險,顯然是不划算的。
「那妖修並非善類,豈會料不到你暗處埋伏?只怕被他識破之後,張屠戶性命危矣。」
沈煉搖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
「那怎麼辦,人是要救的,但我也不想讓你一個人犯險!」
謝槐急了,畢竟年歲不大,正值少年熱血的時候。
「哈哈,」沈煉低沉一笑,「誰說我要犯險了?我就沒打算去啊。」
「什.....什麼?」
謝槐愣住了,他本以為沈煉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很意外嗎?我若是出事,豐隆街誰來守?救一個人,冒著死一條街的風險,這值當嗎?
另外,我也提醒你。
別想著自己去,黑役有任何動作,都要先上報黑役堂,詢問宋野虎的意見。
雖然他快退休了,但畢竟現在還是衙頭。」
沈煉目光幽幽。
「我當然知道,如果我出事,正興街便會沒人守。萬一有詭異降臨,就不是死一個張屠戶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謝槐聲音有些落寞。
「對嘍,死人錢的事情便是從你正興街開始的,連這件事情你都沒解決,還分心去管什麼妖修?」
沈煉頓時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謝槐的肩膀。
卻被他抗拒的抖開。
「我忘不了張屠戶一家老小跪在我面前的場景,我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我明明答應他的家人,要救他回來的!」
謝槐大口大口的呼吸,心中憤懣但又無能為力的情緒,已經到達了峰值。
「那是你答應的,又不是我......」
沈煉有些無語。
「你!算我看錯人了!」
謝槐語塞,也沒有心思留下了,落寞的走開。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沈煉輕哼開口。
「自己無能,過來逼我犯險,我以正當理由拒絕後,倒是耍起了脾氣。
以前覺得你憨厚,但現在看來,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沈煉長舒一口氣,寬厚的手掌撫了撫腰間的長刀。
最後做出決定。
「我可以主動去,但你不能道德綁架我。」
沈煉自然不可能見死不救,況且張屠戶對他也很好。
外加豐隆街現在也不需要他親自鎮守了。
就算張屠戶不出事,他也是要出城打野的。
畢竟想要獲得靈能或者完成武學破鏡的條件,必須得這麼幹。
「逼走了一個礙事的傢伙,我便可以放開手腳了。」
沈煉緊了緊身上的衣衫,朝著城外走去。
......
初夏季節,天黑的很慢。
可天色一旦沉下來,就如洪水蔓延。
沈煉筏著一葉小舟,在河道中流動行進,最後順到了一處河澗山谷之中。
正是棲霞澗。
仰頭望去,頭頂是被料峭山峰分割成的『一線天』。
因為正處黃昏時刻。
一線天像是天空割開的口子,散發著血紅之色。
那不祥的血光,喚醒著山澗陰影處的詭異之物。
「沈大人,我們暗鬥許久,這次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河道的另一端,在岸邊停靠著一座遊船。
要比沈煉的小舟氣派多了。
而張屠戶,就被綁在遊船的桅杆上。
眼球不翼而飛,身上的血肉也被割下了不少。
整個人昏死過去。
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因為等待太久,還以為沈大人不來了。肚中十分飢餓,就分食了他的一點血肉。
想必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那妖修披著一件蓑衣,正是漁民常年打窩時的穿搭。
顯然這艘遊船,也是他早年間吃飯的家當。
「看來我調查的方向沒錯,你真的是漁民。」
沈煉開口了,當初他前往漁街時,便發現了這個細節。
「沒錯,我為成道之前,確實是個漁民。別說道種仙根了,由於從小貧苦,導致我氣血不足,甚至連練武都無法做到。」
妖修緊咬牙根,每當回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就不甘,他就憤恨。
練武如練命,氣血跟不上,先天底子不足,全都是無法根除的隱患。
若是強練,只能適得其反。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竟讓我找到了第三條大道!」
「你所謂的大道,就是吞噬同族血肉,以人成妖?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吧,多麼的醜陋和卑賤。」
沈煉凝視著他。
妖修也緩緩抬起了頭。
他的臉上密密麻麻的長滿了黑色的絨毛。
雙眼也變成了似妖的豎瞳。
最主要的是,他的眉心處,竟然還緊閉著第三隻眼。
顯然就是凝練的那隻妖瞳了。
「仙佛無相,你又沒真正見過祂們,怎知我這幅樣子不是正統?!告訴你吧,張屠戶我就沒想著讓他活著回去!
要不是他多嘴,你也沒這麼快追查到我身上。
現在,你要和他一起死!」
那妖修情緒突然失控,揮出勢大力沉的一拳,竟然硬生生把張屠戶的腦袋砸爆了。
見此一幕,沈煉經過短暫的難以接受後,開始被暴怒支配。
「你找死!!」
轟的一聲。
沈煉腳下的小舟被大力蹬碎,他本人也藉此獲得強大推進力。
整個人猶如炮彈出膛一般。
持刀朝著妖修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