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8章 說謊
像是安撫與無聲的安慰。
「別怕。」
醫生低聲道。
「都過去了。」
……
孩子眨巴眨巴眼睛。
眨去了眼睫上的淚珠。
蒼白的臉色很是讓人心疼。
……
孩子慢慢的點了點頭。
……
就在醫生以為這是孩子對她剛才說的「別怕，都過去了」的回應……
孩子開口了。
「爸爸、媽媽……」
孩子聲音變得嘶啞了很多，「好像出意外了……」
……
「好像？」
終於「撬」開了孩子的嘴，醫生很高興。
她壓下這份高興。
捕捉到了兩個有些奇怪的字。
為什麼說好像？
…..
「我不知道……」
孩子搖搖頭，「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我聞到了好難聞的味道。」
「我還聽到了……什麼流動的聲音…..」
「我被媽媽抱得很緊。」
「我喘不過氣來。」
「我摔了……」
「很痛……」
孩子神色恍惚。
……
「……我暈過去了。」
孩子的面上浮現起一絲茫然，「我醒來就在醫院裡了。」
看到的是有些刺眼的白燈。
聞到了更加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然後聽到了奶奶的大叫。
「樂樂！」
……
那一聲叫像是打破了他剛醒來與外界那層薄薄的膜。
所有的聲息都更清楚的湧入了他的感官。
……
他努力的轉動腦袋，看向奶奶。
他第一次在奶奶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說不清是哭還是笑…..
奶奶似乎想要抱他。
手卻停在半空沒有繼續。
……
他不解。
……
後面來了很多醫生跟護士。
他們圍著他。
他耳中嗡鳴。
眼前像是壞掉的電視機，一片白色的雪花。
……
他再次陷入了黑暗。
……
再次醒來，他覺得自己好些了。
他看到了爺爺奶奶。
雖然他很喜歡爺爺奶奶，但是……
爸爸媽媽呢？
他斷斷續續的、努力的從喉嚨里擠出聲音。
他想爸爸媽媽了。
……
爺爺奶奶的表情又讓他看不懂了。
他不明白……
……
蒼白脆弱的孩子躺在同樣蒼白的病床上，甚至可以說是天真無邪的看著他們。
兩位老人的聲音卡在了喉嚨里。
他們說不出那個可怕的消息。
孩子還在養傷。
不能刺激了孩子。
他們說謊騙了孩子。
說爸爸媽媽在上班。
等他身體好了，回家了，就能見到爸爸媽媽了。
…..
幸好孩子還小，真被他們漏洞百出的話語糊弄住了。
……
余樂樂看向爺爺奶奶。
他想起來了。
「是爺爺奶奶告訴我爸爸媽媽在家裡等我…..」
「等我出院了、回家了，就能見到爸爸媽媽了。」
他相信爺爺奶奶。
就把腦子裡存在的那些不同的記憶碎片都壓在了角落裡。
….
余爺爺、余奶奶俱是一愣。
他們想起來了。
沒錯。
面對病床上孩子對爸爸媽媽的尋找，他們不忍心告訴孩子真相……
他們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他們想等孩子痊癒了、出院了……
再告訴孩子關於他的爸爸媽媽的真相。
……
沒有想到……
是他們的錯嗎？
兩位老人的嘴唇微微顫抖。
是他們害了自己的孫子……
……
「……對不起。」
余爺爺對孩子道歉。
「那時在醫院裡是爺爺奶奶騙了你。」
「但我們後來告訴你了……」
……
孩子基本無大礙了。
在醫生的許可下，他們帶孩子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他們跟孩子討論晚上的大餐吃什麼？
他們要慶祝孩子的痊癒出院。
……
推開房門，孩子跑進了屋子。
他們以為孩子在醫院住久了，想家了。
他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但是很快，他們的笑容僵住了。
因為他們聽到了孩子在叫……
「爸爸。」
「媽媽。」
……
孩子在屋子裡找了一圈，所有的房間他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爸爸媽媽。
他的呼喊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孩子一臉的疑惑。
他跑到了爺爺奶奶的面前。
「爺爺，奶奶。」
「爸爸媽媽呢？」
「他們在哪裡？」
「我好想他們。」
……
孩子充滿孺慕之情的目光讓兩位老人說不出實話。
「他們還在上班。」
話落，余奶奶的臉上露出了懊惱的神色。
這種一戳就破的慌她說它幹什麼？
等下她去哪裡給孩子變出下班的爸爸媽媽？
……
孩子絲毫沒有懷疑奶奶的話。
他對自己的問題有些赧然。
「對哦。」
爸爸媽媽工作日是要上班的。
要晚上才能回來。
他怎麼忘了？
果然在醫院待久了，人就變得越來越遲鈍了。
……
余奶奶看向余爺爺。
怎麼辦？
……
還能怎麼辦？
余奶奶都這樣說了……
「我們等晚飯吃完再告訴他吧……」
……
至少，兩位老人想讓孩子吃一頓只有開心的慶祝孩子出院的大餐。
……
兩位老人出門買晚上的大餐食材了。
孩子留在屋子裡休息。
……
兩位老人來回的路上商量了一路怎麼跟孩子說他的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卻始終沒有想出很好的辦法。
無奈……
他們只能隨機應變了。
……
兩位老人推開房門走進了家裡。
…..
客廳里沒有孩子。
他們心裡一驚，腳下的步伐驚慌起來。
他們呼喚孩子的名字，「樂樂！」
「樂樂！」
……
「爺爺，奶奶。」
孩子從陽台上走進來。
笑容滿面，「你們叫我？」
……
兩位老人的心裡鬆了一口氣。
「我們叫你好多聲了。」
「你在陽台上？」
……
「嗯。」
孩子點頭，臉上的笑容天真爛漫，「陽台上好多花都開了～」
「好漂亮。」
……
兩位老人也笑了。
「是啊。」
「好多花都開了。」
「樂樂喜歡嗎？」
……
「喜歡～」
孩子毫不猶豫的道。
……
「喜歡就好。」
余爺爺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喜歡就多看會。」
「爺爺去做飯。」
「晚上我們吃大餐。」
……
「好～」
孩子一臉的期待。
大餐～大餐～
……
「我來幫你。」
余奶奶跟著余爺爺一起到了廚房。
……
「怎麼辦？」
廚房裡，余奶奶愁容滿面，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擇著菜。
「我們要怎麼跟樂樂說……」
她的心裡泛起一絲後悔。
ps：謝謝蒼穹千絕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