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一個發熱一個懷孕,這下子宮裡又熱鬧了起來。
太后娘娘收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待吳女官喜氣洋洋地又重複了一遍,才喜得錘了錘自個兒的腿,跟著趕緊走進小佛堂,跪在佛像面前感激道:「菩薩果真靈驗,我兒媳婦又懷上了!謝謝菩薩保佑,謝謝菩薩保佑!」
金身菩薩慈眉善目地立在供台上,垂目微笑,仿佛在表示讚許。
太后娘娘拜完菩薩,忽的想起陛下現在還病著,趕緊又去了一趟紫宸殿,將姚燕燕和皇帝分開,免得皇帝把病氣過給她兒媳婦。
姚燕燕走的時候,回頭看了陛下一眼,生怕陛下會難受,結果陛下腦袋一歪,又睡了過去。
她心道:反正陛下身邊那麼多人照顧著,也不差她一個。於是就安心回去養胎了。
生孩子是很疼,但是這懷上了也沒辦法啊,總不能把孩子打掉。
不過姚燕燕跟著太后走出紫宸殿後,卻沒有直接回永安宮,而是去了一趟蘭梧宮,想把自己又懷孕的消息告知婆婆。太后知道她要去蘭梧宮也沒說什麼,只交代了要小心千萬莫摔了。
姚燕燕懷元宵時在小廚房裡摔了那事,太后如今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姚燕燕已經當過一回母親了,這會兒當然不會像以前那樣莽撞,她點點頭,就去了蘭梧宮。
蘭梧宮裡供著陛下親生母親的牌位,陛下時不時會帶著她過來拜拜,因此這裡一直有人打掃,到處都乾乾淨淨的。
姚燕燕跪下來給蘭妃上了一炷香,才說道:「婆婆,我又懷孕了,陛下說他做了預知夢,這一次懷的是龍鳳胎。真要是如此就好了,孩子現在才一個月,太醫也診不出來,還得再養養。」
她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一會兒話,才道:「婆婆,陛下現在真的很努力,他將來一定能一統天下,讓所有百姓都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的!婆婆您在天有靈,保佑陛下和您的孫子孫女,也保佑陛下能早日建成摘星樓!」
說完,她也沒久留,就起身離開了蘭梧宮。
回到永安宮時,宮人們都喜氣洋洋地湊過來說吉祥話,姚燕燕心裡也高興,就讓人拿了賞錢發下去。沒過一會兒,太后那邊的賞賜也到了。
她老人家也知道國庫最近缺錢的事兒,送過來的賞賜都是些金銀之物,姚燕燕收下以後,讓人清算了一遍,發現太后這回送過來的,一共是兩萬兩。
太后也是有俸祿的,而且她過日子一向節儉,這麼多年來攢下來不少錢。不過姚燕燕估計太后那邊的錢也不多了,畢竟這兩年她陸陸續續賞賜過來的東西,折算起來都有五十萬兩了。姚燕燕估摸著,以太后的性子,她應當還留了一些打算等龍鳳胎出生以後再送。
這位老太太平時嘴上不說,但她做的有些事總能讓人感覺到溫暖。姚燕燕心想:太后也不容易啊,她想要捐些錢幫幫陛下,卻也不明說,而是借著給小皇子賞賜的名頭送過來。
姚燕燕讓人將這些錢送進庫房,打算等陛下病好以後,就和他一起商量這筆錢要怎麼用。
忙完這些事,她就讓人將小元宵帶過來。
小元宵現在走路已經像模像樣了,小小的人兒穿著件明黃色的小袍子一步一步走過來,怎麼看怎麼可愛。
「娘親。」姚燕燕蹲在小元宵面前,就聽見他軟軟地喚她。
她稀罕地捏捏他的小臉,笑道:「娘懷孕了,要給元宵生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元宵高不高興?」
小元宵聽了這話,卻是擰了擰眉,露出個若有所思的表情,姚燕燕期待地看著他,就聽小元宵道:「娘,弟弟出生以後,會和我,搶皇位嗎?」
姚燕燕一愣,隨即面色嚴肅起來,「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侍立在周圍的婢女和奶娘也是一驚,紛紛跪下來表示絕對沒有跟太子說過這些話。她們面上極為惶恐,這種話誰敢在太子跟前說啊,除非想掉腦袋!
小元宵這時候才不慌不忙道:「娘,是一個掃地宮女,告訴我的,她還說,不要告訴父皇母后,也不要說是她告訴我的,說這是秘密。」
小元宵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但是因為他實在太小了,一張小臉上圓嘟嘟的,聲音也奶聲奶氣,瞧著讓人想要揉他一把。
姚燕燕面上的嚴肅一掃而空,笑著問道:「她都讓你不要告訴娘了,你怎麼還說了?」
小元宵似乎不明白娘親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他歪了歪腦袋,說道:「娘和爹是自己人,她是外人。」說著這話,他又低頭看了看娘親的肚子,慢吞吞說道:「弟弟也是、自己人,弟弟要皇位,就給他玩。」
姚燕燕哈哈大笑,簡直要稀罕死這小寶貝了,她伸手把小元宵抱起來,親了親他肉嘟嘟的小臉,「告訴娘,是哪個掃地宮女?」
侍女們也露出憤慨之色,若不是小太子聰明,她們這些人是要統統被杖責趕出永安宮的,這背後在太子面前說閒話的人當真惡毒至極。
小元宵慢條斯理道:「她說,她是我大姨。」
姚燕燕明白了,原來是姚嫣嫣,她原先一直在飛鸞宮掃地,後來她搬到永安宮,事情也多,就把這人給忘了,她原本想著,等陛下一統天下了,就給點銀子把姚嫣嫣放出宮去。沒想到她這會子還跳出來噁心人,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機會接近小元宵的。姚燕燕有些生氣,就聽小元宵接著道:「我才不信,她好醜,是壞女人。」
姚燕燕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的小元宵可真是個寶貝。
青壺在一旁道:「娘娘,要如何處置那名宮女?」
姚燕燕渾不在意道:「姚嫣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掃了兩年地把腦子都給掃沒了,把她打發去浣衣局吧!」見青壺領命,她忽的想起一事,道:「宋楠兒不是還在浣衣局嗎?把她們兩人安排到一處。」
可惜她現在沒功夫,要不然得閒的時候去看看她倆互掐也能得些樂子。
處理完了姚嫣嫣這事兒,姚燕燕就帶著小元宵去了書房,打算先帶著他讀一些簡單的書籍……
與此同時,齊國邊關,蕪城。
蕪城的城牆經過數次翻新修繕,堅固異常,又加高了幾丈,陳國負責攻城的軍隊壓根爬不上去,甚至連投石機也翻不進去。
久攻不下,領兵的大將於忍便讓人連續數夜襲城。每一次卻只派些小卒抬著攻城器械撞擊城門,而等到齊國兵應戰之時,卻又迅速拋下器械轉身逃走。
如此一連過了七夜,齊**隊不堪其擾,卻又不能打開城門,只得站在城門上大罵陳**隊不要臉,連蕪城守將葛修武都參與了這場罵戰,在陳國兵看來,葛修武聲若洪鐘,卻滿嘴粗話,半點沒有為將的風度,跟他們將軍相比,可差得遠了!
這一晚,又是一輪騷擾過去,一名小將大步走進營帳內,對著那坐在裡頭的主將恭敬道:「將軍,葛修武又站在城頭上破口大罵。」
於忍冷笑道:「不必理會,明夜就攻城!」
那名小將便笑道:「虛虛實實,那些齊國人肯定分不清,這連續七夜的夜襲已經叫他們放鬆戒備,等到明晚將軍真正開始攻城時,一定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於忍並未說話,只是擺擺手示意人出去,等到那小將退下去,於忍才拉開自己的袖子,看著手臂上那一道一尺長的傷疤出神。
他原本叫孫不平,當初章宰相起事失敗,他千里奔逃,手下弟兄死了個乾淨,左臂險些被砍斷,後來他逃到陳國,化名於忍,拼死拼活才升到了這個位置。
明晚,他就要破了攻破城門,血洗蕪城,一雪前恥。
想到將來他一路殺到齊國皇都,小皇帝跪在他面前痛苦求饒的畫面,孫不平只覺得胸中那口鬱氣都散去了一些。
次日,陳**再一次襲城,齊國人果然被前七夜的侵擾所迷惑,連應付的力氣都不願費。
看見齊國人中計,孫不平露出果然如此的嘲諷笑意,他一揮手,數萬陳**一齊涌去,開始了真正的攻城。巨大的攻城器械一波又一波衝撞過去,在震天的廝殺喊叫聲中,蕪城的城門被攻破,他一聲大吼,帶著兇狠如財狼般的陳國騎兵從撕開的裂口中穿了過去。
孫不平頭盔下的雙眼裡閃著惡狼一般嗜血的殺意,當初被千里通緝時受過的罪一一在他眼前閃過,看著被他攻破的蕪城,面上漸漸露出興奮之色。
「兒郎們!」他大吼出聲,「城中活口,一個不留,燒掉糧倉,截斷後路!拿下守城將領人頭者,重重有賞!」
話音剛落,一道沉重的巨響驚雷般落在身後,伴隨著數道慘叫,驚得身下寶馬都不安地躁動起來。
孫不平沉浸在興奮中的雙眼忽的一凜,終於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這城中,也太安靜了些,他們衝進來後,除了砍掉設置在城中的馬拒和幾個小卒,竟沒有遇到別的人!
孫不平猛地一回頭,就看見一道石門落在了被破開的城門之中,那些企圖衝進來的陳國兵卒,都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這道石門砸成了肉泥,噴濺的血漿灑在石門上,在月光下令人心頭髮寒。
而城頭上,無數弓弩轉動的響聲傳來,孫不平抬頭望去,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月光立在城牆之上,正是葛修武!
看到他,孫不平睚眥欲裂,原以為齊國人中了他們的計,誰能想到齊國人早就有所提防,中計的是他們!
蕪城的城牆高聳無比,那道石門重於千斤,他們出不去,外面的援軍也進不來!
他和他帶領的這四萬陳國兵,竟被困在了這座沒有百姓的空城裡,如同待宰的困獸。
葛修武立在城牆上,俯視著孫不平震怒的模樣,哈哈大笑,「一群蠢貨,你們以為我們齊國修了那麼多次城牆,都是白修的嗎?」話音剛落,他手一揮,早就架在城牆上的弓弩上銀光一閃,密密麻麻的箭矢,朝著被困在城中的陳國兵射去。
這一戰持續了一整夜,一直到天明,喊聲的動靜才漸漸弱了下去。
被阻攔在石門外焦急等待陳**,一直到第二日,才看見蕪城城牆上傳來的動靜,卻是敵方大將葛修武,親手將一顆人口掛在了城牆上,那正是他們的主將——化名於忍的孫不平!
陳國這一戰,慘敗!七萬人,如今只剩下三萬,一夜之間,四萬兵卒慘死蕪城內,陳國這邊剩餘的幾位將軍心頭怨怪擅作主張的於忍,卻又不得不將戰敗的消息,送到陳國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