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姚燕燕險些忘了這事。她扶著肚子慢吞吞起身,對蘭夢詩道:「給她們找把椅子送些茶點。」
蘭夢詩笑道:「娘娘放心,早就已經送過去了。」
姚燕燕點頭,心道:那就好,可以讓她們在外面再等等。
反正還有三刻鐘呢,她打了個哈欠,讓青壺等人服侍著梳洗換衣,在青壺給她梳頭髮的時候,還有些睏倦地摸了摸肚子,心道:自從發現懷孕後,總覺得不夠睡,之前可是起早貪黑忙到晚都精力十足啊!
她拍了拍臉,總算是精神了些,摸著肚子小聲道:「寶寶你乖一點啊!娘怕吃苦,所以你不要折騰娘啊!」姚燕燕可是知道有些人孕吐吐到昏天暗地的慘狀的,她雖然才一個月,還沒出現那些不良反應,但總有些提心弔膽。
不過就算寶寶非要折騰她……姚燕燕在腦子裡幻想了一下寶寶可愛的樣子,覺得就算被折騰也值了,大不了等寶寶出生後長大一些,她多打它幾下屁股出氣。
姚燕燕這般想著,青壺已經幫她梳妝完畢,扶著她走出內間,去了外面廳堂。
此時周修儀和顧昭容已經坐在廳堂內等著了,見到她過來,連忙屈身行禮。
姚燕燕擺擺手,讓她們起身,目光本是一掃而過,卻在周修儀身上頓住了。
站在顧昭容身邊的周修儀,身著一襲淡藍色刺繡長裙,外罩薄紗,髮髻上也無多少裝飾,這打扮簡直比顧昭容還要素淨,卻也壓不住她艷麗的臉龐。
姚燕燕之前聽高竹子描述的時候,怎麼也想不起來周修儀是哪號人物,還以為又是一個被太后選出的素雅美人,沒曾想到,竟然是上輩子和她打了好多次擂台的人。
上一世,她為了爭寵,和周修儀明里暗裡鬥了好多次,周修儀的容貌雖然比不上她,但是在後宮中人緣頗好,還叫她吃了不少虧,沒想到,這一世的周修儀竟然會變成一個馬屁精……
想到高竹子跟她描述過的那些話,姚燕燕看著周修儀的表情就微妙了起來。
周修儀不但相貌生得艷麗,也格外中意顏色艷麗的衣裳首飾,今天是為了來見姚貴妃,才特別學著顧昭容做素淨的打扮。沒想到姚貴妃剛剛進來就目光古怪地盯著她。周修儀心裡一緊,難道姚貴妃不喜歡她,這可怎麼辦?
姚燕燕瞧見上輩子打敗的對手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的樣子,心情非常好,她由青壺扶著在主座上坐下。
就見顧昭容手裡提著一個小食盒,走近幾步對她道:「娘娘,這是妾身今早才做的軟糕,您嘗嘗。」
以前顧昭容總是會換上樸素一些的衣服,在她的小廚房裡給她和陛下做好吃的,姚燕燕每次一看見顧昭容站在小廚房裡忙碌的身影,都會覺得特別歡喜特別親切,不過現在顧昭容要照顧桑園,已經有好久沒做吃的送過來了,以致於姚燕燕看見顧昭容捧過來的食盒,竟生出一種分外親切的歡喜來。
她笑盈盈地接下食盒放在身旁,握住顧昭容的手高興道:「顧昭容啊!本宮就知道你是最貼心的!」
聽了這話,顧昭容羞澀地垂下了頭。
一旁的周修儀不甘落後,也捧著東西走到了姚燕燕跟前,面上笑得殷勤至極,「明日就是娘娘的生辰了,妾身身無長物,只能送些親手調製的胭脂水粉聊表心意。」
胭脂水粉?姚燕燕驚訝地看了周修儀一眼,隨即結果那盒子。
周修儀遞過來的盒子約莫兩個巴掌大,上面雕刻著富貴花紋蝙蝠圖案,正中心還鑲嵌了拇指大小的東珠,光是這個盒子,就能賣上一百兩,她打開盒子一看,就見裡頭擺著四個大小一致的圓形小瓷盒,上面繪著的花紋十分熟悉,正是宮裡給普通妃嬪供應的脂粉盒子。
姚燕燕一一打開來看了,分別是潤唇的白色口脂、點染唇色的紅色胭脂、水粉以及一盒……有些黏稠的白色膏狀物。
見姚貴妃目露疑惑,周修儀立刻解釋道:「娘娘,那是香膏,用此塗抹全身,一整天都能散發異香,是妾身花了半個月的功夫才製成的,娘娘您可以試試。」
姚燕燕:……
她目光古怪地看了周修儀一眼,隨即取出那盒香膏打開,一股令人舒適的香味迎面撲來,連顧昭容也露出了驚艷之色。
姚燕燕用手指勾了一點塗在手背上嗅了一會兒,眉頭便微微一挑,看著周修儀的目光充滿興味。
嘖嘖嘖,她記得上輩子的時候,周修儀成日裡打扮得像只花孔雀,老在她和陛下跟前晃,身上還帶著一股奇異的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卻遠比那兩者更清新美妙,姚燕燕當時非常想知道周修儀用的是什麼香粉,但她那時跟周修儀的關係形同水火,於是就央著陛下去問。
姚燕燕到現在還記得,周修儀對陛下說那是天生的體香時,她有多羨慕嫉妒。
原來都是這香膏的作用!
周修儀原本是來奉承姚貴妃、指望姚貴妃幫她一把的,但是自從見到姚貴妃後,對方就一直用一種詭異的目光打量她,周修儀被看得有些心慌,暗道:姚貴妃為何這樣看我?難道是因為我的美貌對她產生了威脅?不錯,姚貴妃如今懷有身孕無法侍寢,自己這副艷麗的容貌又似乎是陛下喜歡的,姚貴妃對她生出忌憚也說得過去。
周修儀心念電轉間,面上登時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巴結道:「貴妃娘娘,這胭脂水粉還有香膏,都是妾身用祖傳的方子做成的,那香膏還有滋潤皮膚的效用,妾身別的不求,就求娘娘與小皇子母子平安,求娘娘容顏永駐,盛寵不衰。娘娘如今掌管鳳印,等到小皇子降生,必定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將來這後宮中的所有人,娘娘想處置哪個就處置哪個,若是娘娘能恩准妾身出宮另尋出路,妾身必定感激不盡,就算是出了宮,也會時時刻刻為娘娘與小皇子祈福。」
聽了這話,姚燕燕看著周修儀的目光終於發生了變化。
上輩子,周修儀的位份可比現在高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上輩子的周修儀野心也十分大。她原本以為周修儀又是拍馬屁又是送香膏的,是想在她這邊討好賣乖讓後趁機接近陛下,卻沒想到她竟然想出宮!思及此,她不由看向顧昭容。
顧昭容羞愧地低下了頭,小聲道:「妾身有罪,妾身將先前您同我說的那件事告訴了周修儀。」
周修儀連忙道:「娘娘不要怪罪顧昭容,她膽子小,哪裡敢,是妾身逼問她的。」
姚燕燕的目光在顧昭容和周修儀兩人面上轉來轉去,見二人面露忐忑,忽然笑道:「別怕,本宮又不會吃了你們。」說著,她吩咐宮人搬來兩把椅子,讓顧昭容和周修儀在她跟前坐下,又打開了顧昭容的食盒,從裡頭端出顧昭容送來的軟糕,卻是一碟色澤誘人的紅棗糕。
跟別個兒紅棗糕不同,顧昭容也不知道怎麼做,一塊塊切成菱形,且有一種果凍般的通透感,一層又一層疊了九次,最上面一層沒有印花,而是印了一個個橢圓形的圖案,瞧著應該是紅棗的形狀。
姚燕燕也不知道果凍是什麼東西,只是看到眼前的紅棗糕,便覺得只有用果凍來形容最貼切。她拿起一塊咬了一口,果真軟糯可口,滋味酸酸甜甜,十分開胃。姚燕燕這兩日本來胃口不太好,吃了這紅棗糕之後,竟然覺得自己可以再吃一頓。
她享受地吃下一塊,見兩人呆著不動,便招呼兩人一塊吃。
飛鸞宮內伺候的宮人大多退了出去,只留下姚燕燕覺得可以完全信任的青壺和蘭夢詩。
姚燕燕邊吃邊問周修儀:「你想出宮?不怕別人閒言碎語?」
周修儀聽到姚貴妃提起這個,覺得有希望了,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娘娘,妾身早就想過了,我有這調製研製香粉的手藝,只要能出宮,一定能溫飽無憂,況且,只要能自由自在地過日子,別人的閒言碎語又怕什麼呢?若真有人敢在背後說閒話,那也是他們嫉妒妾身。」
聞言,顧昭容有些驚異地看著周修儀,周修儀說的這番話,令她不由想起了當初在御花園遇到的葛修武。
姚燕燕聞言,恨鐵不成鋼地對著顧昭容道:「你看看人家是什麼精神?」
顧昭容:……
訓完顧昭容,姚燕燕又將目光轉向周修儀,笑道:「你們也知道,這後宮中佳麗無數,但陛下獨獨寵我一人。」
顧昭容和周修儀齊齊點頭。
姚燕燕又道:「其實陛下早就想為我遣散後宮,而我身為女子,自然也能體諒你們的難處,所以我一直勸說陛下,就算要送你們出宮,也須得光明正大,最好讓你們出宮以後,免遭流言蜚語的侵擾。」
顧昭容目露震驚,周修儀忐忑地問道:「娘娘的意思是……」
姚燕燕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如今國庫空虛,大齊又內憂外患,若是你們能為這大齊江山做出貢獻,將來必定能刻上功德坊流芳百世,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你們是被外放出宮的嬪妃又如何?照樣能受人稱讚,照樣有數不清的好男兒等著迎娶你們。不必枯守後宮,還能有個好歸宿。你們覺得怎麼樣?」
顧昭容還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周修儀已經目露精光,滿臉喜色,卻還是有些不敢確定道:「娘娘是說……」
姚燕燕道:「明日是我的生辰宴,到時候會有很多高門貴婦和千金來赴宴,宮裡得賺她們的錢來填補國庫,到時候,我會帶上你們。」
這後宮嬪妃里,真正的壞女人少,但像顧昭容這樣有一技之長卻囿於禮教的女子卻很多,但如果有顧昭容和周修儀走在前面給她們當榜樣,讓她們看到另一條充滿光明的道路,一切應當都不同了。
姚燕燕撫著肚子笑得一臉溫良賢淑,心道:寶寶乖,從今天起,娘要努力給你掙家業了!你就等著出生後享福吧!
次日,姚貴妃的生辰宴上,那些來自京中各家高官勛貴的夫人與閨秀們,在姚貴妃到來時齊齊屈身行禮,等著姚貴妃從她們面前走過。
她們低頭的功夫,瞧見了姚貴妃的衣擺,色澤鮮艷靈動,柔軟如雲,仿佛由天邊的紅霞織成,而在姚貴妃從她們身前走過時,人人都聞到了一股醉人的芬芳,不同於市面上任何胭脂水粉的味道,這香味如同勝過花果,如同陳年的佳釀,叫人不自覺沉迷其中。
姚貴妃身上穿的衣裳是什麼織成的?怎麼如此高貴絢麗?
姚貴妃身上是天生的體香嗎?從未聽聞貴妃娘娘身帶異香呀!難道是用了香粉?貴妃娘娘用的是什麼香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