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雲瞳並沒有被帶回安辰殿,而是被帶去了附近的一座殿宇,百里尊等人得到消息的時候,就讓三房的人趕了過去先一步把百里雲瞳帶出了宮。
百里雲瞳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解開穴道後就一直鬧,後來還是百里醇讓侍衛將百里雲瞳直接打暈帶走了。
而楚文清、楚文瑾和楚雲月也都收到了影衛回稟的消息,楚雲月還好一些,楚文清和楚文瑾心中再一次震動,對蘇木君的重視程度再次刷新上了頂峰。
楚文瑾更因此打消了之前欲要除之的心思,暫時不想打草驚蛇。
從宮裡出來後,謝秋陌就跳上了百里纖的馬車,一進去就拿起桌上已經準備好的酒一飲而盡,才懶洋洋的躺靠在了軟塌上。
斜著狹長的眼眸輕佻肆意的看著對面沉靜而坐的百里纖:「猜猜我跟去後看到了什麼?」
百里纖舉止從容的喝了一口茶,才溫淡的說道:「與淳瑜郡主有關?」
謝秋陌聽言,微微挑眉,白嫩精美的臉上蕩漾起一抹輕狂的笑意:「看來你對那丫頭的猜疑越來越重了。」
隨即便把在長相亭看到的一切簡單的跟百里纖說了一遍,才似下決定一般的落下一句。
「我現在懷疑之前瀝陽城出現的半月公子,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是蘇木君這丫頭假扮的,只是她背後之人……」
說到這裡,謝秋陌看著沉思的百里纖,百里纖也在此時抬起溫潤又平靜如水的眸子看向謝秋陌,兩人心思一動,默契的說出了一個人。
「皇玄孫。」
「楚雲月。」
兩人相視而笑,聽著對方的猜測,心中越發肯定了幾分。
「若真是楚雲月,那麼他雙腿殘廢一事就有待考究了。」
謝秋陌眉宇夾雜著一股耐人尋味的趣意。
百里纖修長的手指拂過杯沿,溫淡道:「不管皇玄孫是否是忍辱負重厚積薄發,這件事情都不是我們該插手的,我總覺的這其中不是這麼簡單。」
謝秋陌看了百里纖一眼:「你是說楚雲月和蘇木君之間吧?」
想到之前在宮裡看到的場景,謝秋陌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兩人之間確實有些詭異,似乎不太像主僕關係,或許可以說兩人都是能裝,可是那種隱隱藏匿的各成一體的氣勢,並不像佯裝,而是根本就不是主僕,反倒像合作者……」
百里縴手指一頓,想到將軍府門前張揚邪妄的蘇木君,那種天地間一切盡在掌握的隨意,那種由內而外隱隱散發出的鋒芒,分明是刻意隱藏,這樣的人,不該臣服在旁人腳下。
謝秋陌沉思了一瞬,第一次出現了不確定的情況。
「應該是這丫頭背後有人吧。」
若非背後還隱藏這一個可怕的人,而是這丫頭本身的問題,那麼這丫頭還真是要逆天了。
手裡掌握詭異力量不說,身手不凡不說,還從小隱忍欺瞞世人,現在一路算計謀害了多少人的性命,還扳倒了焱王一派,若這種種事情都是出於這丫頭的手筆,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百里纖半斂著眼眸未說話,不管是與不是,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蘇木君回到將軍府後並沒有睡下,換上衣服再次悄無聲息的出了將軍府,一路去了寧王府。
這一次楚文清見到蘇木君的時候,眸光中再沒有一絲一毫的驚動,有的只是難以掩飾的驚奇與探尋,還有一絲忌憚與尊敬。
不管是左相府的事,還是今日影衛匯報的關於那名黑衣少年的奇詭身手,眼前的少年,哪怕不是真正的半月公子,也足以與半月公子齊名,不容小視。
而對於這個神秘少年的再次出現,楚文清不再害怕,反而多了一絲難掩的期待,因為他每次出現,都能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公子有何吩咐?」
楚文清開口的話語比以往尊重禮貌了很多,同時也說明的他對蘇木君來此的猜測。
面對楚文清的清明,蘇木君邪冷一笑,走到椅子旁坐下後,才緩聲說道。
「最近晉安候府與長衛國不同尋常的接觸,你應該知道的吧?」
話語雖是詢問,可是那淺淡的語氣卻帶著肯定。
晉安候府與楚文瑾打著什麼主意,蘇木君自然是知道的,想跟長衛國聯手算計蘇世明,趁機奪取兵權,他們倒是會算計。
原本這樣的事情應該是發生在幾年之後的,卻沒想蘇木君還未及笄,晉安候府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不過蘇木君想想也知道,大概是因為她退婚以及毆打定國侯的原因,讓楚文瑾嗅到了危險,想趁早杜絕意外發生的可能。
而且鳳六也傳來了消息,遠在邊關的蘇子律最近也動作頻繁似有異動。
「眼下就有一個除掉晉安候府的機會,不知寧王是否敢試?」
楚文清看著蘇木君,神色不動的笑問道:「不知是何機會?」
蘇木君笑看著楚文清道:「晉安候府和楚文瑾打的主意無疑是蘇世明手裡的四十萬兵權,若真讓他們與長衛國聯手奪下蘇世明手裡的兵權,斷了一隻羽翼的寧王,恐怕只能眼睜睜看著皇位落在楚文瑾的手上了。」
楚文清神色一冷,一想到定國侯府就這樣沒了,他就恨不能將楚文瑾大卸八塊!
蘇木君見此,才繼續道:「與其等楚文瑾與衛凕秋達成協議後壓制了寧王府,寧王不如先下手為強,同樣選擇與衛凕秋合作,必要時可以邊關城池為交換,城池沒了可以再奪回來,若是錯失了這次機會,只怕寧王再無翻身的可能。」
楚文清聽言眉頭緊促,這件事情存在的風險極大,若是不小心讓楚文瑾發現,只怕晉安候府還沒出事,他就已經先一步被關在了刑部大牢里。
而且衛凕秋看似爽朗豪氣,卻也極為睿智並不好相與,若是衛凕秋拿準了他和楚文瑾的較量想要獅子大開口,最後損失的絕對不會只是一座城池而已。
楚文清在猶豫什麼,蘇木君早已想過,若非有把握,她也不會開口讓楚文清如此做。
蘇木君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在了桌上:「除了邊關的齊城,還有長衛國的太子之位,足以讓他答應與你合作。」
「長衛國皇帝年幼時中過毒,後來雖然解了毒卻傷了本體,每年的冬季一到晚上都會全身疼痛難以入眠,這盒子裡的固元丹服下後僅需一個時辰,就可以徹底根除他身上的病根,結束多年來的噩夢。」
楚文清一驚,有些不敢相信的拿起桌上精緻的小盒子,打開後一陣清透心扉的逸人之氣撲面而來,瞬間讓他心神一醒,只覺渾身的疲憊都被衝散了。
原本滿心的疑慮和不置信都被這瞬間的感覺打散了不少,僅憑這氣息就可斷定,此丹藥絕非凡品。
更何況這比蠶豆大幾分的丹藥看上去潤澤光滑,隱隱透著幾分仙氣繚繞的氤氳之氣,朦朦朧朧看起來就神秘不同尋常。
「這丹藥真有如此奇效?」
楚文清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呢喃出聲,長衛國皇帝衛琦身體裡的病症已經不是什麼隱秘了,雖然不會有所影響,可每到冬季的晚上,衛琦就會全身寒冷骨頭劇痛無比,雖不至於忍受不了,卻也多年來受盡了折磨。
若是這丹藥真的讓衛琦身上的病根徹底根除,不用懷疑,這太子之位必定會是衛凕秋的。
蘇木君輕笑:「是與不是,你讓衛凕秋拿回去試了便知,他既然想要皇位,若是這麼好的機會放在他面前都不敢賭的話,你就讓他趁早放棄吧。」
對於這枚固元丹,只要發揮了應有的價值,蘇木君並不會心疼,誰讓她空間裡這樣的一品丹藥多的是。
若是再讓人知道她和哥哥弟弟們從小就拿一品丹藥和洗髓丹當糖丸吃,估計會想捏死她吧~
至於齊城,不過是這場算計中的必需品,事後她自會想辦法將其奪回來。
最後,楚文清答應了蘇木君的建議,在蘇木君走後,看著手裡的丹藥久久未能回神,暗自猜測著蘇木君的身份。
若是這丹藥如此神奇,這世間只有一個地方會有,那就是仙祭天之谷,難道這個神秘的少年是仙祭天之谷的人?……
他當時沒有開口詢問,就是想到那少年連姓名都不願意告知,自然更不可能回答他的猜測,所以他才閉口不談。
此時,獨屬於帝王的宮殿之中,祖殺撫摸著懷裡黑貓的毛髮,細長的眼繚繞著若有似無的陰涼之氣,又比尋常多了一絲認真之色,尖細的聲音少了幾分刺耳,多了幾分正常,帶著點點陰柔的流轉在大殿之中。
「屬下查到晉安候府的小小姐也收到了去長相亭的邀請,只是走到半路又返身回了安辰殿,那個通知蘇小姐的人已經死了,是右相府二房的嫡小姐所為。」
「而且長相亭事情發生的時候,皇玄孫殿下和瑾世子、寧王的人都在附近,就連謝府的公子謝秋陌也在,不僅如此,前兩定國侯府一事背後相幫的黑衣人也出現了。」
「喔?」楚焱烈眯起銳利的眼眸:「查到是誰的人了嗎?」
祖殺搖了搖頭:「沒有,不過屬下猜測這人應當跟淳瑜郡主有關係。」
那黑衣人不僅穿著詭異,就連身手也來無影去無蹤,唯一可以探尋的就是他的舉動,是他將百里雲瞳打暈取代了蘇木君,那麼這人極有可能跟蘇木君有關係。
楚焱烈眸色一頓:「淳瑜丫頭?」
銳利的眼眸漸漸浮現一抹暗光,按照當時情況的推測,那黑衣人確實極有可能跟淳瑜丫頭有關係,否則不會報復百里雲瞳。
可若是如此,那麼前兩天他壽宴的時候,定國侯府的事情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還沒查出是誰算計了定國侯府?」
「沒有。」
祖殺垂下細長的眼眸,眼皮上艷麗的脂粉帶起一抹陰冷森寒的光芒。
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他查不到的事情,似乎一切的事情從焱王出事時開始,就透著一股不受控制的詭異……
楚焱烈也沒怪罪祖殺,沉吟了片刻才吩咐道:「派出歸龍吟去盯著淳瑜丫頭的一舉一動。」
祖殺眸光微動,點頭道:「是。」
哪怕是江湖的第一高手,若是遇到歸龍吟五十人以上的圍剿,插翅難逃。
就是他也不敢與之對上,這是主子手裡一把最鋒利的利器,已經很多年沒有動用了,沒想到這一次竟然為了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出動,看來主子也對蘇木君產生了懷疑。
或者該說,是懷疑蘇木君背後有什麼人。
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過詭異離奇,雖然他到現在都沒有查清楚定國侯府和齊千承的案件,可是這些事情已經讓他感覺到這背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
齊千承身體裡的蠱是在來楚國前就有的了,那麼就說明是有人知道這一點,從而利用了齊千承註定死亡的事情來陷害左相府。
原本他和主子一樣懷疑是齊湘國故意陷害,可是聯想到定國侯府的事情,聯想到左相府以及那個黑衣人,這一個個連環計不像是齊湘國的作為。
「還有小瑾和小清,也一併監視起來。」楚焱烈沉默了半響再次說了一句。
雖然祖殺查過齊千承和左相府的事情與兩人沒關係,可是聯想到定國侯府和左相府的事,一個是楚文清的勢力,一個是楚文瑾的勢力,先後相繼死去,這跟皇位爭奪脫不了干係,只怕兩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關係的。
蘇木君和楚文清、楚文瑾都不知道自己被楚國的天盯上了,蘇木君從寧王府出來後就回了將軍府。
而楚文瑾則與身邊的幾個謀士說了一下今日宮中的事情,楚文清則一晚上的盯著那盒子裡的丹藥滿心猜疑。
半夜,一條細長的小黑蛇再次從永益王府竄了出去,同時,幾個黑影出現在了清寧先生的房間中。
坐在桌子邊的清寧,一身寧和平靜的氣息看著身前跪了一地的黑衣人,緩緩的吐出一句話。
「淳瑜郡主,殺。」
淺淡平靜的氣息席捲起一地犀利殺伐的血腥之氣。
清水樓三樓的雅間中,衛凕秋和楚文清相對而坐,一陣開場的寒暄後,楚文清選擇了單刀直入。
「此次本王約見四皇子,是想與四皇子談筆交易。」
衛凕秋聽言,臉色的笑意仍舊豪爽隨和,黝黑的眼眸含著笑意,不動聲色的問道:「不知寧王想與本皇子談何交易?」
楚文清看這衛凕秋不動聲色的樣子,心下多了幾分讚賞之色,溫和一笑。
「蘇苓飛想與四皇子談什麼,本王就與四皇子談什麼,本王今日誠心相邀,帶足了誠意,也就不跟四皇子拐彎抹角了。」
那句帶足了誠意讓衛凕秋心中一動,微挑眉頭,眼底的笑意更甚一分。
沒想到寧王也打起了他的注意,兩虎相爭,正好可以讓他漁翁得利。
「本王與楚文瑾一直相對不下,晉安候府既為楚文瑾的實力,亦是本王欲要除掉的羽翼,若是四皇子願意相助,作為條件,不僅齊城作為回報,這東西也送給四皇子,助四皇子順利登上長衛國太子之位。」
衛凕秋心思一頓,垂眸看向桌上精緻小巧的盒子,太子之位,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不過楚文清憑什麼如此肯定?
帶著幾分懷疑和幾分疑惑與猜測,衛凕秋拿起盒子打開,一股沁人心脾的氣息直襲腦海與身軀,頓時讓他頭腦一醒,渾身舒爽萬分。
黝黑的眼頓現驚疑之色,還不等他開口詢問,耳邊就再次響起了楚文清溫和的笑語。
「這是一枚固元丹,只要四皇子帶回去給長衛國的皇帝服下,只需一個時辰,困擾你父皇多年的病魔就會徹底根除,如此,無需本王再與四皇子謀劃,四皇子應該知道如何做,只需稍微有人提出,長衛國的皇帝陛下必定會冊封四皇子為太子。」
「當真?!」衛凕秋一改之前的不動聲色,俊美的面容上終於出現了絲絲震動與激動,還有幾分不確定的不敢置信。
若是這丹藥真有如此奇效,那麼所帶來的利益之大,全然不是楚文清和楚文瑾兩虎相爭帶給他的利益能夠比擬的。
只要治好了父皇的病根,別說是太子之位,就是將來的帝位也將萬無一失……
楚文清看到衛凕秋動容的神色,滿意的笑道:「是與不是,四皇子拿回去一試便知,畢竟騙你對本王沒什麼好事。」
衛凕秋壓下了心中的沸騰,抬眸看向楚文清,神色帶著些許嚴肅:「寧王的意思是讓本皇子先帶丹藥回去一試?你不怕本皇子說話不算話?」
衛凕秋雖然不敢相信此丹藥有如此奇效,卻也知道寧王不會用毒藥陷害他,畢竟若是他失敗了,對寧王來說不會有任何的好處。
寧王沒必要多此一舉。
楚文清不甚在意的一笑,帶著絲絲書卷氣息的眸子透著一點深意:「本王相信四皇子的為人,畢竟反悔對於四皇子來說,也沒有什麼好處。」
衛凕秋看著楚文清,沉吟片刻,兩人同時露出了達成一致的笑意。
「合作愉快。」衛凕秋舉杯。
楚文清舉杯相碰:「合作愉快。」
兩道愉悅的笑聲奠定了晉安候府即將到來的風雨……
為了不讓楚文瑾察覺到什麼打草驚蛇,楚文清和衛凕秋商議,讓衛凕秋繼續佯裝和蘇苓飛合作,到時候才能來個出其不意。
因此,在各國使團離開後,楚文瑾和晉安候府等人的心情都非常的好,都在期待著不久的將來到手的兵權,殊不知,等到了那個時候,等來的卻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