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晨從昏迷中悠悠轉醒,心口的疼痛讓他的臉色又白了幾分。眼前迷濛一片,眼皮沉重只能睜開一道縫隙。
因為視覺的模糊,讓他的嗅覺和聽覺愈發敏感起來。
血腥氣,濃重的血腥氣好似屍山血海,瀰漫在四周。不遠處,雷月玄狼撕心裂肺的嚎叫讓他心尖不斷顫抖,腦海中的思緒瞬間回攏!
幽月!
他心中一驚,想起了昏迷前的情景,擔憂撫上心頭。郁晨吃力的抬起眼皮,掙扎著將身子坐起靠在樹幹上,向遠處看去。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遍地殘肢碎骸,均是雷月玄狼的屍體。汩汩血流凝聚在一起,幾乎成了一條血河。沖天的玄光,五顏六色交織在一起,咆哮聲,吶喊聲,直衝雲霄。似乎,連空氣都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郁晨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一白,一股酸水噌的反上來,倒在一旁吐得昏天黑地。
他活了十幾年,一直錦衣玉食,哪裡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吐了許久,胃裡好受了不少。他擦擦眼淚,擔憂的尋找鳳幽月的身影。
狼群之中,紅衣少女的身影分外醒目。她跳躍在群狼之中,手起手落,必收割一條生命!
然而,郁晨卻皺起了眉頭。
她受傷了!
而且傷的不輕!
紅衣已經染濕,不知是狼的血還是她自己的血,衣裙多有刮破的口子,露出傷痕累累的肌膚,鮮血淋漓。那殺氣騰騰的小臉上,幾條血痕掛在臉頰,紅唇緊抿,眸光狠厲凜然。
一頭雷月玄狼嚎叫著沖了過來,天空道道雷光霹靂落下。鳳幽月腳步一錯,紅色防禦罩沖天而起,另一隻手揮出一條火龍,纏向雷月玄狼。
雷月玄狼被纏得心煩意亂,嚎叫著掙紮起來。這一切,看似鳳幽月占了上風,但她自己知道,她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敵方數量太多,她和血赤、牧曰三人合力,擊殺了三十頭!然,還有二十多頭雷月玄狼正狼目眈眈的注視著他們,隨時準備將三人撕成碎片!
火龍將那頭雷月玄狼殺掉,鳳幽月推到血赤和牧曰身邊。
「兩位大哥,情況不妙!我們還是逃為上策!」她警惕的看著雷月玄狼,沉聲說。
「不錯,雷月玄狼數量太多。我們已經是強弩之末,再繼續戀戰只能丟了性命。」血赤抿唇,眼睛微眯,「但雷月玄狼對待獵物不死不休,我們必須想個辦法。」
鳳幽月沉默了,辦法?當然有!留下一個人做獵物,雷月玄狼一根筋,只會攻擊離自己最近的敵人。
但,這麼噁心的辦法,她做不到!血赤和牧曰也都做不到!
由於脫力,雙手已經開始顫抖。鳳幽月深吸一口氣,眼中流露出決絕。
「既然逃不掉,那就戰吧!就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
血赤和牧曰一愣,眸光動容,眼中的敬佩又多了一分。
「幽月妹子肝膽豪情,巾幗不讓鬚眉!我二人,捨命陪君子!」
血赤放聲長笑,顫抖的右臂緊握手中的大刀,第一個沖了出去。牧曰揮動這扇,染血的長衫卻無法掩蓋他的飄逸。他沖鳳幽月抱拳,緊隨血赤而去。
看著兩人血戰的身影,鳳幽月咬唇,隨即瀟灑一笑。身影化為一抹流光,肆意風流!
雷月玄狼蠢蠢欲動,綠色的眼中流露出凶光,巨大的四肢在地面不安分的挪動。
「嗷嗚——!」
一聲長嘯,好似命令,二十幾頭雷月玄狼一擁而上,將三人齊齊圍住!
郁晨瞳孔一縮,眼睜睜看著鳳幽月的身影消失在狼群之中!
不——!
他目眥欲裂,欲起身上前。無奈受傷太重,硬生生跌落在地。
郁晨趴在地上,望著消失的紅色身影,眼中流露出絕望。
「幽月……」
就在這時——
「吼——!」
一聲恐怖怒吼響徹天際,好似狂風巨浪,迅速湧向四面八方。地面劇烈顫抖,晴朗的天空頓時陰雲密布,狂風大作!整個血罰之森的靈獸和凶獸,似乎受到了驚嚇,全部匍匐在地,戰戰兢兢的低聲嗚咽。
剛剛還無比猖狂的雷月玄狼,忽然之間,收起身上的氣勢,好似兔子一般,匍匐在地,眼中流露出恐懼和絕望的光芒。
被圍在其中的鳳幽月三人渾身是血,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遠處,草叢微微抖動。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草叢中跳了出來。
鳳幽月眼皮一跳,眯了眯眼,覺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小小的身影緩步向這邊走來,火紅的皮毛,蓬鬆如火的尾巴,烏黑的雙眼,和一雙尖尖的耳朵。
這不是……那個向她要肉吃的小傢伙嗎?
小傢伙沒有看鳳幽月,它亦步亦趨,優雅的邁著四肢,徑直走到頭狼面前,低沉的「吱吱」叫了幾聲。
頭狼眼中的恐懼更甚,恨不得把整個身體都貼在地面,連看都不敢看那火紅的小東西。
雷月玄狼輕輕嗚咽幾聲,似乎在解釋,在求饒。
鳳幽月驚訝挑眉,這畫風貌似不太對啊……
頭狼不知說了什麼,那小東西黑眸忽然一沉,好似被激怒了,發出低沉的怒吼。頭狼渾身開始劇烈的抖了起來,眼中帶著委屈的光澤,仰頭長嘯一聲。
「嗷嗚——!」
其他雷月玄狼一聽,均從地面站了起來,聚集到頭狼身邊。然後,一群凶獸做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動作——
它們齊齊轉身,和鳳幽月三人對視一眼,緊接著,前爪彎曲,匍匐在地。
鳳幽月有些傻眼,這是……在道歉?
的確,它們就是在道歉!被不能惹的獸逼著道歉。
頭狼很委屈,嚶嚶嚶,不帶這樣欺負人的!這讓它以後在血罰之森還怎麼混?
對於群狼的做法,小傢伙滿意的點點頭,伸出指甲蓋大小的爪子,拍了拍頭狼的大腦袋。
它露出小白牙,「吱吱」叫了兩聲,比剛才多了一分溫和。
頭狼眼中的委屈漸漸散去,傲嬌的揚了揚頭,對小傢伙行了個禮,帶著群狼大步離開。
鳳幽月傻傻的看著雷月玄狼離開的背影,她怎麼覺得……有點像落荒而逃?
「吱吱吱!吱吱!」細細的聲音從身下傳來,鳳幽月回神,低下頭,對上了小傢伙那雙帶笑的黑眼睛。
她挑挑眉,蹲下身子,伸出手掌。小傢伙靈巧一躍,跳進她的手心,親昵的蹭了蹭腦袋。
「剛才的叫聲,是你發出來的?」鳳幽月直截了當的問。
小傢伙轉了轉眼珠,看著鳳幽月清澈的眸子,前爪搓了搓,嬌羞的點了點頭。
鳳幽月樂了,這小東西,還知道害羞!
「謝謝你的幫助,上次我請你吃烤兔子,這次你幫了我,咱倆兩清了!」她將小傢伙放下,起身對血赤和牧曰兩人抱拳,「兩位大哥,這次多謝你們!這個情,幽月記住了!若是以後有什麼困難,就拿著這個令牌去萬瀾國鳳家找我!幽月定竭盡所能,幫助兩位大哥!」
血赤接過鳳幽月的令牌看了看,一個金色的鳳字展翅翱翔。他看了牧曰一眼,均在眸子裡看到了震驚。
「妹子,你竟是鳳府的人?!」
「是,鳳家家主鳳蒼,正是我爺爺。」鳳幽月沒有隱瞞,她和血赤、牧曰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對待朋友,她一向傾心相待!
血赤眼中流露出激動。鳳蒼,萬瀾國唯一的雙屬性六階大玄師,地位尊崇!最重要的是,鳳蒼為人光明磊落,肝膽豪情,是許多人心中崇拜的神!
「沒想到我竟然結交了鳳老家主的孫女!」血赤唏噓一聲,隨即好似想到什麼,從腰間摸出一塊牌子,遞給鳳幽月。
「幽月妹子,這是我的令牌,你拿著。以後出門在外若是遇到了麻煩,就報哥哥的名字!」
鳳幽月垂頭一看,令牌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赤血!
她心中一驚,看向血赤,「大哥,你是……赤血傭兵團的人?!赤血……血赤……你是赤血傭兵團的團長?!」
血赤不在意的大笑一聲,「正是!」
鳳幽月深吸了一口冷氣,赤血傭兵團,是北幽域三等國中一隻實力強悍的傭兵團。傳聞,赤血傭兵團的團長和副團長,肝膽豪情,為人仗義,創造了許多傳奇。鳳幽月曾經聽說過許多次有關赤血傭兵團的事跡,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真人了!
「沒想到,我竟然有幸結實赤血傭兵團的兩位團長。幽月的榮幸!」她嘆了一口氣,眼中帶著讚嘆,卻沒有絲毫諂媚之色。
血赤和牧曰齊齊笑出聲,挺身抱拳。
「幽月妹子,我二人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就不和你同路了。血罰之森危險重重,你和你的朋友要小心!」
鳳幽月重重點頭,道了個別,目送著血赤和牧曰二人離去。
看著兩人消失的身影,她長嘆一口氣,徹底放鬆下來。頓時間,疼痛湧向四肢百骸,使得她臉色一白。
「呼——剛才的血戰,真是……痛快!」
吐出一口濁氣,鳳幽月抬步向郁晨的方向快步走去。她走到郁晨跟前,見他睜開了眼睛,心中一喜。
「胖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她一屁股坐下,從儲物戒指中拿出幾粒丹藥,塞到郁晨嘴裡。
郁晨將丹藥一口吞下,頓時覺得恢復了些許力氣。他吃力的坐起來,聲音沙啞的說,「無事,讓你擔心了。」
鳳幽月無所謂的笑笑,盤膝坐在他身旁,閉目調息。剛剛的血戰太累了,她需要休息一會兒。
「吱吱!吱吱吱!」細細的聲音傳入耳際,鳳幽月眼皮一動,睜開眼睛訝異的看向右腿旁。
那火紅的小傢伙,前爪扒在她的膝蓋上,正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怎麼了?你怎麼沒走?」
小傢伙撇撇嘴,頓時委屈了。它轉過身,小屁股衝著鳳幽月,大尾巴也不搖了!
哼唧,它生氣了!
鳳幽月眨眨眼,語言不通,她根本不知道這小東西到底什麼意思。看著那搖擺的小屁股,又想起那委屈的小眼神,鳳幽月挑挑眉。
「你想……跟著我?」她試探的問。
小傢伙身子一僵,隨即轉過身,眼中的委屈變成笑意,快速點點頭。同時,還做了一個吃東西的動作。
喲呵,敢情是衝著她的烤兔子來的!
鳳幽月嘴角一抽,嘆了口氣,做沉思狀。
「可是,你跟著我,我又有什麼好處?我家窮,自己都養不起,再養你一個……揭不開鍋啊……」
她的語氣滿滿的沉重,郁晨眼皮直抖,白眼快翻到天靈蓋了。鳳家窮?鳳家窮?!
呵呵噠!
單純的小傢伙眨眨眼,相信了鳳幽月的鬼話。它沉思了一下,心中第一次對自己的獸生有了懷疑:自己除了吃……還會什麼?……
小爪子苦惱的抓了抓耳朵,小傢伙看了鳳幽月一眼,忽然,眼睛一亮。
它高興的「吱吱」叫了兩聲,伸出爪子抓住鳳幽月的衣服,用力一扯!又做了一個背在身上的動作,快速跑了幾步。
鳳幽月皺眉,她不懂獸語啊喂,這尼瑪是神馬意思啊!
小傢伙比手劃腳折騰了半天,急的直叫喚。它伸出爪子,做了一個游泳的姿勢。鳳幽月忽然靈光一閃——
「你能幫我找到偷衣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