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忽然的親昵舉動讓阮凝玉僵硬了身體。
那是來自長兄的親近,他碰了一下,只不過是指腹划過,輕得她只覺得臉頰像被羽毛滑過了一下,他便收回了手。
而他眉目溫和,眸底還蘊藉著愧疚。
阮凝玉又想到了他不久前去看望謝妙雲,男人見到三表姐昏迷不醒的時候,她見到謝凌伸出手,去碰了碰三表姐額頭感受體溫的一幕。
她以前也見過因為謝妙雲太過調皮,謝易書又氣又笑地去掐對方臉蛋的畫面。
對於謝易書和謝凌來說,她和三表姐都是妹妹,捏下臉蛋表示寵溺也沒什麼。
但真的代入了自己跟謝凌……她就覺得怎麼也不習慣。
之所以不習慣,大抵是因為她沒有過兄長吧。
她本來就沒有哥哥,前世她和謝凌謝易書的關係成那樣,和他們又如何會有一段她嚮往已久的兄妹感情?
但是……
謝凌這個帶著長輩關懷的舉動,其實她潛意識是有點開心的。
因為她從前就很羨慕謝宜溫她們都有兄長,還記得剛到謝府的時候,謝凌謝易書雖也是她的兄長,但總歸是表親,阮凝玉知道離他們隔著很遠,又如何敢親近?
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謝妙雲她們去親近兩位表哥,她很羨慕她們有兄長的疼愛。
那時候她也仰慕著大表哥,那位天下聞名的男人一夜之間變成了她的表哥,她滿心歡喜,總是期待著在謝府能否與謝凌偶遇。
後來,這抹羨慕就淡了去。
而現在謝凌又再度喚醒了她最初的心情。
謝凌也是在試探。
試探表姑娘現在對他的態度,是什麼樣的。
見她只是稍微僵硬了一下,便放鬆了下來,神色也舒展,不再像從前那般戒備著自己。
謝凌將原來那隻手放回了膝上,手指微動。
他不知還要多久才能達到他心裡的預期。
但是,她現在已經習慣了與他親近,這便是個好兆頭,不是麼?
阮凝玉垂下眼帘道:「這事並不怪表哥,誰也沒能想到白姑娘竟會是那樣的人。」
「何況表哥事先發現端倪告知了我,表妹這才一點事都沒有發生。」
白薇雨同時對她和謝妙雲下手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於是阮凝玉問:「表哥,白姑娘是遇到了什麼事,才會想陷害我和堂姐?」
謝凌也在擰眉。
一想到回去之後,白薇雨就會將那幅畫大做文章,這事倒並不要緊,他早就有所準備。
就怕白薇雨跑到表妹的面前告訴表妹她就是畫像上的女子。
其他的時候可以,可是現在還不行。
阮凝玉眸里對他只有兄長的敬重,若是早早將他的心意挑明,那他便一點勝算也無了。
他可以忍受相思的苦,卻不能忍受愛而不得的滋味,若是這個結果的話,他寧願不要。
他進來之後看似一直在笑,實則心裡抑制著只有他才知道多可怖的怒火。
他後悔在沈景鈺生辰那夜將沉睡不醒的表姑娘交給小侯爺了。
是,他那時候是在逃避。
但他以為他翌日便給她寫了信,她便會知道她與他這個表哥經歷了些什麼,讓她來做選擇。
可謝凌卻從來沒想過她會不看信。
他心裡在絞痛。
看來,她那天晚上是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他甚至懷疑那聲「夫君」到底是表姑娘對他說的,還是她將他當做成了旁人,她是否在望著他想著別人的影子?
還是說……那夜只要是個男人她便都可以喚夫君?
謝凌心裡掀起狂風驟雨,一顆心已經被雨淋濕,可他心裡的雨聲除了他沒人能聽見,雨點打濕他的衣襟衣袍,卻半點也沒落在身邊表姑娘的身上。
該對她負責的,是他才對。
就在這時。
外面有人匆匆地走進了雅間,一看,卻是臉色凝重的謝宜溫。
謝宜溫:「堂兄!」
謝凌見狀,便意識到大抵是出了什麼事,於是便顧不上去思慮自己的事了。
「出了什麼事?」
他起身。
見到堂兄,就像見到了頂樑柱,謝宜溫稍微心沒有那麼的慌了,可她還是緊張地抖著手,「堂兄,二妹、二妹她……不見了!」
阮凝玉也走了過來。
說起來,她今晚也好久沒有見到謝易墨了。
謝凌抿唇,「不見了?」
「什麼時候不見的?」
謝宜溫後怕得心臟亂跳,她只能將今晚的經過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我們本想叫二妹一起去放煙花的,可二妹又使性子了,不肯去,我們只能作罷,原想著二妹會乖乖地在雅間裡呆著,我們便沒多心。」
「適才謝妙雲又出了事,回瞭望江樓我便只顧著妙雲的傷情,忙得腳不沾地,適才終於有空閒,我便發覺已經很久沒見到二妹了……」
謝凌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子文呢?」
那邊,謝易書將原本跟隨著二姑娘的兩個侍衛給帶了過來。
謝易書的臉黑得能滴墨汁。
「不是讓你們兩個好好看著二小姐麼?!」
那兩個侍衛十分惶恐,而且看起來也有些抱屈,「二小姐說要出去逛逛,小的們本想跟著,可是二小姐不讓,還拿夫人來恐嚇我們,小的們沒辦法,便沒跟著了……」
謝凌冷臉呵斥:「混帳!她說不讓跟著你們就不跟著?!」
侍衛的臉色僵白,等他們意識到的時候,便全來不及了。
他們想說,滿府全不知道二姑娘的性子,誰敢忤逆她的話?
但滿腹的委屈他們卻只能咽回肚子裡,他們確實失職了。
謝易書的臉更黑了。
他沒想到謝易墨嬌蠻跋扈到了如此,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重要的是她的安危。
謝易墨已經失蹤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不是很長,但誰又能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謝凌氣息也冷了下去。
只是一個夜晚,便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謝易書派出去尋謝易墨的侍衛也回來了,都說沒找到二姑娘的影子。
沒辦法,夜已經深了,其他人只能先整頓著回了謝府,謝易書則沒有回去,一直在街上尋找謝易墨。
但直到天亮了,都沒能找到謝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