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宮,東院。
商皇親至,面見儒門之首。
「陛下,屋中請。」
孔丘看著眼前的大商帝王,客氣道。
「在外面等候。」
商皇神色淡漠地說了一句,旋即邁步走進了屋中。
後方,劍供奉恭敬一禮,安靜地站在木屋外等待。
一旁,法儒同樣靜立院中,沒有進去。
「法儒,這才半年不見,你竟是淪落到如此境地。」
劍供奉看了一眼旁邊修為盡失的儒門法儒,語氣平淡道,「我很好奇,你們在漠北,究竟遇到了什麼,以你的實力,怎會淪落至此?」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法儒神色平靜道,「我那點微薄修為,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不值一提。」
「五境之上嗎?」
劍供奉眸子微眯,道,「難道,極夜世界中,有五境之上的存在?」
法儒沉默,沒有回答。
劍供奉見狀,心中多少猜到了什麼,也沒有再多問,轉過話題,道,「陛下這次真的動怒了,儒門,做了一個最錯誤的選擇。」
「儒門,以仁德教化萬民,此仁,亦人!」
法儒目光注視著前方的木屋,輕聲道,「以人為本,方是儒門之道。」
「儒門之道,卻非帝王之道。」
劍供奉沉聲道,「儒門在大商,便要遵守大商的規矩。」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法儒平靜道,「儒門,不會強迫弟子做不願做的事,同樣,弟子之願,便是儒門之願。」
「儒門這樣天真的想法,是說服不了陛下的!」劍供奉語氣沉重道。
「陛下,是仁德之君,會理解的。」法儒輕聲道。
兩人說話間。
木屋內。
商皇、儒首,兩人擺下棋局,一言不語地對弈。
商皇少有的執起黑子,先落一子。
黑子先行,這是規矩,棋力弱者,持黑子,這也是規矩。
商皇主動執黑子,並非示弱,而是,先禮後兵。
對面,儒首拿起白子,在黑子旁邊落下。
一顆顆棋子,漸漸擺上棋盤,整個棋盤上的局勢,也變得緊張起來。
兩人的棋風,相差極大,比起黑子的咄咄逼人,白子,明顯頗多忍讓。
棋盤上,棋子越來越多,衝突亦越來越激烈。
很快,終局將至,商皇開口,神色冷漠道,「儒首,你老了。」
「人都會老,陛下也一樣。」
孔丘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朕是天子,朕的兒子們也都是人中龍鳳,但是,儒門,只有一個儒首。」
商皇冷笑道,「儒首若老,千年儒門,將失扛鼎之人!」
「儒門弟子,終會青出於藍。」孔丘神色堅定道。
「儒門千年,唯有儒首一人,破了五境。」
商皇淡淡道,「儒首,又何必自欺欺人,青出於藍,終究難以勝於藍!」
「寒冬將至,九州大變就在眼前,不久之後,會有很多人,能踏出這一步。」
孔丘神色平和道,「儒門,沒有了老朽,還會有新的儒首,此事,陛下大可不必擔心。」
商皇聞言,眸子一眯,道,「儒首說的這個人,是白忘語?」
「是!」
孔丘也沒有遮遮掩掩,如實道,「忘語是儒門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由他承接儒門,老朽,很放心。」
「儒首就這麼有信心,白忘語,能扛起儒門的未來?」
商皇冷聲道,「儒門若失儒首,一個白忘語,震懾不住天下儒生。」
「忘語,會超越老朽。」
孔丘平靜道,「儒門,在他的帶領下,也會迎來新的篇章。」
「這是儒門的推算,還是期望?」商皇眸中冷意閃過,質問道。
「既是推算,也是期望。」孔丘應道。
「儒首,說謊了。」
商皇冷冷一笑,道,「寒冬到來,極夜籠罩九州,縱然儒首,也看不穿那個時候的人間,何來推算。」
「寒冬,終將退去。」
孔丘正色道,「老朽雖看不穿黑夜中的人間,卻能看到黑夜盡頭的光明,那微弱的光明中,儒門,大商,還有整個天下,都將迎來新生。」
「新生?」
商皇聞言,眸子再次眯起,道,「儒首覺得,現在的大商,不好嗎?」
「歷史總在進步。」
孔丘平靜道,「如今的大商,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麼不好,不過,未來的大商,必然會更好。」
「呵。」
商皇冷笑一聲,目光移過,看著身前的棋局,繼續道,「未來,太過虛妄,現實是,這一局,儒首快要輸了。」
「陛下,難道從未想過,去嘗試信任別人嗎?」
孔丘看著棋盤上不利於的局面,手中白子再次落下,道,「不論大商子民,還是儒門弟子,其實越是出色,對於大商千年基業而言,越是好事。」
「朕,可以有容人之量,但是,朕也有自己的底線。」
商皇手中的黑子落下,話中有話道,「這大商,必須是朕的大商,而不是處處受制於人,儒首是萬世之師,應該明白朕的意思。」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絕對的權力,並不一定是好事。」
孔丘認真道,「即便是在朝廷,陛下同樣需要考慮滿朝文武的意見,就是因為有制衡存在,大商才會平穩地傳承千年,一旦權力失衡,千年大商,很可能會毀於一旦,九州歷史上,這樣的事情並非沒有先例。」
「他們不是朕!」
商皇冷聲道,「如儒首所說,寒冬將至,九州大變就在眼前,唯有絕對的權力,方才能鎮壓一切變數。」
「陛下難道想用殺戮,來鎮壓亂世嗎?」孔丘皺眉道。
「有何不可。」
商皇神色冷漠道,「不破不立,這不也是儒首想要看到的嗎?」
「寒冬降臨,的確會有流血犧牲,但是,犧牲和殺戮,並不相同。」
孔丘正色道,「請陛下三思。」
「儒首,你老了!」
商皇目光冷下,警告道,「婦人之仁,在亂世中,毫無意義,朕今日來,就是想告訴儒首,不論儒門,還是李家,身在大商,便要遵守大商的遊戲規則,這一次,礙於儒首的情面,朕可以容忍,但是,下不為例!」
說完,商皇將手中的黑子落於棋盤上,旋即起身朝著木屋外走去。
「陛下。」
木屋前,劍供奉、法儒看到商皇走出,恭敬行禮道。
「我們走。」
商皇淡淡說了一句,邁步離開了小院。
劍供奉快步跟上,一同離去。
後方,木屋內。
孔丘看著眼前的棋局,蒼老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凝色。
帝王心,當真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