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人,人,更迷人。
湖邊,微風輕拂,一襲紅衣的紅燭靜靜坐在那裡,側顏完美無瑕,令人迷醉。
李子夜坐在紅燭身邊,聞著那沁人心脾的香氣,一時間,心神有些恍惚。
紅燭姐姐,也長大了。
幼時第一次相見,在渝州城的街上,那時的紅燭姐一身破破爛爛的小衣裳,連鞋子都破了洞,看上去可憐極了。
他將紅燭姐帶回了李府,當時的他,剛滿七歲,而紅燭姐也不過才十歲。
沒想到,一轉眼,已經十年過去了。
「紅燭姐,你想沒想過回家?」
李子夜輕聲問道,他以前問過紅燭姐的身世,但是,那時,她不願說,他便沒有再多問。
「我沒有家。」紅燭沉默,片刻後,開口道。
「只要紅燭姐願意,李府永遠都是紅燭姐的家。」李子夜神色溫和道。
紅燭聞言,神色一怔,旋即美麗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道,「小子夜,真是長大了,都會說好聽的話哄騙女孩子了。」
李子夜臉上同樣露出笑意,道,「這都被紅燭姐看出來了。」
「好了,時候已不早,你也早點回房休息。」
紅燭起身,撩了撩耳邊的長髮,輕聲道,「明日一早,我便帶那個尹匡回都城了。」
「這麼著急?」李子夜驚訝起身,問道。
「你二哥那裡正是用人的時候,我們在都城的底子還是太薄,要想要有所作為,必須加快人手的布置。」
紅燭說了一句,旋即沒好氣道,「這些還不都是為了你今後來都城鋪路,你可爭點氣,好好修煉,都城水深,若是出了什麼事,即便我和你二哥都不一定能護得了你。」
「紅燭姐放心。」
李子夜使勁點了點頭,道,「我一定讓咱們李府出一位名震天下的劍仙。」
「口氣不小。」
紅燭笑著說了一句,沒有再多言,轉身回了房間。
湖邊,李子夜看著前者的背影,許久,拎起身旁的劍,繼續練習。
月色下,劍光如霜,李子夜身子一次又一次飛出,摔倒在地,旋即再次爬起來。
飛仙決第一式的身法,只有九步,看似簡單,練起來卻是極難。
李子夜不分晝夜的練習了很多天,然而,那最後的一步,卻始終無法踏出。
不知練了多久,天上,皎月西行,夜色已極深。
「鏗!」
劍鋒入地,李子夜跪在地上大口喘氣,縱然在這寒秋,臉上也都是汗水。
他就不信了,這最後一步,他就不能成功!
少年執著的心,始終不肯服輸,李子夜掙紮起身,再次開始練習。
夜色越來越深,東方,一抹白色泛起,眼見黎明將至。
不遠處的房間內,房門打開,紅燭走出。
而在紅燭隔壁的房間,一位陌生的男子也走了出來,模樣、身形完全不同以往。
就在這時,後院內,李子夜身影閃過,如驚鴻,如雷霆,八步距離,瞬間掠過。
最後一步,空中,李子夜腳下凌空一踏,氣勁下沉,地面上一寸深的腳印出現,剎那,劍出,天地一線。
「轟!」
前方,古劍划過,假山應聲崩裂,碎石紛飛,墜落如雨。
「呼!呼!」
一劍之後,李子夜落地,累的大口喘氣,幾乎站都站不穩。
紅燭上前,扶其前者,輕聲道,「練劍雖然重要,也不要太勉強自己。」
「吱呀!」
另一邊,房門打開,秦婀娜、張邋遢聽到外面的動靜後,同時走出自己的房間。
成功了?
秦婀娜看著前方碎落滿地的石頭,面露驚訝。
「還不錯嘛。」
張邋遢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板牙,說道。
兩人注視的目光下,李子夜直起身,看向身邊女子,疲憊道,「紅燭姐要走了嗎?」
「嗯。」紅燭點頭應道。
李子夜看向不遠處的陌生男子,臉上閃過異色,開口道,「到了都城,一切聽從紅燭姐的安排,明白嗎?」
「我知道。」
尹匡沉聲應了一聲,道。
「紅燭姐,我送你。」
說完,李子夜和兩人一同朝前院走去。
府前,紅燭、尹匡上了馬車,李子夜目視馬車遠去,沉默許久,轉身回府。
後院內,秦婀娜已在等待,看到前者回來,目光看向一旁的張邋遢,開口道,「劍痴,第二招你來教吧。」
「好。」
張邋遢點頭,道,「小子,看好了!」
話聲落,張邋遢揮手提劍,酒入口,身如游龍掠出。
無可預判的身法,每一步踏的方向都難以預知,十八步後,劍意蘊至極點,張邋遢雙手握劍,一劍,破蒼穹。
轟隆!
只聞一聲驚天動地的震動響起,前方,一棵參天大樹應聲倒下,從中間一分為二,駭人心神。
李子夜看到這驚人的一劍,震撼地已說不出話來。
「老了。」
張邋遢揮手收劍,再次喝了一口酒,感慨道,「若是年輕幾歲,老頭子我能一劍劈開半座李府,示範起來,更有震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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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算了。」
李子夜回過神,看著滿園的狼藉,苦笑道,「您老現在已經很猛了。」
「好好練。」
張邋遢拎著劍走回湖邊,拍了拍前者的肩膀,道,「飛仙決,共有九式,難度也會成倍增加,尤其是最後三招,連我和秦婀娜也無法教你,希望在等我老頭子入土之前,能看到你重現昔日那驚天動地的飛仙三絕式。」
「儘量。」
李子夜乾巴巴地笑道。
「去練劍吧。」
一旁,秦婀娜說道。
「嗯。」
李子夜輕應,旋即拎著劍前去練習。
「劍痴,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湖邊,秦婀娜開口,輕聲道,「太慢了,前兩式還好說,第三式便有二十七步之多,第四式更是有三六步,按照他現在這個速度,不知道要練多少年。」
張邋遢沉默,許久,感嘆道,「他已夠努力了,只是,他如今只開了一脈,不論修煉速度還是對身體的控制能力都有限。」
「我去一趟都城。」
秦婀娜沉聲道,「這裡,交給你。」
張邋遢聞言,神色一驚,道,「你真要去太學宮?」
「總要試試。」
秦婀娜凝聲道,「目前為止,我們只知道這一株藥王的下落,沒得選擇。」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張邋遢輕嘆道。
「今日。」秦婀娜回答道。
張邋遢皺眉,卻也沒有再勸,點了點頭,道,「李府這裡,我會照看。」
「多謝。」
秦婀娜說了一句,伸手拔出一旁的青霜劍,旋即邁步朝著後院外走去。
遠處,還在第二式前三步掙扎的李子夜狼狽地從地上爬起身來,看到離開的秦婀娜,不解道,「老秦去哪裡了。」
「都城。」張邋遢弧度道。
「都城?」
李子夜一驚,道,「去都城幹什麼?」
「給你取藥。」
張邋遢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別廢話了,繼續練你的劍。」
李子夜看了看秦婀娜離開的方向,旋即收回心神,繼續練劍。
老秦要走,怎麼也不和他打聲招呼?
渝州城外,紅燭和尹匡所乘坐的馬車方才出城,後方,一抹倩影縱身而至,手持古劍,身法翩然如仙,數息後,超過馬車,繼續朝著遠方趕去。
兩日後,大商都城。
秦婀娜持劍入城。
太學宮,一座簡陋的小院中,花草生機盎然,院內,種滿了青菜,不時有雞鴨前來啄食蟲子,好不熱鬧。
院內,一位衣著素衣儒袍的老者舀起一瓢水,認真地澆灌園中的青菜。
老者看上去真的已經很老了,滿臉皺紋,連眼睛似乎都已渾濁。
然而,縱然如此,天下間,也無人敢小看眼前的老人。
儒首孔丘,天下儒生心目中的信仰,甚至被世人譽為活在當代的聖人。
沒有人知道,儒首有多強,因為,儒首很少離開都城,而在這大商都城,儒首從來不敗。
天下之大,強者無數,敢稱不敗的人,唯有儒首。
所以,只要儒首不離開大商都城,就沒有人敢挑戰這位活在當代的聖人。
「既然來了,便現身吧。」
秋葉落,小院中,孔丘一邊澆灌園中青菜,一邊開口說道。
「秦婀娜,拜見儒首。」
院外,秦婀娜現身,客氣行禮道。
「梅花劍仙親至,是有何事嗎?」
孔丘頭也沒抬地問道。
「我來求一物。」
秦婀娜正色道,「太學宮的藥王,千年何首烏。」
「求藥。」
孔丘平靜道,「是為了救人嗎?」
「不是。」
秦婀娜搖頭,如實道,「為了開脈。」
「那李家三子,不是學武奇才嗎?」孔丘繼續問道。
「不是。」
秦婀娜再度搖頭道。
「呵。」
孔丘聽過,笑了笑,道,「我就說,不該是我這老頭子算錯了。」
秦婀娜聞言,眸子眯起,都說儒首可算天下事,如今看來,或許並非虛言。
「千年何首烏,我太學宮的確有,也可以送給李家三子。」
說到這裡,孔丘語氣一轉,繼續道,「不過,不是現在。」
「儒首何意?」秦婀娜凝聲道。
「待李家三子來了太學宮,我會親自告訴他。」孔丘回答道。
「他恐怕不會來都城。」
秦婀娜皺眉道,李子夜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出一些,對於這大商都城很是排斥,並不願意來。
「來與不來,並非,他的意願能夠決定。」
孔丘放下手中的水舀,道,「要不要打個賭,十日內,那李家三子若來都城,梅花劍仙為我太學宮講學一年,若他沒有來,千年何首烏老朽雙手奉上。」
秦婀娜聞言,眸中流光閃過,想了想,點頭道,「好,我便與儒首賭上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