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修為？」
桃花島，祭壇上，半邊月聽過大祭司之言，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這小傢伙一路走到今天，是何等的不易。
八脈不通，歷經千難萬苦，方才走上武道之路，每一次經脈寸斷，再修復的痛苦，誰又能夠體會。
如今，好不容易修到五境，眼看一切都將走上正軌，竟然就要散功。
「散吧。」
李子夜看著眼前眾人的目光，心平氣和地說道，「什麼都沒有性命重要，不是嗎？」
「小子夜。」
半邊月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白月大祭司身後，洛落、虹霓兩人對視一眼，全都沉默下來。
不散功，必死無疑，散功，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不過，也只是將死亡的時間稍微延後一些罷了。
如大祭司所言，小子夜的情況，沒有解決辦法，只有權宜之計。
「小子夜，還有一天的時間，你可以慢慢考慮。」
白月大祭司注視著眼前的白髮年輕人，輕聲道，「不著急做決定。」
「不用考慮了。」
李子夜微笑道，「就這麼定了，沒什麼好猶豫的，散功之後，應該還有其他的流程吧，不等了，萬一書生騙人，不到三天，我就死了，豈不是虧大了。」
「確實還要做其他的事。」
白月大祭司看了一眼天際的月亮，回答道，「只是，今晚應該來不及了，而且，散去修為之後，你的身體肯定會很虛弱，能休息一天，是最好的。」
「那就先散功。」
李子夜當機立斷地決定道，「不拖了，大祭司告訴我怎麼做吧。」
「上去就行。」
白月大祭司看向前方祭壇，說道，「其他的，交給我。」
「好。」
李子夜應了一聲，旋即邁步走上了祭壇。
「大祭司。」
眼見小子夜上了祭壇，半邊月上前一步，心中不甘地問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您也知道，小子夜修到今日，是何等的不易。」
「沒有。」
白月大祭司輕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上了祭壇。
「璃月。」
祭壇前，洛落看著身旁的至交好友，勸慰道，「先保住小子夜的性命，其他的，一步步來吧。」
「我知道。」
半邊月雙手緊攥，無力地點了點頭。
若是散功，就能保住性命，那她也不會這樣不甘心了。
眾人注視，祭壇之上，李子夜在月神像旁盤坐下來，一臉從容，神色間看不出太多的波瀾。
「小子夜，忍著點。」
白月大祭司走上前，提醒了一句，旋即翻掌凝元，緩緩按在了前者的後背之上，頓時，源源不斷的真元湧入其體內，開始散去其五座神藏的真氣。
「呃！」
真氣剝離，李子夜口中一聲悶哼響起，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小子夜。」
祭壇前，半邊月感受到前者體內迅速散離的真氣，眼眶不禁有些發紅。
一旁，虹霓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別過頭去，不忍心再看。
若是有其他辦法，誰又會選擇這樣的路呢？
時間一點點過去，祭壇上，那白髮年輕人身上，真氣波動越來越弱，約莫一刻後，一身的真氣全部散於天地之間，一絲一毫，也沒有剩下。
苦修多年，一夜盡散。
當選擇到來時，甚至都不會給人一點準備的時間。
後方，白月大祭司收手，周身真元收斂，沉默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天際，皎月西行，東方，一抹魚肚白泛起，預示著，黑夜將近，黎明即將到來。
祭壇上，李子夜坐在那裡，無力地喘息，整整半個時辰方才緩過來一些。
「璃月，走吧，我們先回去，小子夜和大祭司應該有不少話要說。」
黎明破曉之際，祭壇前，洛落提醒了一句，旋即和眾多族人一同離去。
半邊月看著祭壇上的白髮年輕人，欲言又止，終究什麼也沒說，轉身離去。
罷了，讓他靜靜也好。
不多時，祭壇之前，所有的白月族人全都離開，只剩下祭壇上的大祭司和李子夜兩人。
東邊天際，第一縷晨曦灑落，白月大祭司在一旁坐了下來，看著東邊緩緩升起的朝陽，輕聲道，「慢慢來，修為沒了，還可以重修，但是，命沒了，什麼都沒了。」
「嗯。」
李子夜沉沉喘了一口氣，抬頭看著天際的朝陽，神色有些迷茫地問道，「大祭司，您說，黑夜之後，黎明一定會到來嗎？」
「一定會。」
白月大祭司斬金截鐵地說道，「你要相信自己，這麼多年，你一直這麼努力，不就是因為相信，再多的困難都只是暫時的，希望一定會到來嗎？」
「大祭司，我真的好累啊。」
李子夜注視著東方，輕聲呢喃道，「這一次，可能真要堅持不住了。」
白月大祭司聽過前者之言，身子微顫，目光望了過去，待看到眼前年輕人臉上那濃濃的疲憊之色，心中說不出酸楚。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小傢伙如此脆弱的一面。
原來，他也會累的。
與此同時，大商南境，始終關注著桃花島上情況的孔丘收回了目光，心中無力的一嘆。
「儒首。」
一旁，法儒著急地問道，「怎麼樣了？」
「修為散了。」孔丘如實回答道。
法儒聞言，身子狠狠一顫。
散了？
他明明那麼努力才修到今天的。
「不散不行了。」
孔丘神色複雜地說道，「他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經不起任何的真氣衝擊，散掉，才有一線生機。」
「白月大祭司找到救他的辦法了嗎？」法儒強壓心中的波瀾，神色沉重地問道。
「沒有相救之法，只有權宜之計。」
孔丘回答道，「那小傢伙的身體，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任何的續命之法，對他來說，都已無用，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拖延，讓他身體崩潰的速度能慢一點。」
說到這裡，孔丘看向南嶺方向，凝聲道，「巧兒他們已經在尋找崑山的消息，這是最後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