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
大商都城,悅來客棧前。
馬車停下,一襲常服的慕西子走下馬車,二度拜訪,朝著前方客棧走去。
二層樓,李君生早早起來,拿出赤練魔琴,日復一日地調琴、練琴。
「君生。」
就在這時,房間外,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問道,「妾身可以進去嗎?」
「門沒鎖。」
房間中,李君生應了一句,頭也不抬,繼續調試琴弦。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慕西子邁步走入房間,關上了房門,目光看著眼前男子,微笑道,「出來辦事,順道過來看看,君生,回來這麼久,也不出去轉轉嗎?」
「物是人非,沒什麼好轉的。」李君生神色淡漠地應道。
「妾身其實一直很好奇,這十年,你究竟去了哪裡?」
慕西子一臉不解地問道,「為何,一直沒有任何音訊。」
李君生聞言,沉默下來。
「抱歉。」
慕西子看到眼前人的反應,歉意道,「是妾身多嘴了。」
「沒事。」
李君生神色平靜地說道,「倒不是什麼秘密,只是不想再提往事而已。」
「往事如刀,妾身能夠理解。」
慕西子輕聲道,「君生,我可能真的找到女兒了。」
「那恭喜,確定了嗎?」李君生抬頭,詢問道。
「基本已經確定。」慕西子點頭應道。
「何時相認?」李君生收起桌上的古琴,問道。
「妾身還在猶豫。」
慕西子輕聲一嘆,說道,「妾身怕嚇到她,而且,她現在畢竟是李家的人,妾身擔心,她會不認妾身這個母親。」
「從一個奴籍之人,變為皇室宗女,正常情況下,並不難選。」
李君生淡淡道,「更何況,她又不是自幼養在李家,對於李家,並不會有太多歸屬感,長公主殿下的擔憂,我覺得有些多餘。」
「是嗎?君生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
慕西子看著眼前人的眼睛,一臉期望地問道,「你覺得,她會認我這個母親?」
「正常來說,如此巨大的身份差別,沒人能夠拒絕。」
李君生心平氣和地說道,「至少,我想不到任何理由,她會拒絕與長公主殿下相認。」
「她會不會恨妾身拋棄了她?」
慕西子擔憂地問道,「妾身聽說,這些年,她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妾身擔心,她會心生怨恨。」
「長公主殿下又並非本意為之。」
李君生不以為意地回答道,「我覺得殿下有些過於擔心了,殿下若是普通人,或許需要擔心一下這個問題,但是,殿下可是大商的長公主,身份尊貴,而她,只是一個奴籍之人,內心深處,肯定無比想要擺脫現在的身份,我不覺得,她有什麼拒絕的可能。」
人性,遠沒有自我認知的那麼高尚,向下滑落和向上攀附的結果,肯定是不同的。
「君生,你呢?」
慕西子聽過前者之言,注視著眼前人,正色道,「你是真的想重新回到李家嗎,只要你開口,妾身可以幫忙。」
「不必。」
李君生直接拒絕道,「李家人的事,不用外人插手。」
「君生,你何必如此執著呢?」
慕西子輕嘆道,「你的性格,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君生,文清已逝,當初的那些故人,就只剩下你我兩人,妾身是真的想要幫你。」
「殿下請回吧。」
李君生聽到文清兩個字,神色立刻冷下,最後的一絲耐心也耗盡,開口送客道,「還有,長公主殿下今後還是不要來了,我不希望李家對我們的關係有任何誤會。」
「君生。」
慕西子張了張嘴,待看到前者冷漠的眼神後,再度一嘆,起身說道,「那妾身先去辦事,君生,妾身沒有惡意,只是單純想幫你而已。」
說完,慕西子沒有再多言,轉身離開。
房間中,李君生看著長公主離去的背影,目光越發冰冷。
這女人,果然和她的那位皇帝兄長一樣,滿口仁義道德,心中卻是污穢不堪。
「二爺。」
長公主方才離開不久,房間中,一道黑影出現,恭敬行禮道,「小公子,可能活不過一年了。」
桌前,李君生身子一震,轉過身,難以置信地問道,「哪來的消息?」
「李園。」
黑影如實回答道,「據說是因為小公子耗損自己的壽元,為儒首續命,導致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不久前,太學宮的東院,天地靈氣十分異常,很多人都猜測是儒首大限將至,有人在強行為儒首續命,皇室後來派冥土前往太學宮,也驗證了這一點,冥土打入太學宮很久,儒首方才出手,這不符合常理,而小公子,那一天,的確很著急地去了太學宮,所以,這個消息,應該準確。」
「我問的不是這個。」
李君生沉聲道,「此事,我早已知曉,我問的是,一年這個時間,從何而來?」
「李園,內院。」黑影回答道。
「何人?」李君生眸子微微眯起,繼續問道。
「不清楚。」
黑影搖了搖頭,應道,「消息是以密信的方式送出,中間好像出了紕漏,導致消息外泄。」
「紕漏?」
李君生眸中冷意閃過,說道,「李家的情報網,怎麼可能出現紕漏,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與此同時,城中街道上,距離李園不遠的一處攤位前,慕西子邁步走來。
攤位後,一名老婦人看到來人,滿臉笑容地說道,「這位娘子,買盒胭脂吧。」
慕西子停下腳步,在攤位上挑了挑,問道,「可有好的胭脂?」
「有。」
老婦人從身後的花籃中拿出了一盒胭脂遞了過去,說道,「這是最好的胭脂,連李家這樣的大戶人家都在用。」
「多少銀子?」
慕西子聞言,眸中異色閃過,問道。
「一兩銀子。」老婦人回答道。
「妾身要了。」
慕西子從懷裡拿出一兩碎銀遞了過去,說道,「再有這樣好的胭脂,記得給妾身留著。」
「好嘞。」
老婦人接過銀子,笑臉顏開。
慕西子拿著胭脂,轉身回到了馬車中,旋即將胭脂打開。
胭脂盒內,並沒有胭脂,只有一張紙條。
打開紙條,上面赫然寫著:
李家三公子壽元不足一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