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皇宮。
未央宮。
長孫皇后看著眼前走來的嫡子,輕聲斥責道,「白兒,你太衝動了。」
一旁,慕容一邊幫母親撥榛子,一邊似笑非笑地說道,「皇兄,母后讓你娶妻,都沒有見你這麼上心過。」
「我不想父皇和李家的關係,繼續惡化。」
慕白輕聲一嘆,應道,「李姑娘之事,我未能及時阻止,已是造成遺憾,如今李兄回來,李家和父皇之間,不能再起衝突了。」
「白兒,你太小看那李教習,也太小看你父皇了。」
長孫皇后神色平靜地說道,「那位李教習沒有絕對的把握,又豈會輕易進宮,同樣,你父皇若真的打算對李教習下手,又豈是你能阻止的,你能進入壽安殿,那是因為你父皇同意你進去,否則,莫說壽安殿,你今日可能連皇宮都進不來。」
慕白聞言,神色一怔,開口問道,「母后的意思是?」
「母后的意思是,兄長你被人利用了。」
床榻上的小桌旁,慕容笑著說道,「兄長此去壽安殿,實在太順利了一些,天下人都知道兄長和李教習交情匪淺,咱們那位父皇豈會不知道,李教習進宮,兄長這邊,父皇卻沒有任何安排,是不是有些不合理?我不相信,是父皇疏忽了。」
慕白聽過眼前胞妹之言,眉頭輕皺,不解地問道,「目的是什麼?」
「這就要看父皇問過什麼,兄長又說過什麼了。」慕容應道。
慕白面露思考之色,片刻後,神色一震,難以置信地說道,「鎮世訣!」
「陛下問了鎮世訣?」
長孫皇后眸子微眯,說道,「你怎麼回答的?」
「如實回答。」
慕白強壓心中波瀾,應道,「然後父皇又問了李教習的建議。」
「李教習如何回答?」長孫皇后沉聲道。
「沒有建議。」
慕白應道,「李兄說自己天資不如我,所以,提不出什麼建議。」
「這反應速度。」
慕容讚嘆道,「高手過招,招招致命,比起父皇和李教習,兄長簡直就像一個還未開智的小孩子。」
「何意?」慕白不解地問道。
「你七皇叔,可能薨了。」
長孫皇后嘆道,「木槿和你七皇叔一向寸步不離,如今,木槿回來,你七皇叔卻未回,結果,其實已很明顯,至於你父皇的問題,很簡單,你七皇叔雖然已很多年沒有出過手,但是,你七皇叔的武學天賦尚在你之上,或許有可能已悟出了鎮世訣的第九式。」
「兄長,你仔細想想。」
一旁,慕容放下手中的榛子,目光看著眼前兄長,神色複雜地說道,「七皇叔若薨了,木槿一個人肯定無法保全自己還有鎮世訣,七皇叔會作何安排,不言而喻了。」
「李家。」
慕白神色一震,這才反應過來。
僅僅去一趟壽安殿,竟然會有這麼多的算計在裡面!
與此同時,玄武門前。
李子夜、木槿快步走來,出宮之後,立刻坐上馬車離去。
馬車內,木槿猶豫了一下,看著眼前正在閉目養神的年輕人,開口問道,「李教習,鎮世訣第九式,要教給四殿下嗎?」
「教。」
李子夜回答道,「不過,要先等等。」
「什麼意思?」
木槿疑惑地問道,「李教習就不擔心第九式最終會被皇室所得嗎?」
「擔心,所以才要等一等。」
李子夜睜開眼睛,平靜道,「等一下我家那位老人家的消息,他那裡有進展,我們這邊才能教。」
「我不懂。」木槿應道。
「這個不需要懂。」
李子夜神色溫和地說道,「木槿,你只管好好將鎮世訣練成,莫要辱沒了王爺的威嚴。」
「嗯。」
木槿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街道上,馬車隆隆駛過,趕向京牧府。
同一時間,京牧府內外,人山人海,都城百姓、儒門弟子,甚至各方權貴全都來了,一起見證這一場人心與國法的較量。
法不容情,莫說百數、千數百姓求情,就算整個大商朝的老百姓全都認為白忘語不該受此牢獄之災,但是,只要律法如此規定,就無法改變。
國法乃是治國的根本,莫說許翰林不敢違背,即便商皇,也不敢明目張胆地視國法於無物。
堂上,許翰林注視著下方儒門大弟子,平靜道,「白忘語,你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殺人罪名毋庸置疑,你要如何辯駁?」
「啟稟京牧大人,能不能讓小女子說幾句。」
這時,人群後方,紅燭邁步走上前,開口道,「殺人講究動機、手段還有對方的狀況,凡事根據具體情況來看,不能一概而論,我說的對嗎,京牧大人?」
「不錯。」
官堂上,許翰林點了點頭,應道,「繼續說下去。」
「直接說不好說,小女子打個比方吧。」
紅燭微笑道,「比如,街上有持刀的歹徒當街行兇,小女子和他無冤無仇,能不能一刀砍死他?」
許翰林頷首應道,「路見不平,制止罪惡,無罪。」
「那小女子和他有仇呢?」
紅燭繼續問道,「可不可以砍死他?」
「也可以。」
許翰林點頭應道,「動機雖然不純,但是,歹徒行兇,你殺了他,依舊是制止罪惡,無罪。」
「大人如此回答,那就好說了。」
紅燭看了一眼前方的小紅帽,說道,「當日,刺客行兇,重傷李家大小姐,白忘語殺他,是不是也能算制止罪惡?」
「不能。」
正堂上,許翰林搖頭,回答道,「那個時候,刺客已經重傷,沒有還手之力,對於他人並無威脅,白忘語再殺他,只能算是故意殺人。」
「京牧大人,重傷,未必就對他人沒有威脅。」
紅燭正色道,「那刺客對李家大小姐出手時,就已經被暗影衛重創,這一點,當時在場賓客全都看到了,既然如此,判定那刺客對其他人具有威脅性,並不矛盾,白忘語殺他,合情合理,當判無罪!」
一語落,京牧府內外,眾人譁然,目光中皆閃過震驚之色。
這是誰家的姑娘,好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