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布衣王府。
天亮不久，李子夜拎著大包小包，牽著南兒快步朝著府外走去。
後方，俞青玄邁步跟上，懷裡抱著自己的琴，眸中有些幾分無奈之色。
大冬天，出去踏青，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而且，還是去后土娘娘的廟。
很快，三人來到府前，坐上馬車，朝著北城門趕去。
「壞人，中原有長生天的神廟嗎？」
馬車上，南兒好奇地問道。
「沒有。」
李子夜搖了搖頭，道，「中原，沒有信仰長生天之人，別說長生天，就算后土娘娘的廟，都不多見。」
道門鼎盛的時候，皇天后土這些廟宇，或許還有些，但是，現在估計不剩多少了。
對於香火這種東西，道門一直不怎麼在意，那些泥身，不少都是百姓去塑的。
金身？
不存在的。
沒那閒錢。
「奴婢聽說，城北后土娘娘的廟，是一位心善的員外花錢建造的，開始只是為了給那些在戰爭中流離失所的百姓建一座容身之地，後來，不知怎麼就塑起了后土娘娘的泥身，成為一座后土廟。」俞青玄輕聲解釋道。
「善人。」
李子夜聞言，讚賞道，「世間要多一些這樣的善人，百姓的日子，就不會那麼苦了。」
哪像老李，只進不出，典型暴發戶一個！
回渝州城後，一定要批評一下。
「阿嚏！」
渝州城，李百萬看著城中新建好的粥棚，剛要說什麼，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哪個孫子罵他！
「老爺。」
一旁，老管家快步走來，說道，「流民實在太多，米又不夠了！」
「去買！」
李百萬咬了咬牙，說道，「另外，去我們在其他地方的糧倉調糧過來！」
「是！」
老管家領命，旋即匆匆離開。
「老子的銀子啊！」
街道上，李百萬看著前方排了將近一里地的長隊，一臉肉疼地說道。
「喲，這不是李老爺嗎？」
就在這時，出來打酒的吳老頭路過，看到眼前的李家家主，皮笑肉不笑道，「怎麼，銀子花多了，心疼了？」
「能不心疼嗎，這些銀子，都是老子一滴汗摔兩半掙來的。」
李百萬苦笑道，「哪像你這老傢伙，隨便打個印，就能掙好幾千兩。」
「你說這些話，良心不會痛嗎？」
吳老頭拿過腰間的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旋即遞了過去，道，「喝一口，驅驅寒。」
「不喝了，兒子不讓喝。」
李百萬趕忙擺了擺手，說道，「讓他知道我偷偷喝酒，回來後，定然和我沒完。」
「看你這點膽子。」
吳老頭收回手，嘲諷道，「說起來，你家那臭小子差不多兩年沒有回家了嗎？」
「有了。」
李百萬點頭道，「子夜來信說，今年年節的時候會回來。」
說話間，李百萬眸中明顯閃過了思念之色。
兒行千里不僅母擔憂，當爹的也很擔憂。
「不是我老頭子說你，生意做那麼大有什麼用，兒女一個不在身邊。」
吳老頭一臉不理解地搖了搖頭，道，「走了，鋪子中就如玉一個人看著，我怕他失手把鋪子砸了，得趕緊回去。」
說完，吳老頭沒有再多耽擱，拎著酒葫蘆朝著自己的鐵匠鋪走去。
沒看出來，這李百萬，還真有那麼一點兼濟天下的樣子。
以前倒是看走眼了。
不過，他家那三個兒女，才是真正厲害的人物。
也不知道李百萬這孫子上輩子積了什麼福，今生竟然有這麼厲害的三個兒女。
人比人氣死人啊！
與此同時，大商都城。
北邊四十里。
還算山清水秀的地方，一座后土廟矗立，建好不到一年，名氣已經傳遍了都城周邊的許多城池。
不過，因為冬季的原因，前來后土廟的人，明顯少了許多。
后土廟前，李子夜三人下了馬車，步行朝著前方廟宇走去。
「冷嗎，南兒？」
廟宇外，李子夜看著身邊的小丫頭，問道。
「不冷。」
南兒搖了搖頭，道，「就是有點餓。」
「拜完后土娘娘，我們就找地方吃東西。」
李子夜背著一個大包裹，應道，「早晨讓你多吃一點，不聽話。」
「剛起，吃不下。」
南兒噘了噘嘴嘴，說道。
「行吧，我們先去拜后土娘娘。」
李子夜無奈地應了一聲，也不敢多斥責。
後方，俞青玄看著眼前王爺的反應，面露異色。
王爺對於這位白狄族的小公主，真是異乎尋常的好。
很快，三人結伴來到后土廟內。
或許因為三人來得早，廟中，倒是沒有太多人。
廟內，一座泥身塑造的后土像矗立，神像前，香灰倒是不少，看得出來，每天都有人過來祭拜。
李子夜看著前方的后土神像，拱手躬身一禮，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香，點燃之後，插入了身前的香爐內。
一旁，南兒像模像樣地躬身行了一禮，然後上了兩炷香。
「年輕人，拜后土娘娘，要跪下才顯誠意。」
這時，一位老人走來，勸告道，「這樣，后土娘娘才能實現你們的願望。」
「多謝老人家提醒。」
李子夜笑了笑，道，「我來，不是為了許願的，只是為了帶孩子散散心。」
老人聞言，下意識看向一旁的小女孩，讚嘆道，「好秀氣的丫頭。」
南兒聽到有人誇她，展顏一笑，道，「謝謝爺爺。」
老人點了點頭，拿過隨身攜帶的粗布，擦了擦落土的香台，說道，「世道，越來越亂了，這日子，何時是個頭。」
李子夜看著眼前的老人，平靜道，「痛苦只是暫時的，和平，終究會到來。」
老人神色一怔，轉身看向身後的年輕人，道，「真的？」
「真的。」
李子夜點頭道，「您老人家建造這座后土廟，不也是為了讓無家可歸的百姓能有個容身之所嗎？若后土娘娘有靈，定能體會到您老人家的苦心。」
「不得了的年輕人。」
老人聽過前者之言，面露感慨之色，道，「後生可畏啊。」
「敢問，老人家如何稱呼？」
李子夜拱手一禮，問道。
「許仙。」
老人回答道。
李子夜聽過眼前老人的回答，神色頓時一震。
道門分支，許敬之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