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初次見面
「煊州學院，學生華思夏，城首大人，晚輩有禮了。」華思夏向鄭落夜如是介紹道，並恭敬行禮。
這裡是煊北城一處商鋪的後宅。
「學院中排行十四，發明寒斷山炬的華公子？」鄭落夜雖然出生行伍，但鄭家作為煊州經營多年的家族，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儒雅氣息，四十來歲，面容剛毅而不失溫和，眼眸深邃。眼角的幾縷細紋，恰是歲月的雕琢，為他增添了幾分睿智的韻味。鄭落夜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正是不才。」華思夏大方承認。
「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公子如此年輕，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啊。」鄭落夜作為離寒山城的鄰居，對寒山城裡的一些消息還是有所掌握的，諸如這位年輕人的才華，收容難民的手段，尤其是與盛國的交易好像也是此子一手促成，之前就知道此子年輕，當今天見到，還是被驚到了下巴，太年輕了。
「城首大人謬讚了，小子只是運氣罷了！」華思夏可不想在商業互吹上浪費時間，於是主動轉折。「城首大人應該明白晚輩今晚邀請的目的，煊州學院為繼承炎武的意志，有意還亂世一個朗朗乾坤，城首大人家學淵源，文武並舉，卻在這苦寒之地蹉跎數載，著實埋沒了大人一身才華。」
「哈哈，小子，話大也不怕閃了舌頭，還亂世一個朗朗乾坤？就憑寒山城那萬把軍隊？還是憑你那勞什子新區的十幾萬老弱婦孺？」身為主場的鄭落夜，不說是身經百戰，也是社會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油子，怎麼可能因為華思夏這個小娃娃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語就熱血沸騰。隨便打壓打壓，談話的主動權就在自己這邊了。
「城首大人完全不看好煊州學院啊！」華思夏倒是無所謂這種套路，這站隊可是技術活。
鄭落夜沒有說話，完全一副瞧不上的表情。雙眼卻認真的觀察這個後生，對華思夏的沉穩給予肯定，學院派這個年輕人來，肯定有其過人之處。
「天下大勢大人肯定比學生了解的更詳細，對煊北城的處境大人也應該是更清楚，對於未來的去向，大人亦是有所動作，但學生還是斗膽給大人分析一下。」華思夏並不糾結這些，「石國分崩離析，大人家族並沒有召您回去煊南城，說明鄭家看不上大人手上這幾千人，家族人的不看好您，那您選擇就只剩下自己做大或者找個有實力的勢力來自保，目前來看，莫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您想自立，從目前煊北城的處境來看，即使解決了煊北城這些家族，似乎還是存在兵力不足，最晚下半年就得面對莫國的兵鋒，如果是自己實力可以，威脅到莫國的軍隊，或者打出自己的威風，這就有了談判的籌碼，但這種事情往往不確定性很高，而且到現在您都沒有動手，說明您並不相信自己能打出一片天地。那您現在能屈尊來聽聽寒山城的使者的廢話，那您應該是在等待莫國的主動招攬。不知道學生的分析可入大人法眼。」華思夏語氣平穩，神態自得，完全就是摸爬滾打多年的說客。
「哈哈，年輕人確實沉穩，但這些可是明眼人都能猜到的，尤其煊州學院紮根橫斷山脈二十多載，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那老夫可就有點瞧不上你們了。」雖然鄭落夜語氣中儘是貶低，但對這個年輕人，他是卻是另眼相看了，起碼這份養氣的功夫，就有資格跟自己談一談。
華思夏不置可否的一笑。那學生就冒昧再分析分析，「莫國現在嘛，好像對您這個城首不是很感興趣，到現在您遞出去的信件，應該是沒有任何回復。」說到這，華思夏看著鄭落夜有點發黑的臉色，心中一樂，看你尷尬不尷尬。「就算莫國答覆於您，您加入莫國，以您這五千多人，最多一個先鋒將軍，您作為敵對陣營的降將，投名狀得有吧，那寒山城肯定是對方的首選，寒山城的現狀您清楚，最終的結局嘛，寒山城可能就沒了，您這個將軍到時候如果沒了軍隊，您覺得您以後得日子怎麼樣？而且，莫國能不能打下寒山城還要看我煊州學院答不答應。」說到最後，華思夏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濃濃的自信，仿佛寒山城不可戰勝一樣。
「哈哈，年輕人，自信是好事，太過自信就是狂妄了。小小的寒山城想拿下我煊北城都需要你這樣的年生後生隻身犯險，哪裡來的勇氣面對莫國那幾十萬的軍隊。」鄭落夜欣賞歸欣賞，但自己怎麼選擇怎麼也輪不到外人教。相對於自己的處境，選擇寒山城肯定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沒有選擇的選擇。
「城首大人，想要證明自己，需要做非常人不可做的決策，行非常人不可行之事，莫國再強您依舊是石國一小城的城首，繼續蹉跎歲月，莫國的莫建功老了，沒有往日的雄心壯志，守住現在勝利的戰果，往南扼住炎武，往西與盛國談談煊州的瓜分事宜，然後就這樣得過且過了。」華思夏不為所動，繼續說道：「莫國不會在煊州投入太多的兵力，一個被霍霍成人間煉獄的煌州已經夠莫建功頭疼了，何必在費勁去征服一個倒退十幾年的煊州，而盛國也有同樣的想法，這就是我寒山城的機會。」華思夏給鄭落夜思考的時間。
「哼！煊州學院憑什麼代表炎武，這難道不是野心家的把戲。」鄭落夜本就是帶著來見見寒山城的使者來的，壓根就沒想著跟煊州學院有什麼交集。
「能，太子！」華思夏語出驚人。
嚯——鄭落夜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整個人之前的懶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大廳里的氣氛突然安靜了。華思夏沒有出聲，讓鄭落夜靜靜消化這個消息。
炎武雖然控制的地盤不大，但千年的統治還是給這片大陸打上了深深的印記，現在雖然如同春秋戰國時一樣群雄並起，但周天子的影響卻實實在在的還影響著各個諸侯國。鄭落夜也不例外，炎武的太子在寒山城，這是一個措手不及的消息，雖然有些國家已經自立很久，但還是有很多人，懷念那個統一的炎武，外拒蠻夷，內修生息。不像現在，內戰不斷，民不聊生，邊關更是數次告破，大量炎武子民被殺的殺，被抓去當奴隸的當奴隸，實在是慘不忍睹。
炎武的朝政被外戚武將專權，權力架空，命運有他人掌控，完全看不到一點中興的希望，而此時寒山城冒出來的太子，大概率就是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暗衛四處找人的事件，雖然表面上周家所有的血脈全部意外身亡，但作為皇帝的周玄宇，太子莫明被人「意外身亡」，怎麼著都不應該坐以待斃，而暗衛四處尋人，肯定是有血脈被人暗中保護起來了，那煊州學院突然經營寒山城也就解釋過去了，之前不問世事，隱居山脈，突然開始運營寒山城，那能讓學院做出改變的人，必然是皇室血脈了。
「這個消息真偽難辨，請華公子容我考慮一下。」鄭落夜也是人精，態度雖然大轉彎，但他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帶人投誠，那也太沒牌面了，既然是太子，怎麼著也得給自己博一個好的前程。
「大人請便，但三後寒山城主力會兵臨煊北，還請鄭大人儘快。」華思夏也是把難題甩給了鄭落夜。
鄭落夜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華思夏便告辭離開。華思夏能告訴他進軍的時間，就證明寒山城對煊北城有必勝的信心，與其再這裡套話，不如回去好好考慮下，該打還是該和。
華思夏看著鄭落夜離開，表情無悲無喜，自己這邊情報工作到位，鄭落夜派出去的信使早就被截獲過，鄭落夜報什麼樣的心思，華思夏基本掌握，再加上鄭落夜作為鄭家支脈的人，不被家族重視，求娶嫡系的姑娘被拒，申請調任煊州城為官被拖，最後好不容易靠朋友打點換了個城首，卻被派到了最北邊的煊北城，聽著是煊州四大城池之一，可明白人都知道煊北城是什麼情況。鄭落夜雖然出自煊南城鄭家，但支脈又是庶出，其實過的並不富裕，甚至還有點落魄，要不是幾個支脈的人相互扶持，才能勉強完成學業，在葛高卓這樣的政府當官本來就是個危險活，如果不同流合污，遲早混不下去，但鄭落夜卻是個例外，雖然年輕時也跟大多數官員一樣，同流合污，但為任一方後，官評還不錯，即使在調任煊北城，一呆就是八年，似乎官聲還不錯，起碼煊北城過來的難民，對這位城首大人沒有過大的怨言。這就證明這位鄭大人起碼比齊尚模之流要強很多，用孫悟空的話講，這個人混職場的能力不錯，情商、智商都在線，還有些底線，可以發展成自己人。
而煊北城作為寒山城的鄰居，早就被寒山城裡里外外都攻略了一遍，除了鄭落夜那嫡系的兩千多人，剩下的這些和家族有千絲萬縷的士兵、私兵根本就無心守城。這些個家族的老爺們都精明著呢，這跟寒山城把人拼光了，以後投靠莫國拿什麼作威作福，所以，稍微用點手段，承諾你繼續當你的地主老爺，不要支援煊北城，只要打下煊北城，你們照樣當你們的地主老爺，只是士兵歸寒山城管理就行。
這些個地主老爺一聽，不管你仗怎麼打，打完這個城還不得靠他們來維持，這都是老掉牙的套路了，當然願意配合，這一下，煊北城的結果就一定是註定的。當鄭落夜看到自己最終守城的只有兩千人，地主老爺們都在看戲，估計連守城的心思都沒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