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被放出來，仍然渾身發著抖。
看得出來，這傢伙是真的膽子小，不過，這么小的膽子，還敢跟著帶人上山，與豬妖作對，也算是極其難得了。
而喜鵲呢，也早就沒了當初在山村之中見到的活潑樂觀模樣，只是牽著斑鳩虛幻仿似不存在的手掌，一個勁的淌淚。
「姐姐。」
「別哭，好孩子，你比姐姐強，我教你的劍法和心訣不要練了。你的天賦很好，早點改修，拜高人為師，等到渡過仙劫之後……」
渡過仙劫之後再怎麼樣？
斑鳩再沒有說下去了。
只是看了楊林一眼，眼神十分複雜，又帶著殷殷期待。
她們上次五人一同上山除妖，同行的就有三個真仙中期，一個真仙后期，全是方圓三千里地界最出名的散修名家，可惜，一戰全歿。
其他幾人，不但死無全屍，還進了妖物的肚子時在。
反倒是自己這個真仙初期活到了最後，卻不是因為實力強，而是因為自身美貌。
因為那豬妖的好色之心。
這並不是榮耀。
她倒是希望，早在那天一起拼死。
「如此巨魔大妖，並不是我等散修可以誅殺的，唉……」
斑鳩的意思，楊林是明白的。
他搖搖頭。
「喜鵲的確是個好苗子，性子也極好，但是，我不能收她為徒。」
斑鳩的靈魂更顯虛淡了幾分，像是要融化在夜風之中。
她彎腰一福，「倒是小修冒昧了，原本就不該把道長牽涉到此事中來，此山此嶺，為我姐妹故鄉所在，就多了幾分焦切。」
她解釋了幾句，又誠懇道：「還沒謝過道長上山前來救我，小喜鵲不太懂事，差點害了道長，我在這裡陪不是了。」
在她看來，眼前這位道長，看起來年紀不大，但不能以面相來確定年齡，也許就是修練不知多少年的前輩高人。
本身也只是處於真仙修為，卻能與豬妖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太不可思議了。
雖然，最後仍然不敵逃開。
但至少，比起自己上次五人組上山除魔的戰果，要強上不知多少倍。
福陵山一戰，她與妹妹被收到洞天之中，並沒有被蒙住六識，還是看得清楚的。
看到豬妖正面強攻被擋住，不但沒有殺得了眼前的道士，反而還丟了耳朵，自身受傷。
最後，也沒能追上眼前這位道士。
要知道，這可是與金仙境界的妖王拼殺，對方還拿著先天兵器，威力無窮。
他不但全身而退，而且，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勢。
此時站在這裡，光風霽月，一片清逸縹渺，身形與天地同呼吸，似乎一舉一動之間，都能牽動百里山河，氣息浩大無匹。
如此真仙，真是從未見過。
也許，只在傳說中的故事之中，才聽說過，那些頂級大能門下，有這種高手。
十四年前，斑鳩在山下叢林路旁，撿到襁褓中的小喜鵲。因自身一直待字閨中，修練數百年，也沒有經過人間情愛之事。所以，不願認為女兒，也不願收為徒弟，就當成了自家妹妹看待，一身本事，也是傾囊相授。
她想著，就憑自身本事，山山嶺嶺之間的妖魔鬼怪，也不見得能敵得過自己，有生一日，定能護住這一片水土。
結果呢，豬妖出現之後，周邊地界就宛如地獄，她誠邀各方獵魔高手，作生死一搏，結果呢，不但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想到這裡，就算是靈魂虛淡之身，斑鳩也忍不住面色悽苦，眼角流出淡淡的霧氣。
那是魂光在消散。
「不要再多想了，斑鳩姑娘，斬妖除魔並非錯事，誰也想不到會出現那種結果，你也不用太過自責。」
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
身為獵魔人，整天到處殺妖除魔，遇到硬茬子，那是遲早的事情。
只不過，這次她們的運氣有些差而已。
遇到了那些不講武德的大能們，隨便把天上的神仙和大妖放到各山各嶺。
什麼坐騎啊，什麼童子啊，全都下凡了。
偏偏這些玩意兒，也不知是不是在天上，被清規戒律束縛，憋壞了。
一旦下到凡間，簡直是胡作非為，兇殘狠毒，無惡不作。
把天下生靈當做血食，完全是無所顧忌。
事實上，它們也不需要顧忌。
因為，它們有後台，有背景，無論做了怎麼樣的壞事，最差的結果，就是被牽回去，繼續當童子，做坐騎，如此而已。
與獵魔人斑鳩稍稍聊過之後，楊林才知道，離了中原結界之後，這裡的散修生態，其實有些奇怪。
她們這些人，全都是從一些遺蹟和洞府之中，因為種種意外，得了一些傳承。
能修到真仙修為，與自己想像中不一樣的是，她們並不會出現什麼三災九難。
當然，實力也會弱一些。
就如這漫山漫野的妖獸一樣，只要吞噬靈氣，吞噬血食，就可以一直修行下去。
「難道，是功法的原因？」
楊林微微有些不解，自己成就真仙之時，就要渡真仙劫，聽說猴子當時也是。
這麼想來，修練一些不入真流的功法和仙訣的仙妖鬼魔，似乎並不會受到壓制。
「那豈不是可以一路修到金仙之上，徹底長生久視，不死不滅？」
「不是的，我等散修，未經三災，永遠得不了金仙道果。就算有長生者，也只是數千年壽命，免不了與草木同朽。實力上面，比起那些有著高深傳承的仙妖相比，也是要相差許多。」
斑鳩黯然回答。
「直指大道的妙法傳承，一般人自是沒有的，我們也不奢望，能得到天大機緣。當然，比起普通人匆匆百年歲月，自是強上太多。」
「原來如此。」
楊林差不多明白了。
這個世界真正的隱秘，其實就是排排坐，分果果，真正的好處，就屬於那麼一些人。
其他的生靈，全都是擺在檯面上，等待收割的韭菜。
因為，有著地府，有著輪迴，什麼人都逃不過一張天地大網。
他也明白了，猴子天生地養的靈胎，根腳大得嚇人，最後為何還要漂洋過海去求取長生之道。
因為，一般的修士，不得至人傳妙法，是修不了長生的。
能不能長生不老，不死不滅，還得看上面那些人給不給指標。
那麼，自己呢？
應該是偷了一個指標，所以，才會有三災大難找到頭上。
當然，只要渡過去了，實力也不會受此方天地所限，有著無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