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

  眾人都看明白了。

  接連兩個黑帶跆拳道教練，都是上手一合，被一巴掌給扇飛。

  其中還有一個總教練劉文軍。

  如果說李風還是有些心急，一時不防備，以他黑帶四段的實力，很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那麼，劉文軍的脆敗，就無論如何都不能解釋。

  因為，能派到中國，主持一省之地的同盟跆拳道館總教頭，選的都是實戰流和理論流全都具有極高底蘊的高手。

  就算拿到韓國國內去，也算是各流派的上品高手。

  這種高手都不堪一擊。

  除了證明跳跆拳道真的是花架子。

  什麼也證明不了。

  那麼，站在場中耀武揚威的那個年輕人，打的是什麼拳？

  四周一陣譁然。

  香奈兒集團四省代理總裁張彤，臉上騰的就撲滿一層紅暈，從高凳上一躍而下，纖纖素手之中握著的杯中紅酒灑了一半，她都沒有發現。

  「是梅花拳，梅花步，回頭攬月式，梅花刀以刀化掌。」

  張彤放下酒杯，鼓掌而笑。

  「這拳打得太精彩了，無意而有意，動靜兩相宜。」

  四周眾人聽得她的說辭，才恍然大悟。

  梅花拳的名頭，大家總還是聽說過的。

  不過，對傳統武術，各家各派的各種拳種到底是怎麼樣的，也沒有幾個人會去關心。

  因為，吹得太厲害了。

  個個都說陰陽合一，動不動練到最後就是內外雙修，延年益壽。

  說得好像練會了就會成仙似的。

  但是呢，打起來，就全是潑婦舞爪，看得讓人笑掉大牙。

  那些人不能代表傳統武術嗎？

  當然能。

  法無禁止則可行。

  他們出來表演，出來打著傳武的名頭收取弟子，傳播名聲。

  也沒見有哪個人說他們不能代表啊。

  當然，人家有沒有真功夫，吃瓜大眾大抵是看不懂的。

  抖幾下身子，說是身上有電，內勁能放人幾丈遠，旁邊還有一群大漢在那裡費勁巴拉的表演，真的摔得比打得還好看。

  就算是細細去看，也看不出真假，那自然就只有相信嘍。

  等到被一拳悶暈的時候，先前的期待，就全成了抹黑。

  你說傳武能不能打？

  打肯定是能打的。

  中國幾千年的泱泱華夏，打下這麼一大片國土，不是古人一刀一槍打下來的，憑嘴巴皮子說出來的嗎？

  那麼，既然這麼能打，最後為何卻變成了老鷹抓小雞的小遊戲了呢？

  其中原因，一言難盡……

  不可說，不可說。

  別扯什麼殺人不殺人的國術。

  不殺人，就打不出真正的武術嗎？這又是在扯。

  武術本來就是一種格鬥技，搏殺技。

  包括拳擊、泰拳和跆拳道、空手道，以及花郎道、踢擊術等等，全都是從戰場上轉化過來的殺人技。

  難道人家的拳種就不懂得打要害，不懂得殺人？

  所以，在楊林看來，無論你什麼規則。

  能打就是能打，不能打了，也不要虛言偽飾。

  說什麼不能撩陰，限制了打法。

  那麼，能不能打耳朵，能不能撩下巴？能不能打肚子？

  明明說了不能打要害了，還有人幾十年如一日練這招嗎？

  打下巴的招數就練不出來？

  為什麼人家就可以？

  如果打下巴和耳朵，並不能讓人失去戰鬥力，或者說你打不准，力量不夠。

  這不能怪規則，只能怪自己實力不強。

  所以，他就用梅花拳，梅花步，再加上一個巴掌。

  表演給所有人看。

  誰說國術不能表演，我表演了，也沒殺人，但就是能打。

  你咬我？

  我就告訴你，我打你左臉，也只打你左臉。

  不用拳，不用腳，也只光明正大的扇耳光。

  扇不死你，也得羞死你。

  毫無疑問，無論是步法身法，還是掌法，他用的真真切切就是傳統武術。

  傳統武術有一個特色，那就是身馬合一，步拳合一。

  一動全身皆動，深具美感。

  他打的時候，所有人都看清楚……

  出手美如畫，動作快如閃電奔雷。

  像是詩，又像是刀。

  就如刀客站在蕭蕭落梅之下，縱情暢飲，豪烈殺氣滿填胸臆。

  完全就是一個古代俠客，從畫面里生生走到了現實之中。

  這時候，不但有將近一半的學員，轉頭看向李萬姬。

  就連那剩下的十餘個黑帶教練，也是茫然的回頭。

  他們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上。

  一起上，就算打贏了也是輸了。

  勝之不武啊。

  但是不上的話，被人踩到了臉上，這麼羞辱。

  今天晚上過後，跆拳道館就可以徹底關門了。

  「打……」

  李萬姬，不愧為主持一方道館的會長，對形勢判斷極為精準。

  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戰不過群狼。

  今天這臉就不要了。

  不打贏這個前來找茬的警察，她哪裡還能在S省立足。

  韓國的整個武道流派，都會被一個人踩在腳下，影響深遠。

  這已經不是一家一姓，一方道館的事情了，而是整個跆拳道的事情。

  ……

  王超正在趕來的路上。

  而曹局長那裡，不知是裝傻還是真的在辦著案子，電話打過去就是忙音。

  面對道館最大的危機，李萬姬已別無他法。

  只能硬撐。

  眾人魚貫而出。

  楊林摸了摸下巴，半眯著眼睛掃了一眼圍上來的教練們，突然就笑了。

  人雖然夠多，但這些人的站位，卻完全沒有經過配合訓練，各自為政。

  互相之間也沒有掩護。

  這種圍攻，其實等於沒用。

  當著這麼多學員的面，教練們其實也很難堪。

  一齊上來已經是勉為其難了，要他們再不顧一切的使出各種手段，如抱腰、拉腳之類的傻招，他們是怎麼也不肯乾的。

  只是擺出架式，暗暗戒備。

  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一人搶先動手。

  「十八個黑帶，從一段到六段不等，很好，裡面有沒有中國人。」

  別說，還真有。

  楊林話音一落，就有三聲答應。

  「怎麼？中國人就不能練跆拳道了，我覺得哪一門拳術夠強就練哪一門，楊警官你管得太寬了吧。」

  張玉林很不高興的說道，他感覺今天無論如何，這個飯碗都可能是保不住了。

  經過這麼一鬧，就算是憑藉著人多把對方打倒，這臉已經是丟了，生意很可能就會大不如前。

  他身為中國人，本來就在這些教練之中排不上號，平日裡也收不到什麼優質的學員，這下更會受到排擠。

  「你高興就好。」楊林眼神微冷。

  「既然覺得跆拳道夠強，那就給你們一個證明的機會吧。」

  他看著張玉林，一步步緩緩向前，「我要出手了，這次仍然是打你左臉，看清楚。」

  「狂妄。」

  被人圍著這麼大搖大擺的緩緩靠攏，直接視十八位黑帶如無物，所有人都被激怒了。

  當下就有三人同時出腿。

  這一下，幾人汲取了李風和劉文軍的教訓。

  再不敢起高腿，而是側腿、低掃。

  想要逼得楊林硬拼。

  只要他身形一頓，就有一波一波的腿影把他演沒。

  楊林冷笑前行，面對一式鏟胸，一式掃膝的腿攻。

  他只是前跨一步，伸手微托。

  手指就扶在那側腿突襲之人的大腿內側。

  這人吭都沒吭一聲，身體後仰，頭下腳上，被整個掀了起來。

  然後，嘭的一聲悶響，胸部就中了一腳，整個人倒飛而出。

  而那掃膝的一人，腿剛剛掃到，就被楊林一腳抬起，斜斜踩下。

  喀嚓，整條腿踢到中途，膝蓋一沉，就跪在了地上。

  被楊林一巴掌扇在耳旁，扇得嘴角流血，身體順著地面滑出七八米。

  一頭撞在台柱之上，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連打十八人，楊林可不會像先前那般輕手輕腳，控制力道。

  一出手就要打得這些人爬不起來。

  他一扶手如摘梅花，踢人反踩如跨小溪。

  整個人就如在梅林之中嬉戲踏春，說不出的悠閒自在。

  看著動作很慢，實際上，卻快得對手根本很難反應過來。

  有著難言的節奏。

  兩步就踏到張玉林這個中國人面前，對著他呵呵一笑，宛如老子打兒子一般，一掌扇了過去。

  「我讓你去學跆拳道。」

  啪……

  一聲脆響。

  張玉林雙手握拳抱頭，身形晃來晃去，連躲三個方位，還是被一把掌扇開左臂。

  「我讓你數典忘祖。」

  啪……

  被一掌扇中了耳門。

  腦袋一暈，四肢發軟，嘭的一聲，就被扇得重重趴在地上，跌了個狗啃屎。

  他完全想像不到，楊林看起來並不十分沉重的巴掌，只是一觸及，身體就像是觸電一般的，感覺到僵硬酸麻，怎麼也發不出力量來。

  只有硬生生的挨打。

  嘴裡一邊吐著牙齒，一邊吐著鮮血，張玉林淚如雨下。

  這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到底學了個什麼。

  他應該感到幸運，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被楊林扇了兩巴掌的黑帶。

  牙齒也掉得最多。

  這是受到著重點照顧了。

  當然，他寧願不要這份照顧就是了。

  兩個眨眼之間，場中就倒下三人。

  眾人連呼吸都忘了，直看得肉緊。

  就見到場中一道白影如同穿花繞樹一樣，一巴掌一巴掌，扇得鬼哭狼嚎。

  無論對方是出拳，還是踢腿，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

  連他的衣服都沒有挨著，就一人挨了一巴掌。

  掌掌貼肉，打得五指森森，血水噴濺。

  傷倒是不重，這種傷，卻是見不得人的。

  不到五個呼吸時間。

  十八人跌了一地，場中響起一片哭聲。

  這不是被打哭的，而是心理崩潰，被氣哭的。

  身為黑帶教練，平日裡也算是人上人，在一些富豪面前，也能侃侃而談，日進斗金。

  還能得到一些妙齡少女以及貌美少婦的青睞，時不時還有一點桃色好處沾身……

  他們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人。

  而這一刻，楊林就把他們打成了狗。

  讓這些人清楚的認識到。

  往日所恃，其實真的什麼都不是。

  他們就是一個笑話。

  四周傳出的陣陣鄙夷嘲諷，還有不敢置信的痛罵聲，無疑深深的刺痛了他們的心靈。

  那些學員是怎麼說的。

  哄哄鬧鬧之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的。

  「退錢，退錢。」

  「我交了二十萬，就跟這麼一個傢伙學拳，太坑人了。」

  「騙子，全是騙子。」

  「我要學武術，要學梅花拳。

  我不是來減肥的，是來學拳的啊，可憐我的血汗錢，為了學拳我把房子都賣了。」

  聲聲喋血的控訴，讓李萬姬感覺到如同萬箭穿心。

  她終於保持不住淡定，眼神惶惶的看向自己的鐵桿粉絲們。

  吳董事長他們一群肥頭大耳的商人。

  這些人並不是來學拳的，而是心有所圖。

  或者是看中了李萬姬，或者是看中了跆拳道館裡的某些人。

  吳董事長自忖財大氣粗，叨著雪茄一步三搖走了上來，笑道：「楊警官，可不可以給我個面子，今天……」

  「滾。」

  楊林揮了揮手，就像是趕走一個蒼蠅。

  我給你面子，你算哪根蔥？

  「要當舔狗一邊玩去，要給韓國當狗，也隨你，別在我面前現眼。否則，連你一塊打。」

  吳董事長心中暗恨，脖子上青筋狂跳，眼神中閃著怨毒之色，終於還是不敢再說什麼，退了回去。

  其他幾人見著，也灰溜溜的退後。

  張彤看得好笑，輕笑出聲，在一旁幫腔道：「李家妹子，再叫人來上場打啊，再不把楊警官打下去，這跆拳道館開不下去了。

  我今後也少了一個消遣的地方，真是可惜得很。」

  她是惟恐天下不亂。

  現場叛敵，看著楊林眼睛水汪汪的，也不知到底在想著什麼。

  曹晶晶全場就只顧著歡呼了，一蹦一蹦的眉花眼笑，時而叫道：「楊叔叔，打得好。」

  時而叫道：「楊警官，還有右臉，不扇一巴嗎？」

  這話聽得四周一些人暗暗咬牙，看著對面是一個清春靚麗的小姑娘，終於還是沒敢動手。

  主要還是聽她在叫楊叔叔。

  要是上去，指不定對方那個喜歡扇人耳光的狠人，會不會把自己扇成豬頭。

  朱佳則是從不情不願，到眼中放光。

  到後來，更是如痴如醉。

  她甚至還親自下場，搶過了攝像機，一邊念念有詞，現場收音介紹這場打鬥。

  一邊從多個角度，拍下黑帶教練們的慘狀。

  以及楊林出手之時的英姿。

  事實上，有一些保安也想向前來搶她手裡的攝錄機，但是，被李萬姬阻止了。

  她的關係網很廣，當然也知道朱佳的身份。

  知道這女記者就是一個燙手山芋，萬萬動不得的。

  否則，就算過了踢館這一關，真得罪了她，明天也會迎來各種檢查。

  想開業都是一個問題。

  ……

  正喧鬧間。

  王超趕到了。

  他身著一身黑色龍紋唐裝，腳踩黑色布鞋，白色襪子，一股老派拳師的氣度展現無遺。

  看得出來。

  這些日子，王超的實力進展十分快速。

  走起路來，落足無聲，有一種貓的輕靈，虎的兇猛在內。

  同時，脊椎骨隨著身形步態，一張一縮，呼吸之間，有著奇異的韻律。

  似乎隨時都能騰起撲殺敵人，讓人不敢小覷。

  如果說前些日子的王超，還有著高中生的青澀，或者說還有著小混混的無賴。

  現在居移氣，養移體，竟然多了一些大家氣度。

  一進門，掃了一眼四周倒滿一地的黑帶教練，他的眉毛不怒自威輕揚起來。

  再然後，一眼及看到了站在場中面帶微笑威風八面的楊林，眼眸猛的一縮。

  如同受驚炸毛的貓一般，轉身猛的看向李萬姬，「李會長，你讓我去跟他打？有沒有搞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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