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傳旨的官兒,站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待了一會,在眾人的鬨笑聲中,很快就離開了。
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這次又來人了。
來的人身著大紅官服,貌相威嚴,卻是滿臉和善。
一進來,就哈哈笑著奉上重禮,然後聲稱要趁著王爺大婚之喜,討要一杯水酒喝。
「奸相。「
「丁相爺……」
席中有人聽說過此人的長相,也或許是離遠看過的,此時就輕呼出聲。
見到這位當朝最有權勢的大官,竟然如此卑詞厚禮的來到歸雲莊,而且,還生怕楊林不接聖旨,表現得完全沒有一國宰相的威風。
就算是黃藥師這等無視禮法之輩。
此時都忍不住暗暗側目。
「王爺?」
楊林來興趣了。
他放下酒杯,接過黃蓉遞來的絲巾擦了擦手,似笑非笑道:「拿來吧,看看官家這次又封了我什麼官?」
丁大全躬著身子,不敢有半點擺譜,把聖旨雙手捧著遞過頭頂,呈了上來。
他知道,眼前這位可不是跟你講什麼規矩的人,如今這個天下,也再沒有任何人可以製得住他。
真正是一言可興邦,一言可滅國的存在。
這樣不講道理的存在,怎麼就出現在宋室境內呢?
有時候,丁大全也會直罵老天爺不講道理。
他也不想想,若是楊林這種存在不出現在宋境,很可能這會兒宋國已經沒了。
當然,此時的丁大全只是誠心想要辦好差事而已。
或者說,他只是想要穩住對方,讓他不要打宋室小朝廷的主意,能夠安穩的過日子,當自己的宰相,豈不是比什麼都強。
至於,宋室官家的面子。
那值幾個錢呀?
「燕王,一字並肩王,倒還算是有誠意。
丁老倌,你回去稟告官家,說我陸冠英對他的六陽魁首,並沒有什麼興趣。
讓他好好的,該吃吃,該喝喝,別對治下生民,太過苛刻即可。
至於燕地,既然他封了王,那自然是如他所願,本王自取了便是。」
「是,是,王爺兵鋒一至,天下莫敢不從,下官在此祝願王爺馬到功成,一戰定鼎。」
「你倒是會說話,看座。來人,好好招待丁相爺,今日本王大喜,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盡情暢飲。」
楊林到過酒杯,倒滿,一口飲下。
四周歡聲雷動。
……
漠北。
郭靖背著母親,手中握著一根長矛,已經殺得手軟腳軟,總算是逃脫了追兵襲殺。
到底還是跟華箏他們分開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背著自家母親,一路往南,再沒回頭。
鐵木真被殺的時候,他遠遠的站在山坡之上,並沒有足夠的地位湊到近前去觀看。
只是遠遠的看著楊林,一人一劍,把那些平日裡趾高氣揚,鼻子頂在了腦袋上的頭人們、首領們的腦袋輕輕鬆鬆斬落。
最後,當著成千成萬的精銳部落勇士們,揮劍斬殺了他們的驕傲。
然後,緩緩牽過一騎,如同踏青賞花一般的離去。
沿路竟然沒人敢攔,全是一片哀聲。
他們痛恨,羞惱,卻又無能為力。
連揮刀的勇氣都不再有。
事實上,他們被殺怕了。
楊林一路走來,劍下全不留情,殺得屍體堆得像山丘一樣,血流得像小河一般。
短短半個時辰,就殺了將近八千餘精銳勇士,裡面還有最強悍的大將,有最厲害的密宗和尚……
所有人,在他的手上,都逃不出一招。
劍光起處,就是一片血浪。
這樣,還怎麼打?
當鐵木真被一刀斬殺的時候,所有人甚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最多只是發出一聲敗犬的哀鳴,再也沒有其他舉動。
於是,郭靖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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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並不是自己的故鄉。
一個漢人在此造下如此殺孽。
身為漢人的自己,又如何能夠在草原上待得下去。
而且,在他看來,草原上,很快就要亂起來了。
各部落你殺我,我殺你,沒有了鐵木真的強勢鎮壓,他們誰也不服誰,就是群狼亂噬的局面。
仗著這些年來,練就一身不俗的武藝,還有日益深厚的全真內功。
郭靖在這些草原戰士面前,也算得上一個極厲害的高手了。
他不戀戰,只是負著母親一路逃亡,倒是真的逃出了草原,逃脫了追殺。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郭靖滿臉血污,突然笑了:「母親,咱們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
李萍也是一邊哭一邊笑。
她們母子雖然是客居,實際上,卻是不能離開草原的。
如果鐵木真沒死,李萍除了死,就沒有第二個方法可以脫離。
這時望見故土,自是喜極而泣。
……
「兄弟,你也是去南面投軍嗎?一起,一起。」
幾個漢子肩扛著槍,牽著馬,背著行禮,帶著家眷,風塵僕僕的,倒是與此時的郭靖有些相似。
「南面,哪裡?」
郭靖茫然。
「燕王頒下招賢令,願收天下英才,北伐中原。
指不定,這一路還能打到黃龍府,打到漠北,打下一個大大的王朝來。
這時候不去投奔,晚了,咱們連湯都喝不到一口。」
「真的?」
郭靖面上一喜。
他雖然在蒙古長大,卻是自小就是聽著李萍講述自家父親的故事助眠的,當然知道,北伐中原,是宋人多少年的夢想。
「可是,燕王又是誰?」
這話一問。
所有人都頓時看傻子一般的看著他。
看得郭靖都全身不自在了。
一個面相斯文的中年才笑道:「兄台想來是剛剛出山不知道,燕王馬踏中都,斬殺金國皇帝;
再遠赴大漠,殺蒙古大汗……回歸之後,於大婚之日被封為王,立刻厲兵秣馬,準備驅逐夷虜,恢復中原。
凡天下有識之士,盡皆前往投奔。
兄台不知,卻是消息太不靈通了。
走走,相見不如偶遇……看兄台氣勢沉穩,勇猛過人,不如邊說邊走,一起去投奔個前程吧。
好過在山間與草木同朽,過得不快活。」
郭靖別的什麼都沒聽得太過清楚,只是聽清了一句話,燕王大婚。
這時候,他哪裡還不知道,燕王是誰?
他大婚的又是誰呢?
回望身後的張家口方向,郭靖心中隱隱作痛。
還沒來得及回答。
李萍已經動心了:「是他,是陸大俠。
靖兒,你不是時常與你那些師父們說,異日要干出一番大事業,繼承父祖之遺志嗎?為國為家,不惜死而後已。」
「原來是忠良之後……不知令師尊是誰?」
斯文中年問道。
「是江南七俠,這位先生不知聽過沒?他大師父是柯鎮惡,二師父是朱聰……」
「聽過,太聽過了。」
那斯文中年登時滿臉熱情,聲音變成高八度。
一把就捉住郭靖的臂膀,「那你更要去啊,現在,江南七俠幾位,正在燕王麾下為將,正是主力嫡系,你怎麼可以還在外邊晃蕩?」
「想必兄台也是認識全真七子的吧,他們也在那……
如今蓉妃親率大軍,以孟珙為先鋒大將,攻勢有如烈火,沿路城池望風而降。
正是軍威大振之時,此時不去,真的就晚了。」
「蓉妃?」
好吧,郭靖心臟重重的跳了一下,再也堅持不住了。
「那就一起去吧。」
他心想,就算遠遠的看上兩眼,也是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