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腳,過了普光寺,找到一家客棧,取回自己寄存在這裡的白馬。
楊林換下全真道袍,換上自家的一襲白衫,恢復成士子書生模樣。
佩劍在肩,放馬徐行,準備去往金國都城,中都上京。
那裡已是全天下最繁華的地方,就算是宋室臨安也比不上。
楊林去中都,當然不是為了看花游景,而是另有所圖。
當初與完顏洪烈的一些恩怨,與他手下的一些邪道高手的衝突,他可沒有忘記的。
相信,完顏洪烈也不可能會忘記。
這事,都不用換位思考。
一個是王爺,一個是水匪賊寇,雙方起了衝突,到最後,竟然是王爺一方被嚇得灰溜溜的躲回了老巢。
並且,還損兵折將的,死了一些高手。
消息傳將出去。
這人就丟大了。
對於完顏洪烈這等有心重振金國的梟雄級人物,根本不可能容忍。
他只是沒找著機會,也沒有足夠的把握。
否則的話,早就出手對付太湖水寨,把太湖群豪以及陸家歸雲莊一齊從大宋版圖上抹去。
如果楊林沒有記錯的話,完顏洪烈其實是金國目前最有出息也最有能力的宗室,號稱年富力強,最有魄力。
除了他以外,剩下的那些,基本上都是草包。
完顏洪烈不但在金國國內,慢慢的就掌握了一些軍權和政治話語權,更是心存大志,這段時間起了練兵的心思。
第一件事,他會糾集江湖上的厲害高手,一起出手,圖謀岳飛臨死之前留下來的「武穆遺書」。
因為,他聽說那套遺書裡面有著神鬼莫測的戰陣之學和兵法謀略。
事情其實也挺搞笑的。
一個人的能力和功績,往往只有他的敵人才最是清楚,評價也最是公平。
宋室把岳飛視為破衣爛鞋,想穿就穿,想扔就扔,完全不珍惜。
最後,還直接把他害死。
但是,在金國卻完全不同。
當他們最會打仗的完顏兀朮,連戰連敗,以優勢兵力輸在岳飛的手中時,他們就明白了。
打仗這事,他們還真的玩不過岳飛,差老鼻子遠。
打不過怎麼辦?
那就害死他,學習他。
金國就是這樣做的。
直至如今,岳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金國都沒有忘記他。
當完顏洪烈迫於北面蒙古的壓力,就想著從偏安的南宋身上吸血,來補足金國的損失。
想要以戰養戰,重新練出百萬雄兵,再揮師北上。
如此一來,就極需要一部包打包勝的兵書,於是,就想起了當年的岳武穆。
想到了他遺留下來的兵書和戰策。
用宋人的兵法去打宋朝,想想都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
楊林自然不會讓他們得逞。
無論於公於私,他都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完顏洪烈的心愿得逞。
……
白馬順著大路走,楊林也沒有個確切路線,一邊問一邊走,保持方向大差不差。
餓了就進店吃飯,累了就停下住宿……
這一天,就到了一處人聲鼎沸,漢人金人混雜的地界。
聽著那些古怪的腔調之中,自家熟悉的鄉音逐漸的多了起來,楊林知道,這裡離著中都已經不遠了。
看看眼前那片繁華的集鎮,楊林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酒肉香味,忍不住就咽了咽喉嚨。
話說,接連兩天,都是在趕路,連像樣的店家都沒遇上一個。
每日裡吃著烙餅,就著清水咽下肚去,嘴裡已經淡出了鳥來。
……
楊林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兜里銀錢也算豐足,於是就準備好好的犒勞自己一下。
穿過龐大的皮毛市場,左看右看,好不容易找到一座高頂闊楣的大酒店,牽著馬走了過去。
當下,就有小二上來接過馬繩,餵馬洗涮自是不提。
又有一個店夥計恭敬迎著楊林往店內行去,嘴裡還不忘吹噓:「客官,不知想吃些什麼?我這裡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上爬的,應有盡有。
還有北面的烈酒,南方的花雕,都有得供應……」
「是嗎?那可得好好嘗嘗你們家的招牌菜了。」
楊林走了兩步,腳下一停……
他看到了一匹極為神駿的小紅馬,正在吃著黑豆酒糟,兀自不得消停,時不時的趵著蹶子,唏溜溜歡叫兩聲。
「這是……汗血寶馬?不會這麼巧吧。」
楊林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邁步進了酒樓。
左右看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選好桌子,就聽得旁邊傳來清脆悅耳的叫聲:「大個子,你怎麼也在這?」
楊林循聲望去。
就見到一個小叫花子,正坐在大堂正中一桌上,腮幫子鼓鼓的,手裡抓著一隻烤得金黃色的蹄子啃得歡實。
這形像,也不用提了。
比起當初在嘉興初見之時,她的臉上更髒了。
除了一雙銀牙仍然亮閃閃,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簡直就是一個大花臉。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那是更加襤褸,四面都垂下絲絛來。
不是黃蓉又是哪個?
記得當初給了她金子啊,怎麼越混越慘了?
楊林看著就想笑。
轉念一想就明白。
這一位,可不是精打細算的性子,有了錢肯定是大吃大喝的一路先消費再說,等到沒錢了再沿路乞討。
再說,與自己分別,已經過了數月時光……
她就憑著一雙腿,從嘉興南湖,直接走到中都附近張家口來,路上也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霜。
能不髒嗎?
看她桌上擺了一溜大菜,對面還坐著一個身材壯實,眉眼間還帶著憨氣的蒙古人打扮青年。
楊林立刻明白了,這是遇到郭靖這個冤大頭了,黃蓉正在蹭飯呢。
看到傳說中的「名場面」,楊林突然就來了興趣,笑眯眯的走了過去,說道:「小兄弟你怎麼也在此?
哦,對了,看我這記性……你上次就說了,要來中都繁華之地看看的。不過,怎麼弄得比原來還窮,都快衣不遮體了,哈哈。」
既然黃蓉沒表明身份,他也樂得裝做不知,跟郭靖一樣唄。
他就不相信,這麼大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家,就會有人看不出來的。
「來來,上次大個子你在醉仙樓請過我的,一起來吃。
這位大哥是從蒙古那邊過來的,十分豪爽,也不會在意多你一個客人,吃不窮他的。」
「當然,當然,隨便吃,請坐。」
郭靖在一旁有點拘束,好像這一桌他才是客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