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原來失落這麼簡單

  日子似乎變得充實很多,以前,穆仁不知道生活的意義,似乎在世上圍繞的只有不帶給他們麻煩這一條主旨。

  過往的種種猶如一灘灘惡臭的腐水,將無邪的軀體污化。

  怕被別人的長輩找來家裡,在被其他小孩欺負時,他會默默忍受。怕衣服髒破,再別盡情打鬧玩耍時,他只會躲在一旁羨慕。怕老師會找因成績不好到家裡家訪,他便克制自己拼命讀書……

  這一生到底要為什麼而活,他從沒有想過,也沒空去想,

  只是盡力做著不被他們嫌棄的事,就已經讓他心力交瘁。

  十八年,

  這牢籠困了他整整十八年。

  這十八年過得很快也很漫長,漫長時他總嫌過得太慢,快時也只是覺得還是不夠快。

  不過現在,似乎都已經成為過去,所剩不多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彌足珍貴的,

  過得也都很充實,充實到即使很累,睡覺前都會感嘆時間跑得太快,

  他會想讓它放慢一點,這樣他就能多做一件想做的事,多看一眼相見的人。

  運動會的即將開展,一中學生間的沸騰,在學校的每一處地方,除了苦逼的高三學子。

  高一高二級,每個課堂都會或多或少的有幾個空座位的現象,

  梁府一中對運動會這一場盛事還是挺看重的,每年一次的運動會,都會以一場極其有看頭的開幕式拉開帷幕。

  教室里缺少的身影,就是被選去做了開幕式的演員。

  「誰還有心思上課。」

  穆仁的前桌小聲嘟囔了一句,引起左右兩名同桌共鳴。

  竊竊私語的狀況不僅僅只是在這一片,整個教室都是,

  化學老師實在沒有辦法,知道孩子們的心已經不屬於課堂,索性不再講,扔下一句「自習吧」,離開了教室。

  「走,要不要偷偷去提前看一波?」

  聽者當然知道說的是什麼。「那走?」

  膽一大些的,偷偷摸摸走到門邊,往外看一眼,發現沒有老師,一溜煙的跑了,反正這幾天教室里本就缺人,被發現了也有幌子。

  「有什麼好偷偷出去的,莫名其妙,反正明天不都能看到。」

  有人不屑地說了一嘴,很快被反擊,

  「你就是不敢出去,又何必說這種話。」

  提前得知什麼,似乎就有了炫耀的資本,就有了被矚目的條件,如提前看了某部劇,在人堆就擁有被「眾星捧月」的榮光。

  「你還別不信,他們幾個待會來,肯定要吹個不停,」

  「你信嗎?」

  穆仁掏出手機瞅了一眼,又放回桌倉,臉上的失落與擔憂交織。

  夜色在思緒如麻中降臨,穆仁坐在屋檐下再次看了一眼手機,失落與擔憂變得更加明顯,他收起手機,抬頭凝視夜空。

  明月銜領繁星鑲嵌在夜空,共將光輝灑向人間。

  小時候總聽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離世,會不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批星星,那些沒有星星夜晚,或許就是它們在交接吧。

  人在失落的時候,思想總是容易跑去這頭,又去那頭。

  不知道他死後,會不會變成星星,那些在意他的人,在看星空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尋找他。

  穆仁久久抬頭,直到一陣小風吹來,他一哆嗦,起身走進了屋內,

  關燈,脫衣,躺下,將手機音量調大,放在耳邊。

  開燈,穿衣,起身,進手機聊天軟體,失意放回。

  梁府一中,高一高二級學生及各班主任,部分老師在園中集合,在各領導不怎麼激情的激情發言中準備好了行動。

  「向體育場進發。」

  學校對面不遠處便為市體育場,平時市里有什麼比賽,都會在其中舉行。

  浩浩蕩蕩的隊伍依次走進場內,首當其衝的就是沒啥用的走圈,幾圈之後又面向主席台,聽起領導們的一番交代。

  「梁府一中第三十五屆運動會開幕式正式開始。」

  隨著一聲令下,閒余學生老師都走上了各班劃分的觀眾台,高二七班好巧不巧的被安排在了主席台後面,妥妥地觀感重區。

  場中已經開始,以文化底蘊悠長的羊皮扇鼓開場,氣勢磅礴,表演者們朝氣蓬勃。

  創意隊形變化,中國武術,古典舞蹈……

  觀眾席位鼓掌與喝彩聲不斷,穆仁的心思卻從未有一刻在表演上面,占有地理優勢的他,目光卻遊走在觀眾台的每一處角落。

  只是始終沒有那個令他心神一震的身影出現。

  失落在心中蔓延,讓人沉默。

  「最近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張鳴看出了穆仁的情緒不佳。

  「張老師,沒有什麼不舒服的,這兩天我過得很開心,謝謝您關心。」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時告訴老師。」想到面前年輕的生命,很快就要枯敗。張鳴依舊心中很不是滋味。

  「老師,我知道了,會的。」

  韓詩韻靜靜聽著兩人的交談,本想開口問的,只是從小耳濡目染長輩與別人間的商戰,對於人性比同齡人更懂些,

  她只能將疑惑藏於心中,等以後有機會。

  開幕式的結束,意味著運動會的主旨開始,不過對於主旨大多數人反而不感興趣,很多學生都偷偷逃離體育場,學校雖早已說明運動會期間,學生不得擅自離開,但說到底,這種時候全憑自覺,誰管得了呢。

  穆仁離開席位,在觀眾席穿梭,也只是敗興而歸。

  帶著失落的心情,吃飯也失了滋味。

  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一連三天沒有消息。穆仁發去的消息在聊天界面呈現出了一片綠色。

  第三天的下午最後一項比賽項目,是三千米長跑。

  穆仁閉目養神。

  「馬上就要比賽了,要加油奧。」

  穆仁抬頭望去,原來是韓詩韻啊,

  期盼至極,原來連人的聲音都會自動聽成另外一個人,他接過韓詩韻遞來的水,道:

  「謝謝!」

  跑道中,只等發令員一聲槍響,便開始角逐。

  穆仁本心不在焉,心卻忽然有所觸感,他抬頭,目光變得明亮,一瞬間就鎖定了觀眾台站著的一道倩影。

  她的加油手勢給穆仁注入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