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千古一帝,始終逃不了一個「篡」字,但和身死族滅相比,簡直是微乎其微,不悔可是有身子了,就算不為自己著想,總得為她和孩子想想。
而皇后就是重要的一環,特別是對於善後的問題來說。
才想著,遠遠見三四個命婦辭出來,必是哪家大臣內眷入宮給皇后請安,代王也不理會,看著她們去了,就沉聲對太監說:「你替我向娘娘求見罷。」
春暖花開,永安宮內仍紅牆隔著,與往日一樣,宮中白日並不點燈,只以陽光照明,越往裡走,就會覺得這座大殿過於僻靜幽深,仿佛在深入的黑暗中,藏著什麼人一樣。
聽到太監稟報時,皇后正在側殿的床榻上休息,因天暖了,不必放火盆,只點了安神香。
剛剛接見了命婦的皇后,在幾個宮女服侍下坐起來,喝著奉上來的香茶,聽著太監稟報。
當聽到太監說「代王入宮了,此刻正在殿前等候」,皇后微微昏沉的腦袋頓時清醒了。
每一日在宮中的度過,都是沒什麼不同,無論她多麼希望能夢到太子,可這十幾年,夢到的次數屈指可數。
好在現在有了代王這個念想,讓皇后每個月都有了期盼,本就猜到今日代王就要進宮謝恩,皇后讓人連好吃的點心、瓜果都早早準備,就等著代王來,聽到宮女稟報,頓時喜上眉梢。
朝霞在旁笑著:「娘娘,代王可一直都念著您,每個月都會前來拜見,平時雖自己不能常來,可遇到好吃的好玩兒的,也會送一些到您跟前,實在是孝順。」
皇后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一些,吩咐:「朝霞,你親去外面迎接。」
「奴婢遵命!」朝霞笑著應下。
旁人,俱是臉上帶著喜氣,畢竟皇后現在覺得高興,奴婢還耷拉個臉,就太沒有眼色了。
更何況,以她們的利益出發,代王乃皇后的親孫,現在封了王,有了爭嫡的更大把握,這對皇后來說當然是好事,而她們這些跟著皇后的奴婢,自然也有希望跟著沾沾光。
做皇后身邊的奴婢,可遠不如做與皇帝有血緣的皇太后的人來得威風!
從來只聽說過廢后,可少見皇帝敢廢皇太后。
朝霞領旨出去,在殿外眺望著。
此時蘇子籍,已在前面亭內走出,步行前往宮內,路上看到的人,無不向他行禮,態度恭敬,比曾是代國公時可真誠得多,也敬畏得多,可見國公到親王,這差距真的很大。
身著冕服,想走得穩,就不能速度太快,蘇子籍只能保持勻速,等終於走到皇后殿前,太陽已高高生起。
前方一個眼熟女官正翹首以盼,見他過來,忙急急迎過來。
「奴婢朝霞,見過代王。」朝霞快走幾步,朝著蘇子籍行禮。
這是皇后身邊的女官,有品級,還是所謂「祖母的大丫鬟」,蘇子籍對朝霞這種女官也很客氣,並不實打實受對方的禮,而虛扶一把:「朝霞姑姑快請起。」
這一聲,倒讓女官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叫她姑姑,可不是因她年紀大,而是一種尊稱,年輕女官才會被尊稱為姑姑,年紀大的宮中女官一般會被尊稱為嬤嬤。
特別是代王之尊,能稱呼這個,實在給了天大的面子。
朝霞將蘇子籍往裡面領,說:「代王殿下,皇后娘娘就知道您今日會來,早早就準備了您愛吃的幾樣瓜果,就盼著您。」
「是我的錯,讓娘娘久等了。」蘇子籍說著。
朝霞掩口而笑:「可不敢讓代王您這麼說,娘娘先前在接見命婦呢,而且皇后娘娘那般疼您,見了您,只會開懷,哪裡還會怪罪?」
說話間,就進了殿。
早在朝霞出去時,皇后就已換了正服,又理了理髮髻,一臉期待等著。
要不是以她皇后的身份,一旦親迎反害了孫兒,她巴不得去迎接的不是朝霞,而是她自己。
一個月方能見上一面,這可是她唯一的血脈啊,怎能不想?
當一身冕服的年輕人逆光從外面進來時,一瞬間,仿佛看到了一個已經離開她十幾年的人,皇后身子就搖晃了下。
阿福……
「孫臣姬子宗,見過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蘇子籍向她行禮。
「風流神悟,深肖太子。」
說實際,蘇子籍其實和太子長的不像,太子已經是英俊,但蘇子籍更在其上,可奇怪的是,那低笑,那眉眼,那神態,說不出相似。
「恍惚間,似乎時光重流。」皇后不由淚流滿面,這拜見的模樣,似乎是二十年前太子。
「阿福,你有繼承人了,母后就是拼了性命,也必會保住他。」皇后閉上眼,將眼淚硬生生逼回去,擦掉流出的淚水,笑著:「代王不必多禮,請起。」
這就是皇家,雖至親骨肉,尚以君臣稱之。
齊王府
已是吃過早膳,正擰著眉坐在議事廳里的齊王,情緒還沒有徹底平復,只要一想到昨日的情形,想到當時代王的嘴臉,齊王就嘔得不成。
他是暴脾氣,當時就是想要讓對方顏面盡失,可回來一想,嘿,這小兔崽子,是不是打算踩著他博個好名聲?
畢竟能硬剛他這個在京城經營多年的強勢皇叔,為是保護一個來投的客卿,怎麼想,怎麼覺得這是在利用他傳播美名。
他算什麼了?墊腳的石頭麼?
越想越氣,才會派出刺客去殺文尋鵬。
文尋鵬在他身邊多年,算是資格最老的心腹,知道太多事,必須得死了他才能安心,這是派出刺客的第一個理由。
第二個理由則為了打擊代王,為此還派人「多出開花」,不僅讓代王府晚上不得安寧,還讓人去毀掉代王府一些產業,既能打擊報復一下,又不會因死的人太重要惹來大麻煩。
反正最多是死一些無官無品的平民,就算父皇知道了,也就是呵斥一頓罷了。
虱子多了不怕癢,反正因著周玄一事,父皇現在看他是怎麼都不會順眼,他反不那麼怕了。
頗有些破罐子破摔了的齊王,正生著悶氣,就看到孫伯蘭快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