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憑生兩不悔

  「爹!」

  不遠處眼見著道人舉劍就刺,葉不悔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喊著,她剛才被曾靜袍袖餘風掃到,直接撞到桌子上,剔骨刀脫手,腰處受傷,本來疼痛難忍,此時全然顧不上,掙扎就要衝過去。

  「唧唧!」小狐狸焦急叫著,葉不悔充耳不聞,眼裡只有就要一劍貫穿的父親,就要撲上去。

  「你!」一個人影突然彈起,手一撈就抓住了剔骨刀,只是一刺,這速度極快,迅雷不及掩耳,只聽「噗」一聲,曾靜腰一痛,慢慢回首,正遙遙對上一張冰冷的臉。

  蘇子籍抓著刀柄一轉,說:「妖道,去死吧!」

  這一攪,血流如注,曾靜大叫一聲,反手一掌,蘇子籍趁勢疾退抽刀,但還是被袖子再次打中,悶哼一聲,臉色一白,再次受了傷。

  剔骨刀脫體,鮮血噴泉,曾靜慘叫一聲,在身體受了這樣重傷,也承受不住,身子一歪,就跪倒在地。

  「不可能!」

  自己的定身術,別說是普通凡人,就是妖怪也要定上一瞬間,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會被一個書生刺中?

  曾靜心中升起濃烈的不甘,原本奉曹易顏之命前來,本來不過是將十一人弄的破相,不想一過來,發覺其中之一蘇子籍,還是原本要對付的前朝宗室!

  蘇子籍改了姓,但經過追查,的確是當年尚存的二十三王之魯王一系的嫡系子孫,這可真是踏破鐵屑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本就要匯集大魏嫡系宗室的餘氣,方能重新凝聚天命,上次聽見了沈誠失敗,還覺得此人無用,不想就可一舉二得。

  只是更驚喜的是,竟遇到偽鄭流落在外的皇嗣,這真是上天都要助我!

  見蘇子籍毫無內息和靈力,不過是文弱書生,念在了前朝宗室份上,自己稍手下留情,不想就給此人襲殺。

  這人哪來的力量,難道是大魏餘氣庇護?

  或者是連連掠奪了大魏宗室的餘氣,而受到了反噬。

  「皇上,我是為了大魏,為了大魏啊!」這一念看起來多,其實是電光火舌之間,就聽著蘇子籍冷笑:「你這老道自視甚高,說什麼復辟魏朝,就你這模樣,自己都難保了!」

  曾靜含糊不清笑了一聲,古怪中透著陰狠,突一咬牙,突然之間,似乎打了雞血,整個人一振奮,臉上泛出血色,人突然之間敏捷,劍光一閃。

  「鐺」一聲,蘇子籍的剔骨刀脫手,手上一道血痕,卻是中了一劍,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反手對著葉維翰就是一刺。

  葉維翰大驚,奮鬥一躲,但還是刺中,劍尖刺入。

  「混蛋」蘇子籍一腳上去,道人枯瘦的身體就被踹倒,但曾靜卻根本不顧,顫抖著手,死死盯著自己手中劍,但不管怎麼看,這劍都毫無變化。

  「怎麼會?竟不是龍種?為什麼劍沒有反應?」這劍其實是專門弒龍劍,被貫穿的的確是龍種,就會有變化。

  之前不得尋找到的大魏宗室,就算旁支宗室,一旦血染劍,就會被吸取餘氣,這劍都有反應。

  他眼睛變得赤紅,原本喜悅一掃而光。

  「不!我不會錯!這裡必有龍種!」說著目光,就落在了不遠處的蘇子籍跟葉不悔二人身上。

  「莫非,龍種是這個少女?」

  因為蘇子籍的那口血,讓曾靜直接就剔除這個人,既此處的確有龍氣反應,又有繪龍玉佩,他不相信自己會一無所獲。

  曾靜的目光鎖定了葉不悔,近似瘋魔的模樣,讓本來恨著的葉不悔,也幾乎受不住,差點腿一軟倒地,卻硬撐著,死死咬著嘴唇。

  「你殺我爹爹,我跟你拼了!」說著,她直接揀起了剔骨刀,直接迎上去。

  「來的好!」曾靜一劍,但見一道風出現,小狐狸伸爪一拍,劍就偏了,它本身卻悶哼一聲,跌了出去,嘴裡溢出血來,肉眼可見的一身本就黯淡了的白毛,變得越發灰撲撲。

  「唧!」曾靜眼中露出了凶光,就要再刺,蘇子籍一把搶過剔骨刀,直撲上去。

  曾靜原本只剩一口氣了,見這次衝上來的,不是葉不悔而是蘇子籍,手一垂,只聽噗噗連聲,身中三刀。

  「皇上,臣效忠到此矣!」身體直直跌倒,頓時氣絕。

  「不、不悔……」葉維翰身中一劍,其實插偏了,不過他本來就油盡燈枯,慢慢地轉過看向葉不悔,慈愛的眼眸里,此時盛滿了複雜的東西。

  「爹!」葉不悔撲了上去。

  「不、不悔……」葉維翰的手輕輕抬起,摸了摸葉不悔的臉。

  「爹……對不住你……其實……其實我並不是你的爹……我……咳咳……」

  「爹!你別說了,我就是你的女兒,你就是我的爹!永遠都是!」葉不悔蒼白著小臉,紅著眼圈說。

  「你……你其實……其實是……」葉維翰似乎想說出葉不悔身世,可目光落在死屍身上,又搖了搖首。

  「不,你還是不知道為好,答應、答應爹,不要去深究身世……爹寧願你一輩子做個普通人……」

  葉不悔大顆大顆眼淚落下:「我答應你,爹,我答應你,你也要答應女兒,快好起來!」

  葉維翰笑笑,就是一陣劇烈咳嗽,血不斷從口中噴出,伴隨著還有一些細碎的內臟,只覺兩眼發黑,腦子一陣陣眩暈,時不時會閃過一些畫面,有一個個人影,有的在招手,有的在怒視,有的在哭笑。

  葉維翰心裡清楚,自己大限來了,勉強招手:「子籍!」

  「我在!」蘇子籍連忙蹲下,葉維翰受了這樣重的傷,已再無生機,此時還能強撐著精神說話,蘇子籍很是怔了下,目光落在小狐狸身上,覺得葉維翰還能撐這麼久,或跟這小狐狸有關。

  但眼下不是猜測這些的時候,蘇子籍望著葉維翰。

  葉維翰說著:「我、左袖,還有信。」

  蘇子籍立刻就伸手拿出,是張很短的信,上面有名單,來不及細看,又聆聽叮囑,只見葉維翰慢慢將手裡抓著的玉佩,小心翼翼放在了葉不悔的手裡。

  「我、我本想,本想著讓子籍收著此物,可,既、既你答應我,不、不再深究身世,這玉佩、你、你留個念想吧。」

  他劇烈喘息著,又慢慢地說:「還、還有,一定,一定不要荒廢了棋道,答、答應爹,一定要成為棋聖……」

  「我答應你!女兒一定會成為棋聖,爹!」

  葉不悔泣不成聲地說道,下一刻,感覺到懷裡的人微微一歪,再沒動靜,心中的悲切一瞬間就淹沒了她,頓時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