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這不是第一次

  可主子問了,他不得不再次說:「小六子今天在陛下身邊服侍,恰跟去了永安宮,聽到陛下親口對皇后娘娘說,等蘇子籍回來,陛下會給一個交代……」

  「奴、奴婢恰好今日不當值,能出來,就、就趕緊來稟報王爺了!」

  砰!

  一個杯盞在下一刻就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裡面滾燙的茶水,濺了太監一身,連手背都被燙紅了,可太監忙垂下頭,幾乎是整個人趴在了地上,一動不敢動。

  「交代,什麼交代?」來回在屋內走著齊王,神色猙獰的咆哮。

  「一個小小狀元,一個連五品都不到的府丞,又能做出什麼功績?也值得父皇親口承諾,等他回來就給個交代?」

  屋內的人都儘量屏氣凝神,不在這種情況下出頭。

  齊王這股火實在是無從發泄,又不好當著這些謀士幕僚的面,顯露出太暴戾一面,直接一腳踹翻了小太監。

  「滾出去!」

  小太監如蒙大赦,立刻連滾帶爬滾了出去。

  齊王不想暴露出自己此刻憤恨嫉妒,以及惱羞成怒的真實情緒,可這件事實在是太讓他無法接受了,一股股邪火拼命往上竄,讓他壓都壓不住。

  他忍不住地在心裡問:「父皇啊父皇,您要給蘇子籍一個什麼交代?」

  「這所謂的交代,難道是想把蘇子籍這小子名錄宗譜?」

  可憑什麼?

  蘇子籍就算真是太子的血脈,又能如何?

  太子十幾年前獲罪,妻妾皇孫都一併被處死了,如果蘇子籍真確認是太子血脈,難道不該是立刻問罪?

  憑什麼自己是正正經經的皇子,明旨冊封的齊王,都從來沒有被父皇如此寵愛過,甚至現在這個年紀,出京請旨都要被呵斥,而蘇子籍卻能十七歲就以朝廷觀察使的身份去地方上行走?

  真是把蘇子籍當尋常官員看待也就罷了,結果到頭來,竟然還是要將其人名錄宗譜?

  皇子皇孫不能享受的待遇,蘇子籍享了,皇子皇孫該享受的待遇,蘇子籍也要享?

  好處全都被蘇子籍給占了?

  憑什麼呀?!

  齊王此時是真想去父皇面前,大喊大叫,去質問一番,為什麼同樣是皇室子孫,自己這個齊王,還比不上一個到現在還沒有名分的太子之子?

  但他哪怕腦袋已被怒火填塞,胸口燃起了熊熊的嫉妒之火,可羞惱中的他,卻仍只能猶如困獸一樣,在這屋內冷臉踱步,最後不得不坐回到椅子上。

  君臣父子,哪怕是父皇的兒子,可也先是臣,然後才是子。

  「當年太子還在時,我就算是偶爾入了父皇的眼,也只是一枚棋子,被父皇用於平衡。」

  「皇子,我竟只是皇子,而不是兒子,父皇從不曾為我想過這麼多,反而多有訓斥。」

  「終於熬到太子倒了,現在,太子的兒子,又想來威脅我?」齊王這樣想著,悲哀漸漸就被不甘和暴虐給壓了下去。

  幾個謀士幕僚中,曾經得過齊王信任,但在蘇子籍從西南平安歸來又漸漸變成邊緣人的文尋鵬,此時一咬牙率先站了出來。

  他拱手說:「王爺,蘇子籍現在已今非昔比,現在此人危險已不下蜀王,趁著他還羽翼未豐,要立刻剷除了才是。」

  這話是廢話,齊王淡淡看了一眼:「文先生可有什麼計策?」

  文尋鵬還真有,獻計:「小人倒想到了個辦法,蘇子籍現在修繕水利,本是想建功,王爺您在蜀王府中安插有暗諜,此時倒可以一用。」

  「只需讓暗諜出手破壞修築的水壩,這樣就可以問罪蘇子籍!」

  「蘇子籍現在是潛在威脅,而蜀王是與您爭權的目前最大的威脅,若能借著這次的事,毀了蘇子籍的前途,又給予蜀王重擊,豈不是好事一件?」

  文尋鵬會這麼提議,其實也看出了齊王因被皇帝當眾呵斥,在與蜀王的爭鋒上漸漸少了遊刃有餘之感,心裡也是憋著一股火,而他這個提議,雖然淺白了些,可官場不講究是不是淺白,只講究是不是奏效,這一箭雙鵰也算是一個計策,齊王除非不想趁機按下這兩個威脅,否則必然會同意。

  事實也是這樣,一聽到這計策,齊王就動心了。

  可他沒有立刻點頭,只因這事要辦,勢必會毀了安插在蜀王府的暗線。

  那可不是個隨隨便安插進去的人,是能影響到蜀王決策的中層,經營多年才有了現在的地位,可以說,暗棋不能用在關鍵時,光是耗費的幾年時間,就讓齊王心痛了。

  到底要不要將這個暗棋用在現在這時,齊王實在難以立刻下這個決定。

  「此事,容本王再想想。」片刻,齊王擰眉說。

  文尋鵬頓時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這種事,縱然齊王最後會下這個決定,但其中的猶豫,也是很難避免。

  他恭順退下,與幾個同僚對視了一眼,做謀士幕僚,能做到只是獻一獻計策,主公是否採納也左右不了。

  發現今天可能就這事商量不出結果,哪怕是文尋鵬,也沒再提這事,而又就著朝堂上的事與齊王商量了一番。

  但一提到朝堂上的事,就難以避開蜀王。

  齊王原本黨羽眾多,勢力要比蜀王強得多,加上與妖族勾結,內外都有著自己的勢力。

  可齊王先被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呵斥了一頓,又幾次小小稱讚了蜀王一派的官員辦事,這打壓一個又抬起一個,要說原本只站在遠處看風向的中立派官員態度沒有變化,就是自欺欺人了。

  連齊王黨內部,這段時間都有些人心浮動,有些剛剛有意向還沒有「上船」的人,都態度曖昧了起來。

  齊王越聽下面的匯報議論,就越是心裡憋火,這權術說白了並不複雜,可皇帝居高臨下,伸手一撥,自己對蜀王形成的優勢,就化為烏有了。

  「這不是第一次了。」

  這些年,往往就是這樣,自己占了點上風,風向就變下,然後蜀王就又起勢,當然,難得有一二次蜀王咄咄逼人,自己也會額外獲得助力。

  明知這樣,自己還得繼續玩下去。

  就算這樣,現在父皇還想再給棋面添個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