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議事

  這時船隻路線稍有變動。

  「這條河是濟亘河。」羅裴是多次出行了,這時指著河口說:「再往東二十里,就進了運河,水勢相對平穩,不拘哪裡都可以靠岸。」

  「說起來,這還是魏世祖晚年留下的遺澤。」

  「魏世祖真不愧是千古一帝,幼時登基,不消數年平定權臣,以後十餘年削平天下,鑿運河,開科舉,服四夷,萬國來朝,思來不勝感慨。」

  蘇子籍應了是:「特別是開這運河,把南北用水道連起來,組成水網,又分成二十五年才完成,再加上郡縣分工,每年動工不多,並沒有興師動眾,勞民傷財。」

  「你這話就說到點子,為官者,切忌興師動眾。」羅裴點首,盯著蘇子籍,許久才說著:「你現在年紀就有這感悟,不愧是狀元。」

  蘇子籍一笑,這僅僅是讀了歷史,有了歷史教訓,才見得高明,羅裴有著興致,也說了些為政利弊。

  蘇子籍時而說些詩詞,還要應付羅裴的論題,不過以前的教育不是吃素,就算對治水沒有專門研究過,可依著看過的幾篇原理扯著說下去,倒也越來越投機。

  這時遠遠能望見一個鎮子炊煙裊裊,沿河的驛道上有著車夫的吆喝聲和甩鞭聲,稻田裡幾個農民在回家。

  蘇子籍見時日不早了,就收住了口,向羅裴辭行。

  劉湛笑了,把剛才的詩填在了畫上,又落了款,送給了蘇子籍,說著:「羅大人說的是,現在你可是官身了,年輕氣盛,還得多養養氣才是。」

  「這幅畫,有鎮躁之意,你且收著。」

  蘇子籍笑著作了揖,取了,見船靠近只剩三尺,就一跳,回到了自己船上去。

  羅裴望著出神,劉湛也垂手站著。

  「劉真人啊!」許久,羅裴才嘆息一聲:「這人的才情,真的是讓人羨慕的很,要說讀書,我也算是讀書種子了。」

  「又加上當時開國不久,考科容易,也三十二歲才中進士。」

  「而蘇子籍才十七歲。」

  「這還罷了,就算是說到政事,雖明顯能看出陌生,可也是一點就透。」

  「這樣的人才,如果不走錯路,怕十年後就有我現在的位份。」

  劉湛思索下,說著:「這話我不能反駁,但天下事詭變萬方,氣數流轉往往出人預料,蘇子籍太年輕,你是精熟易理,十年就爬到你的位置,未必是福氣。」

  羅裴笑了:「你說的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麼,我們不談這件事了,你這次還是跟我去蟠龍湖麼?冊封龍女,又有什麼建議?」

  劉湛等到現在,就為了這句,他沉吟下:「我還有些事,或中途會分開,不過你奉旨巡查三省,又去冊封龍女。」

  「我覺得,龍女是鬼神,冊封最要緊的是一片祥和之氣,才能彼此都吉利。」

  「應該先巡查三省,把一些弊端糾正了,挾此功此德再去,更是適宜。」

  羅裴聽的連連點首,嘆著:「的確是這樣,民心就是天心,所謂的吉日,哪及的上民意安康呢?」

  又看了看天色,笑著:「天晚了,今天是談不成了,我就不拉著你了,餘下明天從容再談。」

  說罷手一讓,劉湛也就辭去。

  劉湛回了船,才進了船艙,就看見了一幫人在開會,齊王的大太監叫羅吉,目光一掃,請著劉湛坐了,就直接繼續問:「大家都到齊了,齊王對蘇子籍厭憎已久,可有什麼辦法擊殺蘇子籍?可不可以讓他半途落水,在水裡將他結果了?」

  劉湛一驚,齊王和蘇子籍有仇怨,倒沒有聽說過。

  不過又若有所思,他現在回想方才相見,以及作畫時,突然一陣心悸,到現在還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心悸。

  聽了這話,也不出聲,就聽到楚孤容楚先生說:「不妥。」

  楚孤容嘆了口氣:「官面上的事,有王爺,不算啥,但這個蘇子籍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當日林玉清逃出京城,趕赴河岸預備登船時,蘇子籍就單騎追殺過去,與林玉清有過一番惡鬥。」

  「雖然調查說,林玉清是被亂箭射殺,但無法否認的是,蘇子籍在追殺過程中,也曾殺了多人,怕是武功不低,這事,王爺也有所感覺。」

  說著,就問一旁沉默不語的劉湛:「真人可感覺到了?」

  劉湛坐在那裡,見好幾個人都同時朝自己看來,點點頭:「蘇子籍的確有武功在身,或還不低。」

  這事本就不出太監所料,他得到這樣回答,也不驚訝,隨後又問:「他可身負道法?」

  這才是他要問的重點。

  劉湛回想了一下,雖蘇子籍給他的感覺有些介意,但的確不曾在對方身上察覺到道法的痕跡。

  沉默了一會,他搖搖頭:「倒不曾感覺到。」

  這話一出,不僅是太監,就連楚孤容也跟著暗鬆了一口氣。

  楚孤容曾派人遙遙看過蘇子籍,也沒發現身上有著道法痕跡,原本還擔心此人修為不高,可能會看走了眼,現在既連劉湛也這樣說了,那應該就是真了。

  這蘇子籍,只是個有著不弱武功的普通人而已!

  只要他還是普通人,武功高些,也不是那麼難以對付。

  楚孤容又問:「既是這樣,想必真人見過蘇子籍,應該也有辦法誅殺吧?」

  卻不料,劉湛竟站起身,對他們淡淡一哂說:「你們秉齊王的意,要殺蘇子籍,是你們的事。」

  「我只秉著公心,幫你們除去龍女,這事我不參與。」

  說著,就略一行禮,轉身去了。

  「好一個劉真人!」大太監被這一走直接氣到,等走出去,就一拍桌子:「簡直不識抬舉!」

  「何必與他生氣?」楚孤容卻似乎早有預料,合了扇子:「他現在已上了船,既已上船,哪有輕鬆下來的道理?」

  這話是一語雙關了。

  太監皺眉:「但他不幫忙,靠著你我現在能動用的人,想神不知鬼不覺殺死一個有武功的人,怕是很難。若派人襲擊的話,官船上又有甲兵,驚動了他們,容易引來麻煩。」

  楚孤容笑了:「這事其實也不必擔心。我們完全可以在明德府下手,那裡是下了河道,通往順安府的必經之路。恰有一條路,荒無人煙,在那裡動手,便是派上上百人去圍殺,也不會驚動了別人。」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逃了,在順安府也有我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