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糾結

  京城·碼頭

  出於安全,碼頭當然不可能直達京城,就算是運河終點,離京也隔了些距離,以免的有人利用運河搞突然襲擊。

  前魏戰亂失修,有些淤塞,承壽三年就修繕,河道寬數十丈,水深丈余,既可入海,又可沿內河入漕運。

  受此影響,碼頭附近鋪店堂肆櫛比鱗次,規模不次於一個縣城,還有著駐兵。

  這時天剛蒙蒙亮,這裡就已擠滿了人,有跟著欽差羅裴出京的人,也有特來相送的親朋好友。

  其中多半衝著羅裴這個欽差來,但也有一部分,是衝著蹭船去順安府的蘇子籍而來。

  因著蘇子籍要去的順安府,恰就在羅裴要走的水路的沿岸,雖然上岸後仍要走一段旱路,但這水路可以與羅裴同行。

  都是奉旨公幹,吏部跟禮部就索性安排到一起出發。

  碼頭上相送欽差的儀式才結束,禮部的人撤了樂,正簇擁幾人在中間寒暄告別,一個看上去是二品官的人笑吟吟說著:「羅大人看上去老了些,氣色還好,雖皇上恩重,委以重任,也得愛惜身體。」

  「叫董相惦記了,我實在不安!」羅裴微笑著聽著,說了些話,才踱過上了橋板上了船,目光還在蘇子籍身上一轉。

  蘇子籍此刻挺忙,剛才湊趣與同行的欽差羅裴以及羅裴隨員打招呼,畢竟之後路途遙遠,要同行許久,總要混個面子上過得去才成。

  又一方面,就是帶著去順安府的只有簡渠跟岑如柏,野道人要留在京城,一方面是照顧著葉不悔,一方面則京城情況,總要有人盯著,隨時傳到京外的蘇子籍手裡才成。

  這個人很重要,選別人,蘇子籍不放心,唯野道人能讓他放心,再有,一些生意上的事,也是野道人在全權負責,驟然離了野道人也不成。

  而兩隻狐狸也被留下了,因這一路上都是乘坐官船走,蘇子籍想到在京城之外遇到妖怪、道人的次數怕是更多,它們跟去免不了惹來更多麻煩。

  又不是當初去西南時十分需要狐狸探查情報,倒不如留下陪著葉不悔。

  一隻狐狸變成了兩隻狐狸,著實讓蘇子籍頭疼了一把,本想找時間好好詢問一下它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看著像是認識,究竟是怎麼找過來?

  但聖旨到來後,忙別的事情還忙不過來,自然也就顧不上這些了。

  「但願兩隻狐狸在一起,不要惹出麻煩才好。」揉了揉眉心,看著簡渠正指揮著幾個民夫將幾箱東西搬運上船,從自己身邊經過,蘇子籍站在碼頭上,又看了看面前正眼巴巴看著自己,怎麼看都看不夠,明顯很不舍的葉不悔,也只能是伸出手,替她挽了下頭髮。

  「不必為我擔心,聖旨說的很清楚,就是去順安府一趟,代理郡丞觀察下郡縣是怎麼運轉,又不是從此紮根在了那裡,多則一年,少則幾個月就能回來,不會太久。」

  「安全上更沒有問題。」

  與上次不一樣,現在蘇子籍已經獨占了一艘官船,船上有二十甲兵,不過並不都是跟著蘇子籍的人,等下了船,會有十人跟著趕赴順安府,沿路保護。

  蘇子籍說完,又看向野道人。

  野道人忙說:「主公請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夫人!」

  又說著:「在京的生意,我可以繼續操作,主公你帶走一部分銀票,以備急用,若缺錢了,直接傳書給我。我又令人訓了幾對鴿子,已讓簡渠帶走了三隻。」

  蘇子籍頜首,最後對著陪著葉不悔過來的周瑤點首致意:「周小姐,拙內,就多拜託你照顧了。」

  這時幾輛牛車,徐徐抵達,傳來了一聲詢問。

  「公主,到了。」

  一個少女的聲音應了下,雪白的手指拉開了些車簾,可以看見,碼頭處到處是密密麻麻的船,一半以上是客貨船。

  這些船揚帆起航,或順江流入海,或逆行進入運河,沿著固定的航線停靠,很是繁榮,可新平公主卻心不在焉,很快鎖定了官船。

  因聖旨規定的時日很緊,只給了不到二天時間,從得知這事到來送別,新平公主十分倉促,連衣服也只隨意換了一身。

  結果來了,一時又彆扭,不想讓牛車過去,總覺得自己若現身去送別了,就是自己輸了一樣。

  「可惡,為什麼父皇會把他趕出去當觀察使,還代理郡丞?」

  「公主,到都到了,你是過去,還是不去,可想好了?」見新平公主讓牛車停在遠處,一臉糾結,在後面牛車上下來的方真,走到她這輛牛車前,無語的問著。

  「哎!再等等,船隊還要過一會才走,容我再想想要不要過去。」新平公主煩躁地用手扇著風,一旁嬤嬤跟宮女,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誰都不敢吭聲。

  「我過去了,被母妃知道,會不會又要責怪我?」

  因消息被宮裡壓下,目前只知道母妃似乎因自己出宮的事被父皇訓斥了,新平公主心裡很有些不舒服,自責、懊惱以及憤憤不平的心情都有。

  換成別人出京,她大概就真不過來送了,可一想到是那個害自己出醜連同母妃都倒霉了的混蛋蘇子籍出京,新平公主又覺得自己非來不可。

  她暗想:「出京可不是什麼好差事,雖提前授官,但剛剛被點了狀元,就要出京,還是要去那等偏遠之地,怕是要吃不少苦頭……父皇倒給我出氣了!」

  因對蘇子籍感觀複雜,新平公主才會這樣糾結。

  方真不知道公主的糾結,他自己也很糾結,那就是要不要就丟下公主,過去見蘇子籍?

  但想到出來時接到的口諭,就知道不能。

  他雖不敢去想皇帝是如何想,為何在意新平公主與蘇子籍之間的接觸,既在意了,為何又放任新平公主來送人,既放任了,為何又讓自己過來監視?

  方真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去往深了想,因只要一往深了想,就不禁寒毛直豎,脊背發涼。

  方真巴不得新平公主打道回府,但想也知道不能,他這個陪公主來的人,只能等著,等著她做出一個決定。

  新平公主沒有糾結太久,看到周瑤還罷了,葉不悔與蘇子籍正在告別,她突然懊惱嘆了口氣:「罷了,不上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新平公主總對著葉不悔有點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