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知道這裡不是毆打的場所,它估計就要對旁正悠閒舔著爪子的小狐狸拍上爪子了。
我們在擔心,你卻在偷腥?
打死你這隻偷腥狐!
「唧唧!」低聲叫了兩聲,狐狸先一步鑽了出去。
在夜色下,它到了庭院一個偏僻處端坐下來,雖是狐狸,卻看起來頗有幾分端莊與嫵媚。
不一會,一隻嬌小的白狐狸就跟著跑來,在它對面也跟著端坐下來。
確定附近沒有外人了,狐狸張嘴:「唧唧」
「唧唧」
雖人聽不懂,但兩隻狐狸交流沒有問題。
「原來你是真遇到了貴人,蘇子籍可就是我族要等的那一位?」
小狐狸有些不確定:「暫時還不知是不是,我還需要再等待一段時間才能確定。」
「所以你只是因這金橄欖而留下?」狐狸回味了一下剛才的滋味,倒對此給予了理解:「若是我,能得到這樣的大機緣,怕也捨不得離開。」
「不過,你為何不回去報告此事?」隨即,它又眯起眼睛,不滿說:「你可知,現在青丘情況一日難過一日,有著這樣好處,你竟沒有立刻回去告之族人,這實在太可惡了。」
「要知道,就算沒有這次天劫,許多幼狐都得排隊才能汲取這一口靈氣。」
「許多幼狐都推遲了蛻化!」
「我不是,我沒有,我也沒有發覺多久!」小狐狸爭辯:「而且這情況也不是經常有,每隔一段時間,有了變化才有。」
「我道行尚淺,會留在這一家,也是因被煉丹士追殺,不得不被收留。後來被帶入京城,這裡高手頗多,我也不敢隨意走動,更不敢隨意突破京城結界出去,生怕觸動引來注意。」
它又將曾遇海妖的事跟狐狸說了。
「海妖實力強大,乃大妖怪,我當日才要離開蘇子籍,就被它發現抓住了。若不是趁著他吞噬野神時逃走,此刻,或還反給青丘惹上了禍事,它明顯對青丘虎視眈眈,說是要尋回魏世祖的寶物……」
「魏世祖的寶物?」狐狸對此還真不太清楚,但它也沒懷疑小狐狸的話。
有些事,既出現過,一查就知真假,說了假話,就要懲罰。
「你既遇到這事,留在京城,是正確的決定。不過在城內,也不能掉以輕心。我過來時,發現京城中也有大妖,雖與我們一樣,同樣被壓制,但真大開殺戒,在人類道士趕到前,我們就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麼一想,果然小狐狸這樣老老實實窩在蘇宅,是最好選擇。
「不僅僅這樣,還有個原因。」小狐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在狐臉上顯的格外可笑。
「道不可輕傳,法不可輕授。」
「你說,這金色橄欖,價值這樣高,我們食了,要付出什麼對等代價?」
聽了這話,狐狸先是沉默了,接著又醒悟過來,撲了上去,用抓撕小狐狸:「這就是你吃獨食的原因?」
「唧唧」
「唧唧唧」
它們在打成一團,剛才滿是金色橄欖臥房內,與葉不悔躺在一起入睡的蘇子籍,魂魄卻已再次到了龍宮。
周圍有著淡淡霧氣,但此時霧還不濃,四周景色還能清晰可見,蘇子籍對這樣夜夢入龍宮的情況,早就已經習慣了,並不見驚慌,邁步就朝前面去。
但讓蘇子籍感到意外是,走出沒多遠,就有一股力量從天空投射下來,猶陰冷天氣里瑟瑟發抖的旅人突然被燦爛的陽光籠罩住全身,那種一下沐浴在極舒服的狀態中的感覺,讓蘇子籍就有了一種想要閉目沉睡其中的感覺。
而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彩虹?」看了一眼龍宮上空突然出現的彩虹,蘇子籍能感覺到,那裡在召喚著自己,而且並無危險。
他順著自己的本能,放任著,在閉上眼的一刻,只聽「噗」一聲,大殿上首龍案處,一處金印本懸在上方,這時細微金光一閃,突然從大殿飛去,猶活了一樣,竟直接迎到了蘇子籍的跟前,繞著蘇子籍歡快轉了一圈,朝著彩虹就飛撲了過去。
而被金印圍著繞了一圈的蘇子籍,仿佛無形中與這金印有了聯繫,竟跟著也朝著彩虹飄去。
又一處,一條白鱗幼龍也閉著眼,仿佛夢遊一般漂浮而上。
相隔著一枚金印,蘇子籍與幼龍都漂浮在彩虹上,原本下面還算稀薄霧氣竟是從天空飄落,現在在周圍有霧,但明顯與地面上的霧有些不同。
虛無縹緲的一團團霧氣里,很快幻化出一個個神祠、小廟的樣子,有時霧氣會飄到蘇子籍或幼龍身邊,一旦接觸到,蘇子籍或幼龍就能隨即聽到裡面傳來的喃喃祈禱聲。
「信男張二柱,祈求水神能保佑張家村風調雨順,今年能不旱不澇,莊稼收成好……」
「信女趙王氏,祈求神明能保佑我平安生下腹中孩兒……」
「信女姜楊氏,祈求神明保佑我兒能平安歸來……」
「信男……」
當蘇子籍接觸到霧,聽到這些聲音時,眉間時而舒展,時而驟起,仿佛世間的悲歡喜樂,都化作無數聲音,從耳入,到了心裡。
距離順安府還有著一百里,夜色已深,沒有及時趕到客棧的旅人,只能儘量選擇一些神祠野廟來暫住。
雖說這些地方,尤其還位於鄉野所在,往往會有一些古怪傳說,但沒趕上客棧的祁家一行十幾口,除了住進神祠,也別無他法。
「這裡雖看起來破敗,但裡面還算乾淨。」祁弘新走近了瞧,原是一座古祠,環顧裡面沒有太髒亂,倒讓他鬆了一口氣。
因天黑了,祠內很暗,院裡有一個被煙燻得黝黑的石碑,左右是兩排廂屋,雨仍在沒完沒了下,祁弘新走進正殿,向神龕中熏得烏黑神像打了一躬:「看樣子這不是破敗,還有香火,但是怎麼不見廟祝?」
「老爺不知道,本地去年大旱,大家都逃難,或廟祝就散了。」
「那就住一晚吧!」祁弘新看了看:「不會沒有人,窗紙都新糊過,可能是附近村子照料。」
說著不勝感慨,若不是自己身體不好,在白天趕路時放慢速度,也不至於在夜裡,不得不讓家人僕人陪自己在這種地方住下。
見妻子命人去給神祠內看不清面容的神像擺上祭品,因到底在人家這裡住下,本想說教一番的祁弘新,還是將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哎,原本還以為爹這次能帶著我們回京,結果沒想到,竟又要去新府上任。聽說順安府並不算繁華,比之前您待的幾個府都還要差一些,爹,別人都是人往高處走,您怎麼就被卡在這知府官職上了呢?」
他的兒子,一個少年,忍不住抱怨著。
「這天下,哪有次次在知府上輪轉,就是不升職的道理?兒子看,怕是有人故意在刁難父親您,給您使絆子吶。」
祁弘新苦笑一聲,自己本該是有著威嚴的父親,卻因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是在知府上輪轉,明明做的不錯,卻始終無法升職,還連累了兒子失去了去京城讀書的機會,讓出身大家妻子跟著自己一起奔波,他這心裡,著實的不好受。
可對著兒子,他卻不能說出任何怨言來,還要認真呵斥:「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我能次次當百里侯,已是皇恩浩蕩……」
才說了這句,就突然喉嚨發癢,劇烈咳嗽起來。
一旁正指揮著小丫鬟在收拾東西的妻子,立刻過來,拍著背,無奈勸:「他是個孩子,不懂你的苦處,我卻明白,這事並不怨你,再者能次次當知府,就已不錯,正如你所說,是皇恩浩蕩,我們不必去與別人攀比。」
隨後又教育兒子:「官場上的事,你不懂,娘不怪你,可你該知道,你父是個好官,無論官職大小,只要能給百姓做些實事,就已盡到了為官的本分。至於升職與否,這本就不是做官之人自己該去想,這是上面的決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若是想要將來走科舉路子,就先要管住了你這張嘴,萬不可移了性子,只剩下一股怨氣,知道麼?」
說得少年低頭認錯了,祁妻才去忙別處。
然後水也不喝一口,就在忙碌後,叩拜這神祠里供著的神像,喃喃祈禱,顯然對於這次順安府之行,她的心中也有擔憂。
原本不過是借著這動作,平復一下心情,也沒奢求一定能得到回應,不想突然之間一抬頭,驚得這位夫人目瞪口呆。
「怎麼了?」聞聲望過來的祁弘新一看,也驚得站起來,原來是這黑漆漆的神像亮了,半舊的神像上,有淡白色的光亮起,隱隱有著喃喃之聲,似是有信民在祈禱祝願。
見到這情況,除了祁弘新,所有人都立刻跪了下去,連連叩拜。
「……」
「竟在入住時出現這異象,這是什麼預兆?」
這異相僅僅短暫幾分鐘,就消失不見,祁弘新在地方上為官十餘年,也由於知道不可能升職,索性也不鑽營,一門心思讀書和治理百姓,漸漸心志剛強,這時也不由心神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