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口角(修)

  蘇子籍既與趙公公綁在一起,再換陣營,左右逢源,反容易翻船。

  見山寨的人領了糧食,被大鄭士兵指揮著去駐紮,等候著上官的命令,蘇子籍隨著人群回去,因參加酒宴的人不少,原本只在大帳內擺了幾桌,現在都改在了空地上重新擺上。

  這談不上珍饈佳肴,但就是肉厚酒烈,蘇子籍靠近時,就在一片說笑聲中,看到了野道人之前指給自己兩個人。

  就是那麼巧,一個是崔兆全手下的百戶,一個是錢之棟手底下的百戶,兩個百戶竟然正巧碰到一起,在一個桌上喝酒,都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野道人這時走過來,蘇子籍低聲:「這是你安排的?」

  「嘿,一點小手段,花了些銀子。」野道人低聲說,本來座位是不可能這樣,但一點小失誤也是允許,只花了十兩銀子。

  軍中宴會,自然相對暴烈,不少軍將拼起了酒,不一時就酒酣耳熱,聲音喧鬧了起來,打賭的,猜拳的,起鬧的。

  「公子說的變故,又是何處?」野道人回到原來的位置,很外面的小宴上,酒菜只有六道,也不介意,幾杯酒下肚,臉泛上血色,只是暗想。

  才想著,變故就突然發生了。

  「啪」二個百戶不知道說了什麼,還是晃悠著起身時撞到一起,竟突然同時打了起來。

  一旁有喝多了的將士,更叫起好來。

  本來,這在軍中也不算稀罕事,都是當兵的,熱血一上頭,打上一架,回頭也不一定會結仇。

  不打不相識這句話,就應在這上面。

  就連錢之棟似有所覺,朝著看了一眼後,也只是笑了下,並不上心。

  「你竟敢罵老子,老子宰了你!」誰知道,連罵再打了幾下,不知道哪句激怒了錢部百戶,原本只醉意上頭,此刻突然之間狂怒。

  他的手側就放著刀,唰一下抽出,直接捅了過去。

  「唔!」胸口突然一痛的對面百戶,一口血噴出,低下頭看向胸前,刀已是將自己捅了個透心涼。

  「你……」隨著錢部百戶拔刀,屍體噗一聲倒在了地上。

  之前還在叫好的人都直接呆住了。

  頓時全場肅靜,直到沉寂了大概幾瞬,才有人醒過神來,大喊一聲:「殺人了!」

  原本瀰漫著勝利喜悅的山寨空地上,不少人瞬間驚惶而起,碰掉了杯子碟子,左右環顧。

  「怎麼了,難道山寨又反了?」

  「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看著死屍倒地,血腥味瞬間瀰漫開來,殺人百戶直接怔住了,像沒想到自己竟然一怒下,真當眾殺了對方。

  殺人不算什麼,殺的是自己人就不對了。

  直到有人喊了一聲,周圍的人起身,朝外退去,將這個人圍在中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面對著驚慌不解又帶著警惕的目光,百戶這才像回過了神,忙慌張地看向人群中的熟人。

  「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他先侮辱先祖,是他先挑事!都是因為他,我這才動了手!跟我無關!不關我的事!」

  「老六,你跟我最熟了,你快告訴,我不是故意!」驚慌失措的百戶,忍不住想要抓住周圍的人解釋這事。

  但他剛才捅了死者一下,著實又狠又准,崩了一身的血不說,臉上也被濺到了,雙手更血紅一片,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凶戾。

  雖說在場的人都是上過戰場,死人不知道見過了多少,但這樣在自家營地里,因著口角,就拔刀殺了自己人的事,還真是很少遇到。

  面對這樣一個能毫不手軟對著同袍下手的人,沒人願意去賭一個可能,去靠近他。

  誰知道他會不會明知道要死了,臨死前再拖幾個下去,好混個本?

  「莊康,別動,立刻放下刀!」

  看見剛才還樂呵呵一起喝酒的同袍,此刻都拔出刀指著自己,臉色難看,呵斥不要再動,否則就不客氣,莊百戶心中湧上了絕望。

  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

  在軍營里打架,這不算是什麼,可傷及人命,還是同階百戶性命,怕是只能以命抵命了。

  莊百戶倉皇四顧,只覺得偌大軍營,此刻已是一個困獸的牢籠,而他就是等著屠刀的孤獸。

  這想法一浮現,就再也按捺不住,本就不清明的眼眸中,漸漸浮現出一層血色。

  「快去稟報大人!」人群中已有人轉身朝著崔兆全的大帳跑去。

  跟錢之棟他們不同,崔兆全在外面看了歸降的事,知道自己上當了,心裡不痛快,只陪著寨主喝了一些酒,就獨自坐著,揉著眉心發呆。

  結果才沒坐多久,就聽到外面親兵急急稟報:「大人!大事不好了!齊百戶被人給殺了!」

  「你說什麼?」崔兆全一下子就懵了。

  「齊納被殺了?被誰殺了?誰敢在大鄭軍營殺一個百戶?」他起身,快步走到大帳外面,不可思議問著。

  「大人,是、是錢帥手下的一個百戶……他與齊百戶一起喝酒,結果發生了口角,二人廝打起來,因著打不過,那百戶就直接拔刀,殺了齊百戶……」親兵說到一半,就看到崔大人表情一下子猙獰起來,忙低下頭,不敢與其對視。

  崔兆全險些沒被這事給氣死!

  「混蛋,一群丘八!」崔兆全其實沒想到,會有人指使什麼,這完全不可能,只覺得這群軍將,果然個個粗鄙不堪。

  明明大勝了,喝慶功宴,都攪出大事來。

  而且齊納雖僅僅是個百戶,可也是靠攏自己的親將之一,不然也不會在這次來西南時,將他也帶著。

  他對齊納的脾氣也有些了解,知道這人的確暴躁了點,但同樣,齊納能小兵起步,大字不識一個,還能混到現在地位,還能讓崔兆全信任,憑的是能力跟識相。

  這樣的一個人,就算會跟人鬥毆打架,但絕不會到搏命地步,顯而易見,這命案責任都在錢之棟的那百戶身上!

  「果然是將桀驁,兵也不馴,我要看看,哪個百戶這樣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