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思森來得快,去得也急,仿佛真只僅僅是過來送個消息。
蘇子籍送到院門才折返,就看到葉不悔又把將茶和幾樣路上買的點心擺上,不過很顯然,這並無一個是為邵思森準備。
「我就猜到他不會久留。」葉不悔小蜜蜂一樣說著:「你跟陸先生享用!」
「辛苦了。」蘇子籍並不意外葉不悔的聰慧,一笑。
葉不悔擺好了點心,就出去,這時,路逢雲又已轉了出來。
「公子,您剛才說,要去兵部實習?」野道人猶豫著:「雖然剛才這人未必存著好心,但所說的話,也並非毫無道理。」
「論六部,兵部是武人最多的部門,雖有文官,也多半早有門路或人脈,並且文武之爭,在結束了亂世時,已愈演愈烈了,您貿然過去,十之八九會被排擠,更可能捲入了旋渦,不能不防。」
「這些我都知道。」蘇子籍既選擇去兵部,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西南秦鳳良和錢之棟,秦鳳良大權獨攬,推卻責任,錢之棟擁兵自重,上書言事,兩人都必定會有著後續動作。」
「我想要最新消息,伺機而動,都需要掌握情報,你雖是幹這一行,不可能插手進軍隊,那是找死。」
蘇子籍的身份,不可能掌握兵權,這也是找死,但也不能完全沒有這方面的人手,這也同樣是找死。
趁著妾身未明,提前接觸些人,為將來未雨綢繆,並不是壞事。
「你也知道,這兩人在七人名單里。」蘇子籍說:「還有,名單上的鄒秋玉是怎麼回事?」
「哦,此人根據消息,據說是潛龍舊邸時就跟隨的人,氣度英銳,個性悠然,睿智過人,屢出英略,很受今上的聖眷,一登基就連連簡拔,一年內連升五級,官至禮部侍郎、太子詹事,成了正三品的大臣。」
「本來大家都覺得此人會成這一朝重臣,過十年成為宰相也不是不可能,不想卻在承壽四年,就先被彈劾,後被奪職,最後以十一條大罪被誅殺。」
這是七人中唯一的一個早早被殺,並且還禍及家人,野道人就懷疑這人是知道了太多,或者受太子牽連。
「知道太多,臣子級別越高,知道的就越多,其實這談不上是罪。」蘇子籍只一估算,就發覺這很巧合。
「太子在承壽三年就幾乎被廢,鬱郁而死,接著第二年,鄒秋玉就被殺,既名單上說是太子敵人,就不是牽連,也許是在太子出事中出了大力。」
「皇帝為什麼這樣對待太子,這不符合常理,要知道,太子要威脅到皇帝,起碼要十年、十五年,而真要忍無可忍,要二十年以上。」
「三年恰是蜜月期。」
「又為什麼這樣對待鄒秋玉?這裡面有什麼玄妙?」蘇子籍想讓野道人額外注意下這死人,話到口中,卻又止住了,改口:「辛苦了,鄒秋玉已死,餘下的四人,你再多多關注。」
「是,公子。」野道人答應,心中卻很是不解:「為何公子一定要與這七人為敵?」
仿佛公子從府城回來,一下就變得越發神秘,就連面相也令他越來越看不透,每看一次,都覺得心驚。
之前被蘇子籍安排著做那些事,從不多問原因,可這不代表他沒有著猜測。
只是,那時猜的情況,與現在發展,截然相反。
「這七人,一定有著共同點。」
這樣想著,辭別蘇子籍,野道人就表情凝重回到了自己在距離園子不遠的一處民居。
他按著市價的價格租了房子,這裡就是臨時居住點。
因著孑然一身,也不愛享受,幾間房打掃得倒乾淨,卻大體上空空,野道人也不在意,往椅子上一靠,就掏出名單,展開重新看起來。
「要說這名單上的七人,有文有武,也並不是一處出身,唯一相似之處,大概是年齡都在四五十?」
「不,還有一個共同點,在十幾年前,都曾是太子黨!」
突然間發現這一點的野道人,打個寒顫,原本放鬆些的神色,直接驟變,跳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走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野道人嘴裡念叨這些,神情漸漸趨向興奮:「難怪公子的面相撲朔迷離。」
「不成,這七人的消息,我還要再多多打探一下,尤其十幾年前的事!」嘴裡念叨,野道人把衣一披,匆忙出去。
皇城·披香宮
取自仙宮的這座宮殿,在這冬日裡暖意盈盈,裡面走動的宮人,行走都是輕快非常。
自家主子受寵,宮人也就跟著揚眉吐氣。
披香宮裡的主子是雖年過四旬,仍被皇上喜愛的吳妃。
哪怕吳妃並無兒子,只有一女,也就是新平公主,但皇上偏偏最寵愛的孩子就是這女兒。
也因此,宮中有兒子的妃子,也不敢去招惹吳妃。
畢竟雙方沒有利益之爭,若能拉攏了對方,反是己方的助力。
吳妃的日子,自然舒心。
與她成為鮮明對照組,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了。
是皇上髮妻元後又如何?
養大了一個皇子,還被冊封為太子又如何?
好不容易養到成年,文韜武略都被人稱道,還有賢名,可到頭來,一夜之間就天翻地覆,全都變了樣。
太子鬱鬱而終,太子妃以及妾侍無一倖免被賜死,連三歲皇孫都被誅殺,整個太子府一個不留,莫說是人,連女眷養的寵物都被活活摔死。
若說皇上對這位皇后還有情誼,怕連宮中飄蕩著的冤魂都不會信。
可令人不解的是,無論是得寵的吳妃,還是有著皇子的妃嬪,在之後十幾年,都沒有一人能將這個失去兒子兒媳孫子的可憐女人趕下鳳座,皇后的頭銜依舊是她的,鳳印還在她手裡,皇上每月也會過去坐一會。
「那些人怕是怎麼都不想明白,為何那位一直坐穩了鳳座。」
對著銅鏡,擺弄著剛剛被宮女梳好的髮髻,吳妃表情平靜,嘴角微勾,美麗的臉上,帶著一種獨屬宮中女子的小智慧。
「當然是因娘娘您推辭了啊!」給她梳頭是她信賴一個宮女,不到二十歲,穩重中透著活潑,此時笑盈盈地接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