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蘇子籍現在太子血脈的身份,在部分人,特別是鄭朝皇帝那裡,都是絕不可能跟公主產生曖昧關係,就算是沒有這層,蘇子籍也對新平公主沒有多少興趣。
無論魏朝的公主,還是本朝的公主,受民風影響,都可媲美原本世界中某些朝代的貴女,行事囂張,還能豢養少量私兵,在這兩朝做駙馬未必舒服。
「你在說什麼呢?」蘇子籍過去,屈起手指,輕輕彈了下葉不悔腦門:「是不是不相信我?」
葉不悔也不環胸了,雙手捂住自己的腦門,怒視蘇子籍。
「明明就是!」她哼著:「你們談得多默契啊,我可都看到聽到了!」
隨後故意翹著蘭花指,模仿:「哎呀,沒想到,公子你竟是性情中人!」
姿態雖有些誇張,可這麼模仿,真有這位公主三分神韻。
蘇子籍看著葉不悔,忍不住恍了下神。
「搞怪。」蘇子籍隨後就笑著搖了搖頭。
「哦——」葉不悔故意拖起了長音:「我說就是搞怪,可她這麼說時,你怎麼笑得那麼高興?」
蘇子籍覺得自己終於明白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是什麼意思,她一個十幾歲小丫頭吃起醋來,自己居然都要頂不住了。
見蘇子籍有些無語,沒再解釋,葉不悔就更挑眉,斜斜望著:「怎麼,被我說中了呀?公子?」
「我方才真的只是為了敷衍她才寫了那首詩,你知道的,這種事,說什麼都可能惹來禍事,倒不如寫這一首詩,像回答了,實際上又什麼都沒說,這樣反倒安全。」蘇子籍求生欲極強再次解釋。
頓了一頓,蘇子籍神色變的隆重:「而且,這也是諫詩和悼詩。」
「諫詩你也聽明白了,悼詩你可能不明白。」蘇子籍身子一仰,蹙眉之間,已透出了冷意。
「我不管辯玄是什麼背景,有多少武功和梵法,這是條死路。」
「越朝深處走,死期越是近。」
蘇子籍說著,重重吐了一口氣,一陣冷風襲進來,不由機伶的打了個寒顫。
其實朝堂之爭,許多事,根本不在過程而在起點,跟錯了人,走錯了路,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
「牧羊女與阿羅漢,難道別有用意?」
想起剛才辯玄和尚翩然無塵之姿,蘇子籍不由搖首,又轉念苦笑。
自己踏入太子血脈之事,是不是和這辯玄和尚一樣,也是韜身於死地而不知?
「你說的也有道理。」葉不悔點點頭。
蘇子籍鬆了口氣,卻不想下一刻,她就叉腰:「那你也要給我寫一首!我也要這種敷衍!」
說完,就發現蘇子籍無奈望著她,嘆了口氣。
葉不悔有點小心虛,暗想:「莫非是我提的要求太過分了?」
但一回想方才的情景,葉不悔就心裡酸得像是泡進了醋缸里,咕嘟咕嘟地直冒酸水。
就在她心裡猶豫,是否收回這句話,可又有些賭氣的時候,蘇子籍再次嘆了口氣。
「寫詩,是不可能寫詩的……」
原本還只是心裡腹誹著的葉不悔,立刻瞪圓了杏眼。
蘇子籍都擔心這丫頭立刻化為母虎朝自己直撲殺來,忙又接著說道:「我寫詩經給你。」
「你……那、那好吧!」葉不悔即將脫口的話又忙咽回去,伸長脖子,看著蘇子籍半曲一膝蹲在地上,拿起梅枝,向著自己一笑,接著寫著。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嗯,送你的。」蘇子籍丟下梅枝,起身望著葉不悔說。
葉不悔與他的目光一碰,就別看,又低頭去看詩經。
蘇子籍則望著她,心裡想:「這句出自《詩經》,這世界雖同樣有著詩經,內容卻有著區別,並無這一首。」
「雖是借用詩句,但心情卻的確並無虛假。」
「不悔與我青梅竹馬,又歷經生死,還有葉叔的恩情,更有我二人錯綜複雜的身份交錯,林林總總,都讓我二人之間,並不單單是所謂兒女私情,情誼更複雜,同時也更深沉。」
「但凡有我一日,就總要護你周全,看著你平平安安。」
蘇子籍這樣想著的時候,葉不悔已是念誦了幾遍,抬頭看過來。
見這丫頭臉上雖努力繃住了,沒露出欣喜得意,可眸子卻亮晶晶,蘇子籍手又有些癢,想彈一下對方腦門。
這丫頭,明顯是讀懂了,現在不醋了,是麼?
不過,不等蘇子籍再次招惹了這丫頭,就有人順著門前的路走過來。
蘇子籍對葉不悔說:「是路逢雲來了,你先陪小白玩吧。」
葉不悔嗯了一聲,彎腰抱起小狐狸,卻沒進去,而是有些捨不得地站在那片寫了詩經的雪地前,低聲:「屋裡太熱,我跟小白在外面透透風,你們進去就是。」
「別著了寒氣。」蘇子籍叮囑一句,駐足等野道人到了跟前。
「進去說話。」
野道人朝旁邊的葉不悔看一眼,跟著蘇子籍走進了院落。
「這裡的環境倒是不錯。」野道人隨口說了一句,就對蘇子籍說:「原本我是打算去太學找公子您,但得知您臨時換了地方,昨夜就沒動,這裡晚上有著巡邏,並不好進。」
蘇子籍點點頭:「這倒是,常有權貴過來。」
雖只是居士房,也因著權貴來往暫時小住,而明松暗緊,也難怪路逢雲沒敢輕舉妄動。
「公子,您讓我調查的七人,我已得了些結果。」
說著,就遞給蘇子籍。
蘇子籍展開一看,先看到了俞謙之與曹易顏相關的內容。
「俞謙之,諫議大夫。」
諫議大夫專掌議論,雖品級是正五品,但實際上不幹事,掛銜無定員。
蘇子籍此時眼界不一樣,沉思:「與在雙華府的道人劉湛一樣的品級。」
「原本歷史上,道人卑賤,但是這世界似乎不一樣,朝堂有所籠絡,這應該就是有著道法的緣故。」
「相反,梵教的法理,並沒有錯誤,可由於不能顯聖,發展就慢了許多。」
想到這裡,蘇子籍甚至心中一動,辯玄這樣翩然無塵之姿出現在公主身側,是偶然,還是某種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