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籍也笑了,其實受恩並不是關鍵,關鍵的是,此人孤僻。
就算黃良平欣賞,可姚平孤僻的話,就會被府里的人排擠,而越是被排擠,姚平就越是依靠黃良平,這樣循環,別人都可以脫離,就姚平不可以。
所以,決定了姚平必會滿腔忠義。
一句話,觀看歷史,忠臣是不是都是孤臣,長袖善舞的人,有幾個殉死?
只是雖有七八分把握,蘇子籍想到這次的計劃,稍有閃失就可能出了人命,又問了一句:「賈源方面,可準備好了麼?」
野道人回答:「已經通知了,他願意配合。」
至於賈源會不會因此而死,野道人也不敢打包票,但既賈源自己都同意了,野道人自然更不會在意了。
左右,只要能達成目的即可。
到時,就算是賈源因此而死,陪賈源一起去死的,必會有兇手跟黃良平這個知府。
賈源自己想必心裡也有一桿秤,知道這麼做,對自己來說,無論結果如何,都是賺了。
要是只受傷,更是賺翻了,立刻就能把此案打成鐵案。
公子別的都好,看的也透徹,就是有點過於心軟,要自己來處理,不通知賈源才只好,演的最真,效果最佳!
蘇子籍聽了,就不再多問,只是暗裡搖首。
野道人天性聰明,學的是屠龍術,可卻太看輕了人心的價值——人在作,天在看,這天可不是虛無的天!
二人步子不大,走得很快。
有人在後面尾隨著,很快就被甩開。
對有人跟在蘇子籍身邊監視著這種事,時間一長,哪怕是蘇子籍不憑異能,也可以憑藉敏銳的五感跟豐富的經驗,發覺並且甩人。
當然,這也是跟的人善意為多,平時有人暗中盯著,又不干預自己做事,離得也不是很近,只遠遠跟著,反是個保護。
黃府
黃良平被賈源狀告殺人一事,此時已傳了回來,府里的人,無論主子,還是僕人,聽到這事,擔心欽差真拿大人開刀,心中不安者占了多數。
黃良平妻子姜氏就是其中一個,此時正在房內唉聲嘆氣。
她並不是原配,而是繼室,比黃良平小了二十多歲,是小官之女,相貌美艷,卻並不受寵。
在後宅,雖空有著相貌,但由於沒有兒女,又為人木訥,被一群妾侍欺負,過得並不算好。
也因此對這個丈夫,姜氏並不怎麼上心,可驟然聽到了噩耗,依舊蒼白了一張臉,畢竟黃良平獲罪,自己是家眷,很可能被牽連。
這時奶嬤嬤走進來,她見了立刻上前,捉住奶嬤嬤的手,美目含淚:「劉媽媽,老爺被告殺人,若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麼辦才好?」
奶嬤嬤也心裡著急,還要安撫她:「夫人,老爺上個月剛奪了您的管家權,讓您閉門思過,這事您急也沒用不是?倒不如請管家過來問一問。」
「您說的是,秋玲,你速去前院,請管家過來一趟!」
秋玲忙應了一聲,出了院門,朝著前院走去。
一路走來,看見的是亂鬨鬨的景象,府里上百個夥計和丫鬟,人心惶惶下,很多差事都不幹了,只聚在一起說話,個個心神不定,欲找管家也並不容易,讓秋玲越發心中著急。
「你問管家啊?他老人家現在正忙著,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夫人可是有什麼事吩咐?」
回秋玲這句話,是管家跟著的心腹,面對不得寵的繼室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態度算不上好。
秋玲急得直冒汗:「大人到底是什麼情況,夫人心裡著急,想找管家過去商量一二,這等緊要的時候,怎麼就找不到了呢?」
「大人出事,管家他老人家難道不比夫人更著急?你且回去,告訴夫人,就說若有了消息,自會讓她知曉。」
輕鬆地打發掉了這丫鬟,這管事立刻就急行到了庫房,見十幾個僕人正流著汗搬著木箱子,立刻催著:「快點搬,不要停!」
目送著幾個大箱子從暗門搬去隔壁,這才鬆了口氣,抹了抹汗,又叫上幾個人,去了又一個庫房,口中還喊著:「快快,天暗前,必須搬了,這可是老爺自己的吩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群狼心狗肺的傢伙!竟打的這主意!」樹後一個青年看到這一幕,臉色陰沉,咬牙切齒,卻是完全不信,這是老爺的未雨綢繆。
這青年就是姚平,看著穿著也是府里的僕人,穿戴比一般僕人好,身材高大,五官帶著幾分兇相,右眉毛還有一道刀痕,看著就帶著煞氣。
此刻面對著管家偷運府里的銀子到隔壁一事,在府內並無權利的姚平,除了憤怒,別無他法。
只因前段時間因酗酒鬥毆,打斷了一個管事肋骨,讓這個管事到現在都不得不臥床休養,因此姚平的管事之職,就被擼了。
但姚平並不記恨黃良平,畢竟覺得大人對他極好,就算是懲罰,也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大人對管家這樣好,可以說是府內一等一,別說是幾個姨太太都不及,論起待遇,連夫人都未必壓過。」
「要是真的是老爺吩咐還罷了,要是誰敢趁亂昧了老爺的銀子,這樣的狼心狗肺,看我怎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收拾這些狗賊!」
「前陣子聽說書,有句話說的好,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府內,只有我姚平,才對老爺一片忠心吶!」由於平時受了排擠,吃了不少氣,這時姚平也沒有多事,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轉身就走。
除了憤怒,黃良平這次犯事被扣,也讓他感到了惶恐。
由於沒有多少朋友和傾談,心情不好時,他下意識就會想去喝酒。
摸了摸口袋裡銀子,別的不說,府內對他,實權很少給,但銀子卻不吝嗇,就算是處罰了,月例都一分不少,去喝幾場花酒是綽綽有餘,姚平因此從後門走出去,冒雨去了附近的酒肆。
這雨,雖沒有變大,卻越來越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