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我不信

  趁著葉不悔眉還沒豎起來,蘇子籍哈哈大笑,立刻出去了,說實際,這神態比她不時的壓抑好多了,他衷心希望她恢復到原來。

  等在外面野道人這時跟上來,蘇子籍低聲:「先去探探路。」

  野道人點頭。

  雖知道了商宥鳴的住在,但商宥鳴哪怕致仕了,也有著家底,家中有著原本是甲兵的家僕,又是住在城中,若無必要,其實蘇子籍也不想讓外人知道人是自己所殺。

  雖不怕,可也沒有往身上攏沒有必要的麻煩。

  二人從旅店出來,沒有乘車,而步行著,畢竟時間還早,蘇子籍也想順便逛一逛省城。

  路上行人不少,新朝鼎立,除了京城,地方並無宵禁,就是到了深夜,在城中也可以行走,頂多偶爾會遇到巡邏的衙役罷了。

  「就在前面,已是不遠了。」東拐西轉,走了半個時辰,才終於到了,這還是兩個人都走得輕快的緣故。

  蘇子籍抬頭看一眼街對面的府邸後門,這裡是許多府邸的後門巷子,街道狹窄,不過其實附近更小更髒亂的巷子隨處可見,有貨郎推著車走過,吆喝著,還有一些攤子已亮起了小燈,食物的香氣瀰漫開來。

  「先找個地方歇腳等著。」蘇子籍看不遠處有個小酒肆,對野道人說。

  野道人平時也飲酒,蘇子籍請客,他很是樂意,二人坐在酒肆略點了些酒菜,隨意吃著,都不用刻意打聽,就聽到了附近的人吃酒吃得醉醺醺,說起了商老爺快要病死了的八卦。

  蘇子籍冷嗤一聲,朝著窗外看去,商府後門開著,有個家僕正在懶洋洋靠著,說著話。

  「商宥鳴雖是武將出身,開始時還整肅府內保持銳氣,以圖東山再起,可是現在商府的心氣,隨著主人重病,已是散了大半,女眷子女也多是在爭著財產,彼此較真。」

  「哪顧得上防備?」

  蘇子籍仔細看去,這家僕還能隱隱看見當過兵的痕跡,人也顯的魁梧,只是肚子凸出,臉上肌膚鬆弛了,就心裡有數。

  「果然天下哪有十年之精兵。」

  不是官了,沒有前途了,商宥鳴靠什麼能嚴格要求府里的人?

  蘇子籍以前看過太多沒有智商的人,說什麼嚴格要求,令行禁止,這不是憑空掉下來,是前提——權力與前途。

  沒權沒前途誰跟你混,更不要說嚴格要求,令行禁止了。

  人家退居二線的國公府都大部分辦不到這點好不好?

  不過這樣也好,用不著殺人了。

  混到半夜,跟著一同躲在附近野道人從牆上翻進去,一直潛到了商老爺的院落。

  野道人見有丫鬟在房間外間值夜,看上去雖年紀稍大,還顯的俏麗,說明當年選的成色不錯,給蘇子籍一個「看我吧」的眼神,就從懷中掏出一個細長竹筒,戳破窗戶紙伸進去,輕輕一吹。

  蘇子籍眼神就變得有點古怪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採花賊會有的迷煙?

  沒想到,野道人還真是江湖路數。

  野道人聽到裡面有了一點動靜,轉頭就要向蘇子籍邀功,結果就正好看到蘇子籍這望過來的表情,心裡就打起了鼓,暗想:「公子為何這般看我?」

  蘇子籍這才正了正表情,示意繼續。

  隨後,門也野道人從外面小心翼翼弄開,都是江湖把戲,不過這麼好用,倒讓蘇子籍看的順眼了一點。

  「誰?!」

  野道人的迷煙只是讓外間的兩個守夜丫鬟昏睡了過去,裡間有珠簾,更有床簾遮擋,得了重病的商老爺反在此時警覺了,掙扎著喝問出聲,成了裡面唯一清醒的人。

  只是這聲音虛弱,根本傳不到屋外。

  蘇子籍進來時就嗅了解藥,聞聽喝問,帶著一抹冷笑而進,野道人跟在後面,二人一進來,就讓意識到不對的商老爺,臉色大變。

  他掙扎著起身,怒視兩個不速之客:「你們兩個小賊,可知這是哪裡?我身上有著官位,你們盜入官家,就不怕殺頭?」

  野道人忙對蘇子籍解釋:「雖是致仕,仍掛著虛職。」

  「你還真是個官迷。」蘇子籍不禁冷笑,對野道人說:「你去外面守著,一會我再叫你。」

  野道人識趣出去,蘇子籍慢慢走過去,目光就看著榻前小桌上,蠟燭下,有著點心和茶水。

  「參茶?聊勝於無吧?」小攤上的酒很差,菜過於肥,有點油膩,蘇子籍看著還沒有用過,端起茶壺,給空杯子到了,呷了一口。

  「啊,雖品質不是太高,但火候還不錯,這就是官紳的底涵?看來商大人,很有些雄心壯志。」

  「讓我看看,桌上的紙還寫了詩……李廣不侯身漸老,子山操賦恨何深?」

  「這不好,這不好,這是對朝廷有著怨望,這可不是好臣子應該寫的詩。」

  「不過字還不錯,難得,難得,商大人真是文武全才啊!」

  仿佛是偶遇故友,重嘗舊酒一樣說話。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誰?」商老爺這時反不叫了,沉聲說著。

  蘇子籍這才仔細打量,只見商宥鳴身材魁梧,膚色黝黑,雖臥著,病的骨架支離,還有著病虎的威風:「我啊,本屆解元。」

  「本屆解元?」

  「哼,既是解元,為什麼夜闖官門,難不成府學沒有教會你規矩……」話說到一半,商宥鳴突然之間啞了,目光直直盯著一處——蘇子籍手中正把玩這一塊玉配。

  這玉配明黃,帶著龍紋,在燭光下更顯的華美。

  「怎麼,喜歡這玉佩?」見著商宥鳴臉色一下蛻了色,身體甚至微微顫抖,蘇子籍還故意拿下來,就著燭光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不可能……不可能……」商宥鳴堂堂一個將軍,這時牙戰的厲害,上下發出了咯咯聲響,目光死死盯著龍紋玉佩。

  本來還故作鎮定想要與「賊人」周旋拖延時間,這時如中雷殛一樣身顫股慄,震驚盯著玉佩,又看向蘇子籍,死死盯著,不住搖頭:「不可能,太子不可能還有太孫!」

  「不可能,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