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京城夜馳

  「轟」

  上百人本閉息聽著,針落可聞,不敢在這場合喘下大氣,可這話一落,頓時亂了,許多人忍不住出聲議論。Google搜索

  本朝春闈,設主考官三人,一正兩副,同考官十四人,總數十七人,張墨東所說的這位吏部劉侍郎,正是這次春闈的兩個副考官之一。

  因此張墨東的話音落下,全場都震驚了,副主考官泄題,這是要出潑天大案呀!

  張墨東的話說出來了,自己也終於醒轉過來,又驚又懼,又是駭然,一下臉色煞白,吏部旳劉侍郎是誰,威脅自己的神秘人?

  不像呀,吏部侍郎根本不可能長久駐紮在旅店,也不可能不被人認識,可既是這樣,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招出這一個人來?

  自己之前可不認識這個人,這是怎麼回事,就算是神秘人,自己只知道是位大人與自己聯繫,不知道這人身份是誰,怎麼就說是劉侍郎,亂咬了呢?

  他該不會是被這事給嚇到了,所以得了失心瘋吧,不,不會,自己清醒的很,難道是中邪了?

  周圍人的反應, 也被張墨東看在眼裡, 他又驚又懼, 立刻反悔:「不,小人是瞎說的,這是瞎說的, 不是真的!」

  可張墨東這時無論再說什麼,周圍人都不會信了。

  瞎說的, 能將吏部劉侍郎給咬出來?怎麼就不咬在現場的人, 非要咬一個不在這裡, 還是副考官的人?

  這事說是瞎編的,誰信啊?

  趙旭這時看了一眼旁站著的兩個讀書人, 覺得這兩人倒生得還算儀表堂堂。

  旁有人低聲提醒:「大人,這兩人一個叫余律,一個叫方惜, 都是臨化縣的舉人, 就是這兩個舉報了這張墨東。」

  他們兩個就是余律方惜, 臨化縣的舉人?

  臨化縣……

  趙旭突然想起, 這地方之所以讓自己覺得耳熟,是因這裡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太孫。

  太孫就是在臨化縣長大, 這二人應該就是之前聽聞過,太孫在臨化縣結交的朋友?

  趙旭一瞬間,心跳的厲害, 立刻覺察到了不對,驀地升起一種大事臨頭的不祥之感, 來不及轉念,只是看了看, 就收回了目光。

  「劉侍郎呢?」趙旭問著。

  人群中有人回話:「首輔大人,劉侍郎是副考官, 應該已在貢院了。」

  是了,劉侍郎是此次春闈的副考官之一。

  趙旭的目光一下幽深,但幾百人看著自己,不能不做出決定,更不能遲疑,立刻就厲聲喝令:「這是天大的事,潭大人, 梁大人,你們立刻先封了貢院,不許任何人進出,拿下劉世權, 不許他燒一張紙,吞一張紙,更不許自殺,我這就去求見皇上!」

  說著,直接讓人備牛車。。

  梁餘蔭就說著:「首輔大人,貢院調有甲兵,擅闖者格殺勿論,我們封不了……」

  「拿去!」趙旭一揮手,就取出一個金黃色的令牌,雖不是「如朕親臨」,卻也是「御令」二個字。

  梁餘蔭立刻接過,就見著趙旭也沒有時間換衣服,連連吆喝,片刻,就有牛車出來,就穿著這身常服,直接上了車, 朝皇宮而去。

  牛車裡帶著官服,半路上就可以把衣服換了,不會失禮。

  「可恨, 我這是被利用了。」

  潭平跟梁餘蔭對視一眼,也沒時間在這裡扯皮,陰沉著臉色下令:「來人,你們之中,立刻騎馬出動,前往貢院,將那裡封鎖!」

  「持著令牌,拿下劉侍郎,不得有誤!」

  「是!」立刻有捕頭數人響應,接了令牌,翻身上馬,奔馳而去。

  貢院

  貢院歷為朝廷掄才大典最要之地,迭經修茸,由於特殊性,因此特別建有一道高牆,高足有一丈四尺,沿正道而入,有三重牌坊,內有三百畝,最大可容二萬考生。

  此時尚自寒星滿天斗柄倒旋,但已有了晨輝,街道上貨郎和小攤主們,也都開始排隊做生意了。

  雖天氣還有些涼,早晚尤甚,但比起冬日裡已好了許多。

  挨著貢院的一條街,今日生意比往日還要好一些。

  有些擔心家中舉人的本地人,不僅將家裡的讀書人送到貢院門口,更是在這附近解決早飯,順便可能還要等著考試開始才散去。

  三三兩兩的人,坐在路側的簡陋桌椅處,正低頭吃著東西,不時看著排隊的舉人。

  「看見沒有,都排隊呢,前面已經在檢查了。」

  這時已一片燈籠,舉人們人手一盞,緩慢遊動湧向一處。

  「那叫議察廳,別看名字還不錯,但這些舉人,都必須在這廳里寬衣解帶,甚至連腚都露出,讓貢院裡的衙役檢查——別笑,有人就把紙條夾在旱道里去。」

  「別的帶的甜餅,也全部撕開,以防夾帶贓私。」

  「啊,這樣不是斯文掃地麼?」

  「這有啥,你不是讀書人,不知道,就算是縣試郡試省試,其實也一樣,是讀書人總得過這幾關。」

  才議論著,就著餛飩或餅乾就食,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聽著就十分急促,令聽到了的人都忍不住抬頭,朝著聲音來源望去。

  「騎兵?」

  「怎麼回事?」

  「出事了?」

  有人低聲議論,在京城縱馬奔馳,這可不是小事,若無職務在身,是很可能被官府定罪。

  就算是有權有勢的紈絝子弟,若無故在城中縱馬奔馳,做官父兄也必會被御史彈劾一番。

  不過,很快就疾馳過去的一隊騎兵,這些人明顯是官差,全副武裝,這必是在辦差事!

  可辦差事的人,怎麼就跑到這裡來了,難道是貢院附近發生了大案?

  「出事了,出大事了。」

  家裡能出舉人的人家,自然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普通百姓,知道貢院和春闈的要緊,一切都為它讓道。

  「就算死個十個八個人,也必會按下去,等春闈結束了再查,現在這樣迫不及待,壞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瞬間,不少人站起來,都有些擔心剛剛進去排隊的人。

  可他們沒有資格進入貢院,就算是心裡擔憂,也只能是壓下焦急的心情,準備找人打聽一下。

  貢院處,許多舉人正在排隊,提著燈籠準備進入。

  結果就聽到一陣馬蹄傳來,後面排著舉人已經看清來的是什麼人,頓時有些不安,陣陣騷動從後方蔓延到了前面。

  「出了何事?」

  「難道裡面出事了?」

  「貢院重地,不許馳馬,更不許擅闖!」眼見著騎兵翻身下馬直衝,守衛的千戶就忍不住了,一揮手,頓時湧出數十甲兵,按刀虎視耽耽。

  「首輔有令,立刻封場。」

  「貢院暫時封閉,在外的人不許入,已入的人不許出,一切等候結果,若有人硬闖,直接拿下!」

  這捕頭大步流星往前走,直接走到最前面,將正準備放人進去的人「請」到一旁,衝著千戶出示令牌。

  千戶略一遲疑,接過令牌驗過,金黃色,沉甸甸,的確是僅次於「如朕親臨」的「御令」。

  要說制度,本來貢院一切,必須有聖旨才能處置,但這也算是權宜的旨意,又有著首輔的命令,千戶遲疑了下,還是敞開了路。

  「什麼?貢院暫時封閉?還不准進出了?」

  難道是發生了舞弊?所有在場的舉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不過這些人並沒有給他們一個答案,留下兩人站在門口攔人,剩下的人則直接闖了進去。

  「喂,你們是怎麼回事?」

  貢院也有自己人,有禮部從各衙門臨時抽來,處理彌封、受卷、供給、對讀、謄錄的長官和書吏,這時見了,不由震驚。

  「區區巡捕營,也敢擅闖貢院?」

  幾個書吏一向是看不上這等下吏,就有人直接要攔下。

  「把他們推開,快,快進去抓人。」

  有句話說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幾個書吏雖不是秀才,但遇到這些「兵」,也依舊沒有一擋之力,直接被甩到一旁,這些捕頭根本沒時間搭理,直接就沖了進去。

  太監王進忠此時,已經在貢院,目光掃過,因見屋檐下都懸著燈,窗紙光明,想必是大家都起來辦差了,在庭院散幾步,星光還在,給人一種清冽的感覺,很是愜意。

  「忙碌罷,可惜一場空。」見著眾人忙碌,王進忠要是以前,哪怕是太監,必是配合,可這時沒有任何插手,畢竟,這場春闈是考不下去的。

  「等舉人入了場,張墨東一發動,我就可立刻代表皇爺和皇城司介入,控制住局面,萬萬不可給人喘息之機。」

  「也是皇爺和皇城司深謀遠慮,才能使我在此內應。」

  正這樣想著,餘光似乎瞥到了一道影子閃了過去。

  是什麼?

  王進忠停下腳步,朝著那方向看去,不過並沒有看到人,不過,剛剛跑過去的影子,本來看著也不像人,似乎是狗?

  這地方竟然也有人養狗?又或是有野狗跑了進來?

  搖搖頭,王進忠就要收回目光,卻又是一頓,走了過去。

  「銀子?」彎腰將看到的東西撿起來,發現竟是一錠銀子,掂量一下,大概有五兩左右。

  本來,這地方能撿到銀子不稀奇,能進貢院的人,都不是底層,身上帶一些銀子、銀票都很正常的事。

  但是現在是春闈,為了不泄露考題,所有考官連著書吏入場後,都必須緊閉大門,一切衣食都是外面送進去,有銀子也買不到東西。

  「誰這樣傻,還帶著銀子?」

  不過,王進忠雖不缺銀子,可平白無故撿到五兩銀子,難道還要扔回去不成?當然是留著了,五兩銀子也不算少,回去賞給自己的乾兒子,讓他歡喜一下。

  想著,施施然,把銀子放入懷中。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