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娘刁難林若時,柳令儀就在小樓頂層上看著。小樓的一層和二層都較矮,因此在頂樓上能清楚看聽到花園中的動靜。
他淺抿一口香茶,饒有興致地看著林若被逼到牆角,考慮自己要不要來個英雄救美,好讓美人兒對他感恩戴德、主動投懷送抱。
柳令儀舉棋不定之時,朱正言就進了花園,後來張子初也來了。
不知為何,每次看到張子初,柳令儀總會感到不虞。或許是在內心深處,他發覺此人已經對他構成了某種無法言明的威脅。
這種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隨即柳令儀輕輕一笑,深覺此念荒謬無比。那個庸俗浮艷的商戶之子,何德何能讓他一介貴胄生出此種想法!那廝就是回爐重造,怕是也遠遠比不上他這名滿天下的天之驕子。
張子初到花園之後的言行,更令柳令儀生出鄙薄與不屑。聖賢所推崇的謙謙君子,是敏於行而訥於言。牙尖嘴利的,大都是市井刁民。他一個朝官,竟學那潑辣婦人的做派,著實有辱斯文。
林若和張子初一前一後離開花園後,柳令儀思忖片刻,對身旁的青衣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小廝領命而去。約莫兩刻後,小廝回來復命,將他的所見所聞稟報給柳令儀。
「戲子還算養眼,戲麼還湊合,不過青梅竹馬這種橋段,還是過於俗套了。」柳令儀聽完小廝的稟報,微笑搖頭,自言自語。
府衙查案,並未影響朱府排場甚大的壽宴。輕歌曼舞,觥籌交錯,賓主盡歡,熱鬧一直持續到亥時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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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陸續告辭離開後,朱文德將長孫朱立言喚至書房。他已經知曉了白日發生在花園裡的事情,看著一臉惶恐的長孫,朱文德嘆了口氣,吩咐道:「明日一早,你親自去給那女仵作送賠禮。」
「除此以外,你還需備一份重禮,送去張推官的住處,好好向他賠個禮。」
朱立言驚訝地看向祖父,不贊同地說道:「給女仵作送賠禮也就罷了,橫豎是孫兒處理得不妥,讓她受了委屈。但為何要給那姓張的送賠禮?明明是他罵了孫兒和七娘!」
朱文德失望地看著長孫,心中充斥著無力感,不知道朱家的富貴還能延續幾代。他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你祖父我已經七十了,是個老糊塗,但你比我這個老糊塗還要糊塗!」
「你以為張子初只是個普通的微末七品小官兒?若真是如此,他為何能在得罪清河崔氏後全身而退、還弄了個推官當?他是在官家那兒掛了號的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咱家對他,只有努力交好的份兒!」
朱立言仍不服氣,小聲反駁道:「怎的孫兒聽說,官家只是問了他一句呢?更何況,他被打發到了咱們這兒,不能在官家跟前晃蕩,官家一準兒已經將他忘乾淨了,他又得罪了崔氏,往後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朱文德以食指指著朱立言,想狠狠罵他一頓,最終還是頹然放下手,厭煩地揮了揮袖子,將冥頑不靈的長孫趕出了書房。看著他畏畏縮縮的背影,朱文德憤憤罵了句「朽木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