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繼行不再看地上臉色灰白的女子,冰冷的目光無聲落在崔德音臉上,「今日起,你管好府中眾人,不要再讓我聽到府中任何人在私底下亂嚼舌根,否則一律家法處置。」
崔德音柔聲應了聲是,心中也默默鬆了口氣。
至少,妙仙兒的事,高繼行沒有追究她的責任。
想像中的熱鬧沒看到,高繼行沒有說要如何處置妙仙兒,只讓杜常將她帶回去嚴加看管。
事情已經處理完,崔德音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她並不想和高繼行待在一起,借著還要處理府中事務為由,行禮退下。
杜月和若嵐更是不敢久留,跟著崔德音後腳離開。
寄雲本也想走,卻見高繼行漠然的目光掃來,她嚇得一激靈不敢起身。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和我說?」
高繼行冷寒的目光落在女子心虛的臉上,表情冷硬莫測。
「侯爺想......知道什麼?」
在他凌厲目光逼視之下,寄雲心口一跳,慌得能聽到自己心如擂鼓的聲音。
想知道什麼,她會如實相告嗎?
一道暗影壓下,高繼行雙手扶住椅子兩側,居高臨下看著眼前的女子,張口嗓音冷冽:「私會外男的事,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寄雲心口止不住突突直跳,在他強勢的壓迫之下,緊張的只想逃,卻哪裡還有退路?
被他禁錮在椅子和胸口之間,抬眼就是他暗色沉沉的眼眸,裹著霜雪,就這麼耐心地等著她。
「沒有的事.....那不過是路過的茶客,當時有個孩童衝撞過來,將我撞倒,一切都很慌亂,許是那小丫鬟看錯了。」
她眼睫撲閃,喉頭滑了一下,極力壓下心底驚慌,張口聲音莫名輕飄飄的一點著落都沒有,像小貓嗚咽一般,聽在高繼行耳朵里,眸色暗了下。
然而只有片刻,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令寄雲後脊背越來越涼,「西州大街沒有你滿意的鋪子,讓你繞了大半個西州城,去朝陽街,就為了買一點做針線的料子嗎?」
他果然查過了。
寄雲臉色煞白,越發不敢看他的眼睛,微垂眸,按捺著差點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的心臟,穩住心神柔聲解釋:「奴婢.....先前在刺史府時,和那位娘子交好,習慣在她家買。」
「是嗎?」
高繼行抬起她的臉頰,逼她直視自己,身子也越發壓下,離她越來越近,犀利的眼眸凝著冷色,瞧著並未相信。
「嗯....」
寄雲攥緊手指,蔥白的玉指讓她攥出紅痕,卻不自知,心慌得只能發出氣聲,喉頭滾出一個細細的音。
這般心虛的模樣落在高繼行眼裡,眼中越發透出懾人的寒意。
前面是高繼行逼近的凌厲目光,已經沒有後路可退。
若讓他這麼逼問下去,她不是自己緊張死,就是被高繼行的迫人的威壓逼死。
眼下只有裝暈一條路了。
寄雲心一橫,在高繼行充滿壓迫的目光之下,眼睛一閉,頭一歪,暈了過去。
高繼行頓住,緊鎖的劍眉之下,暗色眼眸閃過一抹異樣。
等了片刻,眼前女子臉色越發蒼白,他怔了下,不過須臾,便將她打橫抱起,朝外吩咐:「請女醫去念雲築。」
「是。」杜常應聲,門外是腳步離開的聲音。
高繼行將寄雲送回念雲築,等女醫來診斷過後,吩咐女醫留在念雲築照顧,才轉身離開。
屋中終於安靜,寄雲先是半睜開眼睛,確定高繼行不在房中,才敢坐起身來。
她一有動靜,就見一個鵝黃色的身影撲過來,握著她手聲音帶著重重的鼻音:「雲夫人,您終於醒了,您沒事,太好了!」
「喜鵲,你還好嗎?」
寄雲看著眼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丫鬟,心中慶幸,喜鵲也獲救,真是太好了。
「奴婢沒事,奴婢被人救起來,那人還把奴婢送去醫館.....」
喜鵲破涕為笑,她當時被打暈,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等醒來已經是在醫館,是醫館的夥計告訴她,有人將她送去那兒。
笑著笑著她就哭了,「是奴婢不好,沒有保護好雲夫人.....」
想起那天的事,她心中後怕,若不是遇上好心人,她和雲夫人就死了。
「傻丫頭,我不是沒事了嗎?謝天謝地,你也好好的。」
寄雲見小丫鬟哭得傷心,明明自己也遇到危險,還要自責沒有保護好她,拿出帕子為她擦淚,笑著安慰。
喜鵲抹乾了眼淚,是啊,她和雲夫人都活著。
不過,若不是侯爺,只怕此刻還找不到雲夫人,「侯爺為了找到雲夫人,兩天兩夜沒合眼,奴婢沒找到雲夫人,也擔心死了。」
喜鵲咧開嘴,一副天真的語氣。
寄雲平靜的心湖盪起一絲波瀾,高繼行他真的為了找她,做了這麼多嗎?
遲疑了一下,「侯爺他.....」
喜鵲道:「侯爺得知雲夫人出事,當夜就騎快馬從都蘭關趕回來,一回來就吩咐全城尋找雲夫人下落,侯爺這兩天都沒合過眼,書房的燈整夜都亮著呢。」
他這是為何呢?
想起方才他對妙仙兒說的話,雖然兩人聲音很輕,但她坐得近,還是聽了一些。
令她驚訝的不是妙仙兒是馮邕派來的人,而是高繼行說,沒有什麼事瞞得過他。
那是一種一切皆在我掌握的上位者的睥睨。
妙仙兒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秘密,他早就了如指掌,只是不屑拆穿罷了。
那她的事呢?
方才她裝暈躲過他的追問,下一次呢?
他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人,問不出來,他難道不會查嗎?
或許,在這兩天裡,他已經派人去查了。
「雲夫人,可是身上不舒服?」
喜鵲見寄雲突然沉默,緊鎖著眉頭,以為她身子還沒恢復,便要侍候她躺下休息。
寄雲看她擔憂,暫時壓下心中憂慮,露出笑容:「啞娘將我照顧得很好,這兩天一直躺在床上養病,如今回來,就讓我在屋中走走吧。」
說的也是。
喜鵲沒有多想,扶她起來。
寄雲心中裝著事,在屋中慢慢踱步,設想著下一步該如何走。
公子只給她兩個月的時間,他想讓她獲得高繼行的獨寵,至於他有什麼目的,目前不得而知。
她眼下要做的,是打消高繼行的懷疑。
只是,她的確和魯仁在茶肆碰頭,只要高繼行查,以他的手段,不會查不出來。
要怎麼辦?
寄雲停住腳步,一張帕子讓她攥得失去原本的平整光澤,她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