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崔德音,楊招上前見禮:「夫人,匪徒在大殿裡殺了人,侯爺擔心匪寇還有同夥,吩咐屬下護送夫人回府。」
殺人了?
崔德音不禁為王羿捏一把汗,萬一他下山遇上高繼行呢?她不放心,試探問道:「侯爺呢?可抓到匪寇?」
楊招不疑有他,回道:「夫人放心,那匪徒已經抓獲。就是雲夫人受傷了,侯爺陪著雲夫人。」
怪不得寄雲客房前有護衛把守。
從楊招口中得知寄雲還沒醒,高繼行在陪著她,崔德音便打消了去探望的念頭。
直到天黑,寄雲才幽幽轉醒。
喜鵲坐在腳墊上,聽到動靜,忙站起來:「雲夫人,您醒啦?」
「我這是在哪兒?」
寄雲剛睜開眼,有些恍惚。
抬手扶額,才發現脖子那裡火辣辣的,便要伸手去摸。
喜鵲嚇了一跳,忙攔住她:「雲夫人,咱們還在大興寺,您現在身上有傷,小心別動到傷口。」
「傷?」寄雲愣了下,才想起在大殿的時候,她好像看到殺人了,還流了滿地的血。
血.....
她回憶起大殿中的畫面,身子忍不住顫慄,本就沒有血色的小臉更是煞白。
「雲夫人別怕,侯爺已經把那匪徒殺了,您安全了。」
喜鵲見她如此,嚇得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侯爺?」寄雲詫異。
喜鵲點頭:「是啊,那匪徒闖進大殿,劫了雲夫人威脅侯爺,好在侯爺英勇,從匪徒手中救下雲夫人,雲夫人您不記得了嗎?」
這麼說,好像有點印象。
寄雲回想了下,依稀記得那匪徒好像拿劍抵著她脖子,叫外頭的人放人,外頭不放,接著便是一支箭射來。
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剩下的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箭,是高繼行放的吧。
她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妾,她的生死無足輕重,他怎會因為她而鬆口放過匪徒呢?
寄雲意識到這點,朝喜鵲露出抹慘澹的笑,「外頭什麼時辰了?」
「已過了一更天,您睡了兩個時辰。」
喜鵲擔心她餓,把食盒提過來:「奴婢方才去灶上叫小師父熬了些素羹,您吃一點吧。」
「夫人可還好?」
寄雲想起去大殿前看到去後山的崔德音,如今高繼行也在,不知她怎麼樣了?
喜鵲沒多想,笑著說:「夫人沒事,侯爺說山上不安全,已經吩咐楊大哥護送回府了。」
如此說來,高繼行應該沒發現侯夫人的事。
寄雲不免為她鬆一口氣。
說話間,喜鵲已經舀好素羹端過來。
便在這時,高繼行推門進來,見到寄雲已經醒,眸色也是一松。
看著她蒼白的小臉,高繼行腦中便浮現她軟倒在地的畫面。
他承認,那一刻他後悔了。
「你退下吧。」
他把喜鵲趕出去,坐到寄雲床邊,「身上還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奴婢給侯爺添麻煩了。」
寄雲虛弱搖頭,一臉愧疚。
方才喜鵲告訴她,士兵已經回去西州大營,只有高繼行留下來。
「你見不得血?」
高繼行皺了下眉,不喜歡她疏離的客套,不過念在她如今受傷,責怪的話便吞了回去,想起在大殿時,她反常的表現,漆黑眼眸盯著她問道。
「想來是的。」
寄雲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竟見不得血。
她這些年雖然顛沛流離,但殺人見血的事,還真沒見過。
儘管經常在夢裡見到血腥的殺戮場面,但離鮮血這麼近,還是第一次。
「以前有見過血嗎?」
高繼行打量著她蒼白的小臉,思量了片刻,問道。
夢裡見過,可夢裡的事怎能算呢?
寄雲準備搖頭,高繼行意識到什麼,雙手迅速捧住她兩側臉頰,「脖子有傷,不能亂動。」
「山路顛簸,你的傷口受不得,今晚先在這兒住一晚,等明日傷口好些了再下山。」
他說話時,皺著眉頭,眼神嚴厲。
溫厚帶著薄繭的大掌,有別於往常的力道,正輕輕托舉著她,似乎真的擔心她的傷勢。
「嗯。」寄雲臉頰不由得有些發燙,垂下眼,也躲開了他壓迫的眼神。
高繼行腦中揮之不去她軟軟倒下的身影,見她不安,嘆了聲,放輕語氣安慰:「別怕,那匪徒已死,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這話寄雲自然不敢放在心上。
無論這話是否真心,她都不能沒有回應,垂眼柔聲道:「有侯爺在,奴婢不怕。」
高繼行見她眼中恭謹比歡喜還多,便也知道這話只是奉承。
即便心中不快,也沒了言語。
匪徒用她的性命來威脅的時候,他的確沒把她的安危考慮在內。
眼見外頭時辰不早,她今日受傷,又受了驚嚇,怕是也累了。他脫去外衣隨手放在一旁,朝床上的人說:「歇息吧。」
「侯爺要在這兒歇?」
寄雲抬起眼,瑩潤的眼眸因為詫異,睜得比往常任何時候都大。
高繼行是擔心她白天受到驚嚇,夜裡睡不好,才打算留下來陪她,如今見她這般,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心中氣悶,眼尾下壓,「怎麼,你不願意?」
任是再遲鈍都能看出他不高興。
「不是,侯爺能留下來,奴婢自是歡喜,只是.....」
寄雲瞥一眼只能容一人的床,不敢看他的眼睛,垂著頭,聲音越來越低:「只是床榻太小,恐侯爺夜裡睡不舒坦。」
她可沒膽子叫他睡地上。
竟是為了這個?
高繼行眸色和緩了些,床榻的確有點小,和他軍帳中的差不多,但不至於睡不下,她那麼纖細的小身板,能占多少地方。
「無礙,我不介意。」
說話的功夫,他已滅燈躺在一側。
寄雲怔了片刻,只得硬著頭皮躺下,為了避免碰到他,拘謹地不敢亂動。
他的存在感太強,光是這麼靜靜躺著,寄雲也能感受到他強大壓迫的氣勢。
她僵著身子,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卻因為離得太近,他衣裳上慣有的木樨香混合著淡淡的汗味,就這樣鑽進她鼻端。
她越是想忽略,嗅覺越是靈敏。
身側是他滾燙的胸膛,鼻端是揮之不去的屬於他身上的味道,寄雲叫苦不迭,忍了許久,終是忍不住,悄悄向外移,想離他遠一點。
卻不想頭頂傳來一道咬牙切齒,怨氣滿滿的低音:「再動來動去,今晚就別睡了。」
他已經忍她很久。
從滅燈到現在,一個時辰過去,她一會兒翻身,一會兒扭來扭去,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燥熱,就這樣被她一次次撩起,簡直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