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待宰的羔羊

  寄雲剛進公子舊宅時,也曾苦練過書法。

  也是在那時,公子發現她只要看過幾遍的字,就能模仿出作者的神韻來,便找了一些筆跡叫她練。

  那三年,她只管專心練習,從未過問這些字跡的來歷。

  高繼行寫的「雲」字,字形俊秀飄逸,不是他平日的書寫風格。

  這種筆法,寄雲看一遍就會。

  但她如今是一個目不識丁、從未練過字、丫鬟出身的侍妾,又怎能懂得領悟字里的意韻?

  便故意寫得笨拙潦草。

  兩個時辰過去,外頭已過三更天。

  她終於把「雲」字寫得不是那麼好看,但絕對算不上潦草,誰知高繼行還不滿意,只瞥一眼,便冷冷道:「我說了,若寫不好,今晚不要睡覺。」

  寄雲一連寫了兩個時辰,手指頭在打顫,連筆都快握不住,卻不敢掉以輕心。

  不知他為何如此執著叫她仿寫他的字跡,若是為了試探,她更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只得靜下心來,專心練習。

  又過了半個時辰,高繼行仍是不滿意。

  寄雲一晚上提心弔膽,實在支撐不住,面對他暗沉沉的目光,只得軟著聲音求饒:「侯爺,奴婢明日定會好好練,您就饒過奴婢吧?」

  高繼行冷笑:「饒了你?」

  若他的話只是說說而已,如何讓軍中將士信服?

  在軍營,他的話就是命令。

  他與她之間,亦是。

  他兩步走近,寄雲只覺得一道黑影暗滾滾壓下,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等反應過來,她已被他扛在肩上。

  「你.....」

  寄雲感受到危險,掙扎著想逃離,卻讓他手一松扔到榻上。

  她已不敢看他暗色沉沉的眼睛,掙扎著向牆角退去,誰知腳踝叫他握住,用力一扯,便被他環在腰側。

  一道黑影壓下,他完全把她禁錮在床榻與胸膛之間,而她也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此時的寄雲,就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比前幾次更加賣力,一次比一次狠,撞得寄雲如墜地獄,又被他帶著攀上雲端,如此往復,不知疲倦......

  寄雲不記得昨晚他是什麼時候放過自己,早晨他動身的時候,她連眼皮都睜不開,昏昏沉沉就又睡了過去。

  直到外頭響起敲門聲,楊嬤嬤的聲音傳了進來:「雲夫人,我準備了朝食,起來先吃些吧。」

  窗外陽光刺眼,怕是已經過了巳時,寄雲顧不上身子不適,慌忙起身。

  「勞煩嬤嬤稍等。」

  她下榻,忍著腿腳打顫,撿起地上的衣裳穿上。

  書房中沒有鏡子,她胡亂給自己挽了個尚算能見人的髮髻,這才叫楊嬤嬤進來。

  楊嬤嬤見她腳步飄忽無力,白皙細嫩的頸間,舊的痕跡還沒消散,又添了新的痕跡,忍不住嘆息。

  公子小時候長得乖巧,明明是個溫柔體貼,恭謹有禮的小郎君。

  奈何這些年經歷了許多事,他的性子也變得喜怒不定。

  無論是因著這張臉還是別的原因,他既願意把寄雲留在身邊,就應該多些溫柔呵護,而不是像個莽撞小子似的。

  寄雲不知楊嬤嬤心中所想,她一覺睡到這時候,楊嬤嬤是過來人,不可能瞧不出來。

  她臉頰發燙,一抹羞赧自耳垂蔓延到頸間,只看了楊嬤嬤一眼便移開目光,輕聲道:「讓楊嬤嬤久等,實在是我的不是。」

  楊嬤嬤回神,見她麵皮薄,倒先笑著告罪:「我瞧著很快就到正午,擔心空腹對身子不好,便自作主張,還請雲夫人見諒。」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切,善解人意。

  寄雲從她身上,似乎看到阿娘的身影,心中對她多了好感,發自內心道謝:「嬤嬤客氣,是我要謝謝嬤嬤才是。」

  楊嬤嬤說話的功夫,已經把食盒裡的飯食擺了出來,把湯勺往寄雲這邊放,催促道:「雲夫人一定很餓了吧?先把這些吃了。」

  「嗯。」

  寄雲頷首,笑眼彎彎,臉頰梨渦隨著她唇角弧度,隱隱若現,如春日暖陽,明媚絢爛。

  楊嬤嬤怔怔看著眼前嬌媚的女子,半天才回神。

  若不是知道那人已經不在,她只怕以為眼前女子,是那個人。

  怪不得公子這些日子再晚都會回府。

  連她都差點分辨不出來,更何況公子對那人那般深的執念呢?

  「多吃些,不夠就和我說。我叫灶上做好送去念雲築。」

  楊嬤嬤按下心中驚訝,笑容慈愛,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

  除了那碗湯,今日的羹湯換成了清淡的小米粥,小菜比起昨天,多了一碟。

  「多謝嬤嬤,已經多得快要吃不完,再吃這麼吃下去,日後嬤嬤怕是認不出我。」

  寄雲見她親切,越發喜歡她,難得露出俏皮的表情,笑著端起那碗湯,仰頭喝乾淨,接下來才開始吃小米粥。

  她吃得慢,小口小口吃著,楊嬤嬤便盡心等在一旁。

  直到寄雲吃完,楊嬤嬤這才收拾碗筷放進食盒。

  這裡是高繼行的書房,寄云為了避嫌,並不想待在這兒。

  擔心高繼行今晚要檢查她的字,便從他書桌上取了紙筆,帶回念雲築。

  前腳才回到,陳嬤嬤就帶著丫鬟耀武揚威上門。

  見她頸間那曖昧的痕跡,陳嬤嬤當即臉色一沉:「雲夫人當真好心計,昨日叫你耍手段矇混過去,今日還想賴在書房,用同樣的手段躲避喝避子湯嗎?」

  她上來就給寄雲扣了這樣一頂帽子,根本不容她辯解。

  寄雲念著侯夫人的臉面,處處忍讓,誰知陳嬤嬤越發沒把她放在眼裡,當著丫鬟的面如此污衊。

  她可以忍受陳嬤嬤的奚落和嘲諷,卻不能任她如此隨便就給自己定罪名。

  一改往日的客氣,態度冷淡:「我雖宿在書房,避子湯卻一日都不曾落下,嬤嬤為何平白污衊人?」

  「你.....」

  陳嬤嬤原先當她是個軟弱的,沒想到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如今只是她一面之詞,不是親眼所見,誰能證明她喝過?

  當即冷笑:「你說喝了就喝了,有誰作證?」

  說著問向身後丫鬟,「你們看到嗎?」

  丫鬟搖頭:「沒有。」

  喜鵲不能眼睜睜看著陳嬤嬤和丫鬟欺負寄雲,站出來,鼓起勇氣:「嬤嬤,這種事,雲夫人豈會騙人?蒼梧院有楊嬤嬤在,嬤嬤若是不信,大可去向楊嬤嬤求證。」

  「下賤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喜鵲話音剛落,就叫陳嬤嬤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被打蒙,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疼得眼淚滾下來。

  「喜鵲,你沒事吧?」

  寄雲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一跳,忙過來護住喜鵲,見她臉頰已經腫起來,既心疼又憤怒。

  抬眼狠狠朝陳嬤嬤看去:「嬤嬤一把年紀,何必跟個小丫鬟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