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喜鵲的聲音清晰傳進寄雲耳中。
喜鵲就像她的妹妹一般,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眼睜看著她死去。
她眸色一凜,「別胡說,抓牢了,我會將你救上來。」
緊接著揮動韁繩,催促馬兒:「馬兒別怕,先離開這兒,駕!」
馬兒仿佛有靈性,似乎也不想在這兒窩囊地死去,在她揮動韁繩的功夫,朝前方奮力揚蹄。
隨著馬兒行動,下墜的馬車被拉上來。
眼看後車輪就要從懸崖邊上來,此時斜刺里突然衝出車夫,發瘋一般,手中閃著銀光的匕首直直刺進馬腹。
馬兒受傷發狂,發出響徹山谷的嘶鳴,一揚前蹄,將車夫踢到一旁。
車夫口中吐出鮮血,瞬間動彈不得。
馬兒吃痛失控,瘋狂向前衝去。
「該死!」
寄雲被甩下馬,掛在馬兒一側。
她身姿柔軟纖細,若不是手腳並用扣住馬鐙,緊緊抓住韁繩,只怕會被甩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也正因為車夫這一匕首,馬兒發狂將馬車拉上來,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跑出去幾丈開外便因為失血過多體力不支,身體軟倒在地。
好在馬兒不是在全速奔跑的情況下倒下,寄雲因此也有時間鬆開韁繩,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儘管衣衫被樹枝劃破,卻好在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外傷。
喜鵲還在馬車上!
寄雲顧不上自己的傷,忙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打開車帘子:「喜鵲?」
然而馬車裡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喜鵲的身影?
定是方才馬兒摔倒的時候,將她甩了出去。
「喜鵲?」
寄雲借著月光,在附近翻找。
然而半刻鐘過去,她已將周圍翻遍,仍沒找到喜鵲,她的心止不住下沉。
此處離懸崖已經有一段距離,希望她不會被甩下去。
「喜鵲?」
她不死心,擴大範圍,在更遠處尋找起來。
此時的她,忘了夜深人靜只剩她一人的恐懼。
就在寄雲找得近乎絕望的時候,一個微弱的聲自她身後不遠處響起,「雲.....雲夫人.....奴婢....在這兒.....」
「喜鵲!」
寄雲聽到聲音,心一喜,慌忙跑過去,扒開草叢,就見喜鵲扎在灌木叢中。
這裡灌木叢茂密,將喜鵲整個身子都蓋住了,方才應是暈過去,才沒聽到她喚她的聲音。
寄雲忙將她扶出來,月色下也不知她是否受了內傷,「你覺得身上怎麼樣?」
喜鵲每呼吸一口氣,就覺得胸口好像讓人按壓一般疼,卻不敢在寄雲面前提,生怕她擔心,故作輕鬆道:「奴婢不疼,還能走。」
寄雲將她扶出外頭的一處平地。
「咳咳咳....」
原本被馬兒踢暈的車夫幽幽轉醒,看到寄雲居然沒死,頓時臉色驚變,因為太激動,他止不住咳嗽起來。
他還沒死。
寄雲和喜鵲嚇了一跳。
擔心他衝上來,寄雲胡亂抓起身旁一個石頭握在手裡,「你別過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車夫沒將寄雲和喜鵲兩個弱小女子放在眼裡,摸到掉落在一旁的匕首,爬起來朝她二人緩緩走來。
夜色下,他面目猙獰,手中閃著銀光的匕首帶著死亡的氣息,張口嗓音低沉可怖:「小的也只是聽命行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還不想死,只能是雲夫人死。」
「別過來!」
眼看他舉著匕首衝過來,寄雲緊張得手心冒汗,扔出手中的石頭。
車夫也受傷了,有些行動不便,躲避不及,讓石頭砸中額頭,立時眼前一黑。
「跑!」寄雲借著這個機會,拉起喜鵲撒腿狂奔。
她一心想逃命,只有離開這裡,才有活命的可能。
身後腳步聲還在追,寄雲不敢回頭,只管拼命向前沖。
逆境之下,她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
只是,身後的人緊追不捨,腳步聲越來越近,呼吸聲仿佛就在耳邊。
想起方才車夫手中閃著銀光的匕首,以及他眼中決然的殺意,寄雲心中絕望,難道她和喜鵲今晚要死在這兒嗎?
不,她不能死。
喜鵲還小,她不能陪著自己死在這兒荒無人煙的地方。
月光被樹蔭遮擋,她看不清前路,越發連身邊的喜鵲都看不清。
卻知道若想活著,就要擺脫身後的車夫。
忽略被周圍樹枝割破皮膚的刺痛,她邊跑邊鼓勵喜鵲:「喜鵲....再撐一會兒.....只要將他甩開.....咱們就安保全了。」
女子呼吸混亂,急促的呼吸聲在山林中迴響,再這麼跑下去,她胸腔只怕支撐不住。
高繼行眸色微沉,擔心嚇到她,先出聲提醒:「雲兒,停下,是我。」
什.....什麼?
寄雲慌亂之下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不敢鬆懈,仍拉著喜鵲向前跑。
喜鵲也聽到高繼行的聲音,喜得差點哭出來:「雲夫人.....是.....是侯爺.....」
她鬆開寄雲的手,終究因為受傷太重,在聽到高繼行的聲音後,徹底鬆懈,身子因為慣性向前跑出丈遠後,「嘭」地倒下。
「喜鵲....」
寄雲眼前有些模糊,先是看到喜鵲倒下,接著聞道身後一股熟悉的木樨香味。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寄雲腳步仿佛生根,一時難以移動,也忘了尊卑,囁嚅著嘴唇,抬著眼愣愣看他:「高.....高繼行?」
「別怕,我來了,沒人能傷害你。」
高繼行看她劇烈起伏的胸口,漆黑的眸底划過擔憂,低沉的嗓音和緩道:「是我,別怕,慢慢呼吸。」
他來了。
寄雲眼眶有些熱,驚慌的眼眸霎時染了一層水霧,好在月光讓樹蔭遮去,周圍有點暗,高繼行或許不會發現。
她拼命眨眼,將眼中淚意壓了回去。
短暫的失神後,她終於反應過來,「喜.....喜鵲.....」
「雲夫人放心,我會照顧喜鵲。」
楊招也終於趕過來,第一眼就看到一旁暈倒的喜鵲,忙過去將她抱去一旁的平地。
寄雲因為方才激烈奔跑,此時還沒喘過氣來,卻想告訴高繼行她今晚所遇到的事,「車夫.....王伯他......」
高繼行上前一步,心疼地將嚇得不輕的女子攬在懷裡。
當觸到她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身體時,心尖倏地仿佛被細針扎過,漆冷的眼眸霎時裹了一層冷色。
為了不嚇到她,他儘量放緩了聲音道:「護衛已經將他扣押,你放心,他還沒死,回去就審。」
他沒想到,竟是自己人害自己人。
思及此,本就漆黑沉冷的眸底越發透出冰冷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