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他的心意被漠視至此

  玉明坊附近的平安典鋪,平時這時候已經開門做生意。

  今日卻不見掌柜開門,不僅掌柜不開門,門外還守著四名手持長劍的威嚴士兵,不知道惹上了什麼事。

  門外圍著一群看熱鬧的百姓,時不時便低頭竊竊私語。

  「成掌柜怕是攤上什麼麻煩了。」有圍觀的百姓認得平安典鋪的掌柜,搖著頭嘆息道。

  「瞧這幾位兵士的穿著,像是武安侯府的。」

  「也不知成掌柜犯了什麼事。」

  眾人議論紛紛,很快門外就聚集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

  相比門外的喧囂,平安典鋪里就慘澹很多。

  掌柜成又豐被捆在椅子上,一同被捆的,還有幾名鋪子裡的夥計。

  「見過這個嗎?」

  高繼行拿出一個印有圓月圖紋的玉牌,亮在成又豐面前。

  成又豐眯起眼眼仔細瞧了瞧,片刻後苦著臉為難道:「.....侯爺,小店平日裡生意還算不錯,一天裡經手的東西沒有百件也有幾十件,實在是記不起來。」

  高繼行也不著急,抬眼看向一旁在楊招的監督下核對帳簿的管事,「你最好給我看清楚,否則等我查出來,就沒有現在這麼客氣了。」

  「冤枉啊侯爺,您就是把刀架在小的脖子上,小的也不敢欺瞞侯爺。」

  店裡每天來來往往那麼多東西,他對這玉牌實在沒什麼印象。

  繩子將成又豐的大肚子勒出上下兩個,隨著他哭喪著臉求饒,那肚子上下抖了抖,瞧著別提有多滑稽。

  高繼行眸色冰冷,無聲落在他的臉上,一句話不說,卻無端讓人心生懼意。

  成又豐知道眼前的人他惹不起,咽了咽口水,止住求饒聲,一臉正色保證:「小的真的沒印象。」

  他說著轉頭,詢問一旁的夥計,「你們有誰經手過這東西?」

  夥計們仔細辨認過後,紛紛搖頭。

  大家都沒見過。

  高繼行垂眼看著手中印有異域圖紋的玉牌,思忖了片刻,「所有人都在這兒了嗎?」

  「都在這兒了都在這兒了。」成又豐忙不迭點頭,便是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得罪武安侯啊。

  高繼行眉心攏起,暫且信了掌柜的話,掀袍坐在一旁的椅子,等楊招和管事核對帳簿。

  「找到了!」

  約莫過了一刻鐘,楊招驚呼出聲,將那帳簿拿過來給高繼行過目。

  那上面赫然寫著:月紋羊脂玉腰牌,典二兩。

  這條記錄的後面,有一行朱紅色的小字:已贖。

  日期是兩日內贖回。

  楊招眼神有些凝重,「已經被人收走了,這麼說來,線索又斷了。」

  每次此人總是比他們快了一步。

  高繼行緊抿著唇,冷冽的眼眸中隱忍著怒色,「只要他還在西州城,就跑不了。」

  成又豐聽著兩人的說話聲,臉色由白轉青又轉成灰白。

  二兩銀子的東西,的確不是他經手。

  他似是想起什麼,忙看向身後一群夥計。

  這一看讓他臉色驚變,頓時血色全無。

  高繼行光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沒說實話,眸色比起方才越發黑壓透著肅殺,「十日前,可有印象是什麼人拿來玉牌,又是誰來贖回玉牌,身高樣貌,給我好好回憶。」

  「侯爺饒命......」

  成又豐在他凌厲的威壓之下,是真的想哭,眼中已沒有方才的老奸巨猾。

  「店.....店裡有一名夥計,五天前說家裡老母親病重,告假家去侍奉,至今還沒回來。」

  他肥胖的身子因為害怕,抖得跟篩糠是的,不敢看高繼行的眼睛,卻知道若是不把事情說清楚,今日死的人就是他。

  忙開口:「這上面所記的玉牌,是那夥計經手的.......」

  他越說到後面聲音便越是恐慌,越發將頭垂得低低的,「贖回也是那夥計經手。」

  「為何不早說?」

  楊招臉色鐵青,一腳將椅子踢了出去。

  昨日就問過他,他沒說店裡有一名夥計已經離開的事。

  椅子帶著成又豐在屋中轉了兩個圈,才堪堪停住。

  成又豐此時已經嚇得差點靈魂出竅,苦著張臉欲哭無淚。

  誰能想到鋪子裡還真有武安侯要找的東西?

  高繼行懶得看地上圓滾的成又豐,吩咐楊招:「尋人將那夥計的樣貌畫下來,立刻去找。」

  楊招頷首,忙讓護衛去請城中擅長丹青的畫師來,從平安典鋪夥計以及掌柜的描述中,畫出那夥計的樣貌,讓手下拿著畫像去找人。

  高繼行本已經將手中的帳簿放回去,卻無意中看到一條記錄:

  上好羊脂玉白玉蘭髮簪,典五十兩。

  一看時間,兩日前。

  定睛一看,臉色越發黑壓透著殺氣。

  一個箭步到成又豐面前,張口嗓音裹著冷冽刺骨的寒氣:「東西還在嗎?」

  成又豐好不容易緩了口氣,看到他緊鎖的眉頭,仿佛兩座山峰碰撞出的溝壑,眼中燃著憤怒的火焰,好像隨時都能將他燒成灰燼,骨頭渣都不剩,嚇得後背又是一陣發涼。

  「在....在的,就在兩日前,一位身穿水紅色錦衣的娘子拿來,小的還沒出手。」

  這個東西是成又豐經手的,一看記錄就記起來了,哪裡還敢隱瞞,若不是女子帶著帷帽他看不清,怕是連樣貌都要逼自己記起。

  「拿出來。」

  高繼行淳厚的嗓音低沉中帶著惱怒,沉冷迫人,成又豐肥胖的身子不禁抖了下,忙咧著嘴賠笑:「可否請侯爺給小的鬆綁,小的這就給侯爺取來。」

  高繼行抽出護衛的劍,手起刀落,繩子斷開。

  成又豐重獲自由,卻是頭皮發麻,就差一點,那劍就能刺破他的皮肉,讓他血濺當場。

  然而他只能在心裡埋怨,哪裡敢說出口,忙取了鑰匙,打開庫房,將那白玉蘭髮簪取出來。

  當看到那熟悉的髮簪時,高繼行身子微頓,深黑沉靜的眼眸之下,隱忍著涌動的暗流,仿佛能將人吞噬。

  成又豐嚇得大氣不敢出,躬下身子,將手中玉簪舉過頭頂,「侯爺若喜歡,送給侯爺。」

  「這是.....」

  楊招認出那白玉蘭髮簪,抬眼看向高繼行,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白玉蘭花是那人最喜歡的花。

  侯爺這些年從不許府中出現白玉蘭。

  但一個月前,他特意找人為雲夫人做了這支髮簪。

  雖說這對雲夫人來說多少有點不公平,但到底也是侯爺的一片心意。

  這才送出去多久,就流落到典鋪。

  雲夫人若是缺銀子,完全可以和侯爺提,這麼做,屬實有點....

  楊招嘆了聲,將成又豐和夥計趕出去,「這髮簪留下,其餘都拿走吧。」

  「侯爺,許是有什麼誤會,說不定是被哪個眼饞的,背著雲夫人偷偷拿出來賣。」

  高繼行臉色黑青,向來沉冷平靜的眼眸,此時正醞釀著暗涌波濤。

  「這個理由,你信嗎?」

  他用力握著手中的白玉簪,指節泛白,嗓音壓抑著濃濃的失望和怒火。「掌柜說,來典這玉簪的,是位身穿水紅色衣衫的娘子,兩天前,她出現在仙鶴樓時,恰好穿的就是水紅色的衣裳。」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心意竟會被人漠視至此。

  是他這些日子對她太過寬縱,還是她根本就不屑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