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燕歸說到這面色多了幾分凝重:「現在中醫的敵人已經不是同行了,而是來自各個層面的衝擊和質疑。閱讀」
黃老爺子聽到她這話略有些意外,但是細細一想,似乎確實是這麼回事。
他沉吟了好一會後,輕輕嘆息了一聲:「你年紀雖小,卻比我這個老頭子看得要通透,你說得很多,我們中醫的確是應該抱在一起了,而不是互相防備。」
景燕歸此時已經把針全部拔了下來,笑看著他道:「您感覺怎麼樣?」
黃老爺子伸了伸腿,發現之前阻滯凝澀的腿一下子就覺得輕鬆了不少,原本不能彎曲的腿居然可以彎了。
他有些意外地活動了一下腿,表情來來回回地變了好幾回,他看向景燕歸的眼睛裡有了幾分吃驚。
雖然剛才景燕歸落針的時候十分熟練,但是他知道熟練用針和治病還有很大的差距。
針灸看著只是簡單的落針,其實裡面的講究很多,而她掌握得剛剛好。
她的針灸之術比起黃進來,真的是強沒影了。
他輕輕嘆息了一聲,景燕歸問:「沒有效果嗎?」
黃老爺子搖頭:「不是沒有效果,而是太有效果,我以後能找你幫我看腿嗎?」
景燕歸還沒有回答,他已經笑著說:「診費就是那個銅人。」
景燕歸嚇了一大跳:「銅人是你們黃家的傳家之寶,這可使不得!」
「你們能讓我時不時地過來研究一下銅人,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可不敢把銅人據為己有。」
黃老爺子也覺得自己剛才的那些提議似乎衝動了些,他之前從黃進那裡得到的關於景燕歸的形容是有貪心的,他以為她會一口答應,沒料到她居然是拒絕。
他再次震驚地看向景燕歸,問:「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你為什麼要拒絕?」
景燕歸的嘴角微勾:「不是我的東西我不能要,我只要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黃老爺子的眼裡添了幾分讚賞,到此時,他已經知道,黃進對景燕歸的偏見實在太大。
他緩緩地說:「你很好。」
景燕歸微微一笑:「謝黃老誇獎。」
正在此時,黃進從外面跑進來:「大伯,景燕歸還沒來,我看她就不會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了景燕歸,他餘下的話全咽了回去,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複雜。
黃老爺子淡聲說:「景醫生的醫術我已經考過了,她比你這個不成才的混蛋強沒影了!」
黃進朝他使眼色,讓黃老爺子給他留點面子。
黃老爺子這會看他是各種不順眼,冷喝道:「你眼睛抽風了嗎?」
黃進:「……」
他輕咳了一聲:「大伯,我怎麼也一把年紀了,你給我留點面子。」
他雖然知道景燕歸的醫術比他高明很多,但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當面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再則他之前和景燕歸鬧得也不算太愉快,他看她不算順眼,還想維持一下自己的形象。
黃老爺子拿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敲:「你還知道要面子啊!你如今不但沒面子,連里子都沒有。」
黃進忙躲開,只是黃老爺子的腿比之前好了很多,屋子裡的空間又小,他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躲,被打了好幾下。
他有些意外地問:「大伯,你的腿不疼了嗎?」
今天一早黃老爺子就喊腿疼,這是老毛病了,黃進也沒太放在心上,因為他每次給黃老爺子針灸治療的效果也不算好。
而黃老爺子每次腿上的毛病一犯,就得大半個月,這一次好得也太快了!
黃老爺子瞪了他一眼:「你才發現啊!是景醫生幫我治好的!」
黃進愣在那裡,眼裡有些不可思議。
他太清楚黃老爺子的腿上的毛病有多難治,他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
黃老爺子沒好氣地拿起拐杖往他身上招呼:「捏什麼捏?還不快去把銅人帶過來?」
黃進挨了打卻還是一臉的發蒙:「大伯,你的腿真好呢?」
黃老爺子瞪他,景燕歸在旁說:「黃老爺子的腿是老傷,又寒氣入體太多年,想要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只能疏通經脈。」
「如果疏通得好的話,以後發作的次數會少一些,不發作的時候,走路是沒有問題的。」
黃老爺子笑著說:「我這腿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了,我就沒指著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能少受些罪就已經很好了。」
「所以對我來講,你幫我把腿治到這種程度就算是治好了!」
景燕歸聽到他這樣說,輕笑了一聲。
黃老爺子腿傷和寒氣的困擾多年,現在能好一些,對他而言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
她知道很多病人的心理,黃老爺子雖然是個醫生,但是也是個病人。
且因為他是醫生,所以對於景燕歸的醫術更加的認可,知道這中間的難度有多大。
更不要說還有黃進這個反面教材的襯托,在他的對比下,景燕歸的醫術就顯得更加高明。
黃老爺子見黃進還傻站在那裡,再次催他:「傻了嗎?沒傻就去拿銅人!」
黃進深深地看了景燕歸一眼,轉身去拿銅人,只是他此時的心情和之前有些不同,整個人有一種說不無出來的無奈。
他學醫的天分平平,再加上平時又是個懶散的,這麼多年下來,沒有什麼大的長進。
他也從來沒有因為黃老爺子的腿不好,所以而用心去外研醫術,總覺得是黃老爺子的腿病太重,所以才治不好,並不是他的醫術不行。
畢竟他在帝都的這一片地上,他覺得他的醫術已經不錯了,別的不說,針灸之術不會有人比他強。
就算上次景燕歸解開了銅人身上三十幾層的經絡,他也覺得景燕歸不過是個理論功底還不錯的,是施老爺子的傳人罷了,未必就真的在針灸之術上比他強。
但是這一次卻像是一記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他才知道這些年來他真的是坐井觀天了。
他咬了咬牙,一言不發地去了裡間,把銅人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