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古仙的長劍收回時動作延綿,如長虹斂去首尾相繼,動作行雲流水,均勻極具韌性,而劍招全然沒有,恣意灑脫,在那荒古琴音中似抹去的時光,讓我回味無窮。
最後一個音階停頓,原來靜置的時間仿佛也全都恢復了過來,李古仙那飄若柳絮般的裙擺再次洋溢風中,而那黑衣的何操琴也緩緩的把琴背到了身後,站起來後對我點了點頭。
我拱手作揖回禮,算是照過面了,這男子修為奇高,我除了能夠肯定他混沌境的修為,其實並不知道他達到了混沌境的哪個境界,只知道他一舉一動飄飄欲仙,有著一種別具一格的洒然。
「你看得懂?」李古仙揮劍將其收入袖中,嘴角多了一抹淡雅的笑意。
我緩緩的點頭,說道:「天道法則,似一葉輪迴,似森羅萬象。」
「呵呵,看來你領悟了這裡面不少的真諦,天下劍道皆由天道而演,化之萬千劍道,而以劍道為法,便有了天下萬法,劍歸其宗為法則,便是劍法之始祖,而我把這一套回歸了天道法則的劍法稱之為始祖天劍法,乃是劍道追根溯源之法。」李古仙抬起頭,半眯著眼睛看向了蒼茫天際,也不知道這一刻她看到了多遠的時空,而這句解釋除了堅定自己的劍道信念,或許也有定義自己劍法根本的意思。
「始祖天劍……」我重複了一句,心中自然也是震撼的,這說明李古仙又再一次定義了這劍法法則,而我這個時候就意味著又給她拉開了一段距離。
「古仙道友終究還是領悟了始祖天劍,操琴也倍感欣喜,遙想多年知識初遇,道友便鍥而不捨的研究這套劍法,如今終有所成,翌日對付李天劍,應該也可對抗玄機天劍了。」何操琴說道。
我心中吃驚,李古仙的是始祖天劍,這李天劍居然是玄機天劍,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不同的,我很想問一問,不過現在他們兩大混沌境在說話,即便我有什麼不懂的,也得押後再問。
「若無荒古琴聲,豈有我這一套始祖天劍?操琴道友功勞最大,今日當陪我暢飲。」李古仙笑道。
「自當飲酒慶賀。」何操琴笑了笑,一揮手,一把碧玉酒壺,三盞玉杯已經擺在了亭台上面。
李古仙倒是不客氣就坐在了石凳上,而何操琴則拿起了酒杯,舉杯相邀起來,李古仙的雙目中帶著一抹豪氣,將酒一飲而盡。
我心中雖然對這兩位猶如知己般的舉動頗感意外,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悵然,但也拿起了酒杯,將苦酒飲入腹中。
這酒碧綠如同膽汁一般,但喝下去的時候苦澀中帶著香醇,不過這後來的腥澀之味顯然沖鼻,讓人有種想要壓下『酒氣』之感。
不過這裡面蘊含的無窮能量把我的腹部整個燒了起來似的,渾身的脈絡皆不斷膨脹,除了那投影的脈絡,竟讓我的修為急衝上行一大截,我忍不住立即看向了何操琴。
這可不是一般的好『酒』,恐怕是厲害至極的瓊漿玉液。
「呵呵,城主覺得此酒如何?」何操琴雙目中帶著一抹笑意。
「濃厚甘醇,如酒如膽,喝完大有讓人忍不住高呼之念。」我如實說道,他知道我是天城城主,其實我也不會意外,李古仙是性情中人,如果她覺得對方信得過,卻不會有絲毫的隱瞞。
而這何操琴恐怕在她心目中如同知己了,又怎麼可能會瞞著對方?
「好一個如酒如膽,形容如此貼切。」何操琴笑了起來,旋即淡淡的說道:「這正是一種極西之地才有的奇膽,此種奇膽只在一種形狀如蟾的靈獸中誕出,而且還需要在其自然逝去之後的一個時辰內刨出來,否則過時便生劇毒,拿到了這酒膽後,將其膽汁融入仙泉中,自然而然便會有如烈酒般甘醇,是不可多得修煉佳品,而一壺酒膽的好壞程度,又與此種靈蟾的歲數有極大的關係,其中百年奇膽是最差的,兌出的酒膽為下品,但也算是不可多得的酒中逸品了,至於被稱為中品的,則需要至少千年靈蟾以上的酒膽才行。」何操琴的聲音不疾不徐,自然中帶著一絲灑脫之意,即便是有快四十歲左右樣貌的中年大叔,但讓人看到的也只是成熟帶來的魅力。
我忍不住拿著這飲得乾乾淨淨的玉杯,笑道:「如此說來,這麼好的玉杯中,所乘之酒恐怕絕不是下品的酒膽吧?我竟感覺到脈絡舒暢,幾乎能夠直衝一個階段,這樣的逸品,恐怕至少幾千年之久?」
「呵呵,三千年以上的靈蟾酒膽,我們將其定為上品,而今日我們所飲的,乃是七千年靈蟾酒膽所兌的極品酒膽,我這些年來足不出極西之地,其實一部分原因就是守著那隻蒼老靈蟾呢,否則古仙道友遊歷天下時,我豈能不作陪呢?」何操琴無奈一笑。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男子果然是夠痴的,居然為了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自然死去的靈蟾,而足不出戶這麼多年,由此延伸去想,恐怕這男子會是個心智堅韌不拔之輩了,而且也應該是對外界任何東西都不在意的存在,他所追求的,恐怕只有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已。
李古仙淡雅一笑,臉上帶上了一絲的怪責,看了酒杯,既是好氣又是好笑:「此種酒膽固然不錯,可惜於我們混沌境的仙家又有什麼意義?杯水車薪罷了。」
「有形之物可求,無形意境卻又何處求來?我們三人在此飲勝一杯極品酒膽,此中快意和酣暢,非功利可計,分享的便是其中滿心滿足,兩位覺得是否?」何操琴洒然一笑,那種氣魄,確實讓人驚愕會有這麼純粹為了一件事而。
我和李古仙面面相覷,旋即都忍不住佩服拱手。
「你倒是真性情,這樣的酒膽,可還有多的?何不再給予我們一些,至少酒過三巡吧?」李古仙也忍不住笑起來。
「靈蟾衰老時,已是形體漸消,滿七千歲時,已不過磨盤大小了,待到它仙去之時,亦不過砧板大小,剖腹後取其酒膽一斗,兌水後方才得了三斗罷,比之其他的品序靈蟾酒膽小了不知幾倍,不過,仍然夠我們今日一醉。」何操琴爽快得很,居然要拿出三斗極品酒膽出來,這讓我也忍不住瞪目結舌,甚至心中大有將本尊身體召喚過來喝完了再閉關去之念。
畢竟這可是極品酒膽,而且還是三十多斤。
這豪爽灑脫性格確實不拘泥世俗,修煉到混沌境就不奇怪了,算是我見過諸多仙家中極具代表的人物了。
一整塊的玉石很快擺在了石桌上,這玉石中間已經挖空了,而極品酒膽存放在裡面,讓整塊青玉石渾若有了琉璃心,看起來璀璨至極,絕非什麼尋常之物。
「全部喝完,會不會可惜了一些?若不然前輩留下一些做個紀念,否則以我們對酒文化的理解,怕喝完了也是囫圇一醉罷了。」我忍不住說道,畢竟這類極品酒,真是喝一點少一點,七千年的酒膽靈蟾恐怕這九重天就一隻,就這么喝了,無論是誰都會患得患失。
「呃?城主不懂酒?那甚是巧了,何某也對酒是一竅不通,唯喜歡而已,況且能與諸位一賀,這極品酒膽也不枉幸運了。」何操琴似乎完全不可惜,很隨意的又給我們的杯子滿上了。